機場。

    榮意剛從溫暖的南方飛回來，盡管知道這邊天氣已經冷了，卻沒料到下過雨之后會這么冷。他穿了一件霧霾藍的T恤打底，外面套了一件造型性遠大于實用性的薄薄的外套，下面穿了一條黑色九分褲，露出的腳脖子在走出機場的時候最先感受到了凄風冷雨的洗禮。

    “嘶，怎么這么冷。”

    榮狷落后半步跟在榮意身后，身上是常年不變的整套黑色西裝，右手拎著一個黑色皮制手提包，左手自然垂落身側，手腕上隱約露出一截皮帶，下面還有一道深紫的鞭痕。若是仔細看的話，因為拎著東西所以微微抬起的右手手腕處也有一道皮帶。

    榮意嚷嚷著冷，卻不肯拉上外套的拉鏈，凍得打了寒顫也不肯破壞所謂的造型，硬挺著往外走。

    榮狷不是不識趣的。相反，他從榮意出生開始就跟著他，整個榮家都沒有比他更熟悉榮意的了。按理說，不用榮意說冷，榮狷就已經察覺到他的感受，并且在第一時間提供解決辦法，比如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榮意披上。雖說自己身份有別，總不能真的凍著榮意。榮意在乎自己挑選的衣服的造型，可并不介意披著榮狷的衣服，之前也不是沒有過。

    只是這次，榮狷卻一副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一言不發地跟在榮意身側，目光微垂著，也瞧不見榮意的手已經凍得發白了似的。

    榮狷早就安排好的車，在遲到了六分鐘四十二秒之后猛踩剎車停在了榮意身前。

    司機慌慌張張下了車，雙腿rou眼可見地微微抖著，不停地給榮意鞠躬道歉，眼神卻在飄向榮狷。

    榮意擺擺手沒追究，也好像根本不知道司機的小心思，只是上車之前淡淡調侃了一句：“怪我，玩得太高興了，規矩都松了?！?/br>
    榮狷拉開車門，左手抵住門框，請榮意上了車。司機哈著腰，想上前伺候又插不進手，只能干巴巴地站在一旁看著榮狷動作。

    等榮意坐好，榮狷在車里翻出一直備著的毯子小心翼翼給榮意披上，又伸手按動按鈕，升起了前后座之間的隔音擋板。整個過程，他的右手都沒有松開手提包。

    “先去寇爺醫院?！?/br>
    交代好司機目的地，榮狷才上了車。

    后座寬敞，榮狷直接跪在了榮意腳下，雙手捧著手提包抬到到榮意順手的高度。

    “奴錯了，請主人加罰。”

    說完，頓了頓，又補充，“奴錯了，請主人賞罰?！?/br>
    榮意好半天沒出聲，倚靠在車座上，上半身裹著毯子，眸子閉著。一時間，這塊不大的空間里只剩下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以及微弱的震動聲。

    榮狷不知跪了多久，車子猛地急剎，原本就跪得疲憊的榮狷一下子壞了姿勢。眼看著就要摔倒在車座上，他雙腿微動，膝蓋向前蹭了一下，才算是穩住身形。

    “你看看，我這規矩一松，你都能找來這樣的司機。”榮意不知何時睜了眼，身上的毯子隨著他緩緩坐起滑落在腿上。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榮狷捧著手提包的手，研究什么高科技似的打量半天，才重新倚靠回去，腳尖輕輕晃了一下，“關上吧。”

    榮狷如釋重負，悄悄松了口氣，姿勢不變，先是謝過榮意，才放下僵硬酸麻的手臂，右手終于離開了手提包。

    這下就看得很分明了：手提包看上去只是皮質，可提手部位在下面裹了塊金屬片，從金屬片里面探出一個小小的按鈕，不使勁按絕對按不到的大小。

    原來這按鈕連接的金屬線被設計在了手提包內部，而手提包里有電源，只要按住那個按鈕開關，拎著皮包的人便能感受到不規律也不停歇的電流刺激。一旦企圖松開，按鈕沒了壓力，電流立刻就會停下。當然，這也不是想停就停的，這種皮包的設計店是專門做些小玩意的，服務的都是特殊對象，自然不會設計那種全憑自覺的東西。什么時候主人想查了，只需要看一眼電源上顯示的工作時長，便能知道拎包的人，到底偷懶沒偷懶。

    榮狷倒是那種不會主動偷懶的，可也耐不住長途飛行的煎熬，和忙里忙外的行動。更何況，一直用力按著按鈕，很容易堅持不了多久就xiele力，便是榮狷這種身經百戰的老手也在所難免。

    奇怪的是，明明是斷了電流的刺激，榮狷反應卻更大了似的，身子不住地發抖。不到十秒的功夫，額頭上竟多了一層冷汗。

    榮意看也不看跪在自己腳下發抖的人，翻出手機給寇祁去了個電話，空著的手搭在榮狷領口，一個一個解開了西裝扣子。

    “寇小七，遲夜血條還多少？哥們來得及過去收尸嗎？”

    寇祁那邊剛給遲夜做了一個檢查，檢測結果很快出來，他正看報告呢，就聽見榮意在電話那頭滿嘴sao話。

    “我以為你要奶他。”

    榮意嗤笑，“呿，我又不是奶媽，你要是都奶不動他，我可不就過去收尸？”

    “‘青山有幸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铱茨阒苯訄蟪鹁偷昧??！?/br>
    榮意的手正好解到榮狷胸前的扣子，突然惡劣地笑了一下，手下加力按在了胸口處。成功逼出榮狷一聲痛苦的悶哼，才悠悠道：“敵人太強大，我方烈士已倒戈，我不在收尸的時候給烈士補幾刀都算有情有義了，奶媽就別指望我報仇了?！?/br>
    寇祁搖搖頭：“唉......哪里是我方烈士倒戈，他分明就是那邊派來的臥底。身在曹營心在漢，哪次我倆對敵方出手，不挨頓捶？”

    榮意徹底解開了榮狷的西裝，里面竟什么也沒穿，映入眼簾的赫然是或重或輕的鞭痕，和胸前看著就沉得很的帶金鏈的紅寶石乳夾，下面還墜著鈴鐺。rutou已經腫得不像樣子，乳夾咬合處還有點點血跡，那鈴鐺只有在動作很大時才會發出聲響，是以這么長時間，榮狷身上竟沒半點不對勁讓人察覺。

    他一手玩著榮狷胸前的鈴鐺，腳尖輕輕踢了一下榮狷腰側，像是踢到什么開關似的，一陣激烈的震動旋轉聲從榮狷身后傳來。

    “所以我只打算回來收尸。”

    “可我想出手了?！?/br>
    他們三人的默契已經到了不需要多言說的地步，也因此，盡管寇祁和榮意明白殷默對遲夜的重要性，還是或直言明說或隱晦勸諫，提醒遲夜多注意一下殷默，把握好度，狠不下心把人做掉，那就把他送走。因為他們太了解遲夜，不論面臨什么選擇，遲夜永遠會選擇對殷默有利的選項，但這在一個領導身上是致命的。

    遲夜可以護著殷默，沒問題，但萬一哪一天，沒護住呢？如果被逼選擇，遲夜活，還是殷默活，怎么辦？

    他們不是非得讓殷默死，但他們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遲夜被殷默困死，而殷默還覺得自己被遲夜囚禁。最好的辦法，就是兩個人分開。

    給彼此一條生路。

    “你想好了？”

    寇祁扣上鋼筆蓋。

    “大不了他醒來和我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