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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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香甜,堅實。 酈辛不由在這舒適的地方蹭了蹭,腦海里旋即掠過一連串紛雜的思緒。他記起自己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掛懷,卻被安雨樓一次次沖擊成散沙,未能成型。思緒里電光火石地一閃,他“啊”地輕叫一聲,睜眼翻身,茫然四顧。 他不知何時已躺回安雨樓的床上。 軟的是被褥,甜的是夢鄉(xiāng),堅實的是安雨樓的懷抱。安雨樓側(cè)躺在一旁,正困倦地打著呵欠看他,道:“怎么了?” 酈辛的目光落回他身上,顯得有些意外:“你在?” “啊?”安雨樓探手摟回他,讓他確知自己“存在”。酈辛被他拖進(jìn)懷里,竟沒反抗,頭疼似的揉著太陽xue喃喃道:“昨夜……我以為你又要走。” 想起來了,上一回那么瘋狂,正是在安雨樓離開前。雖然昨夜的放縱也不能全算安雨樓一個人的錯,但他心里還是懸吊吊的不踏實。 “……”安雨樓含住他的耳垂,沒有答話。酈辛頭還有些昏沉,不知怎么總覺院子里意外地嘈雜,春煙和小魚兩個就算打鬧斗嘴,也構(gòu)不成那種混亂的聲響,細(xì)碎的蹄聲、嘶聲、輪聲、腳步聲……他渾身立即緊繃起來,甩開他的sao擾又坐起來,盯著他道:“你果然要走?” 外面沒人說話,卻顯然有不少人手,正在為他出行做準(zhǔn)備。 安雨樓道:“我盡快回來。” 誰管你回不回來!酈辛心頭煩燠,眉峰緊蹙,話也不想說了,卻又像缺失了什么似的張了張口。 安雨樓心里的“離開”大概只是含著與他分別的不舍,酈辛卻清楚地知道,他離開摩云教總壇,那是要去大殺四方。需要他出手的必非小門小派,而是正道的一方豪杰,江湖中人人敬仰的英雄。過去七年來,在安雨樓手中隕落了多少白道的英雄人物?酈辛愈想愈是滿心冰寒,抓著安雨樓的手腕,口張開了半天,方說出來:“你能不能……別去殺人?……” 安雨樓看著他,神色清明,一下子就令酈辛覺得自己可笑之極。 且不說安雨樓沒有任何道理要聽他的,就說他自己,憑什么又能對安雨樓提出要求。憑他是一個老想著殺他和逃跑的寵物? 酈辛立即丟開手扭過頭,當(dāng)做自己并沒有說過那句話,然而氣恨激動得眼里已又有了淚水。 他昨夜竟然會主動要求與安雨樓交媾!他不但是腦子不清醒,而且簡直完全背叛了自己。假托著那個寵物的名頭,就可以任由自己在一個雙手沾滿正道人士鮮血的魔頭身下放縱臣服嗎?何況……何況竟至于被掀開面具后也無法自拔。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酈辛渾身顫抖,羞慚得幾乎想自戕。 安雨樓挺起身來攀上他肩膀,道:“酈辛……” “別碰我!” 酈辛脫開他的手,翻身想站起來,卻踉蹌一下,跪倒下去。安雨樓忙起身幫他,酈辛卻仿佛被毒蛇咬著一般,爬開兩步,背靠床角轉(zhuǎn)過身來,竟是一臉恐懼之色。 安雨樓一怔,那是一個完全的防備姿勢。原本在過去十幾天中已漸漸軟化的酈辛,被他將為摩云教出戰(zhàn)的事實在軟殼上撕開血淋淋的創(chuàng)口,再一次結(jié)出硬殼,甚至長出尖刺。 他其實知道,酈辛不會喜歡他出去殺人;并不是為他,乃是為他將要屠滅的人。所以他一直避而不談,不想讓酈辛為此敵視自己。 可酈辛猜到了,他也不能騙他。他要去殺的可能有與酈辛一樣的青年,有酈辛曾經(jīng)聽說過崇敬過的大俠,還有酈辛只會打算保護(hù)的老弱婦孺。酈辛無法接受,完全是理所當(dāng)然。 特別是他們昨夜還那樣親近,彼此愛撫,今天卻陡然意識到對方與自己是截然不同的人。道不同,不相為謀。酈辛赤裸的軀體上處處是牙印紅痕,他卻已視安雨樓為洪水猛獸,拒絕他來靠近。 安雨樓輕輕嘆了口氣,從床頭柜中取出干凈衣衫拋給他,道:“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教主。你不喜歡,等我回來后再說,好嗎?” 又有什么好說的?他是右護(hù)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摩云教主最得力的左膀右臂,還能離開摩云教不成?何況……就算他離開摩云教,從前所犯的罪孽,難道就能一筆勾銷了么? 酈辛忍著心頭的不適抓起衣衫,他其實連衣衫也不想穿了,摩云教的所有供奉,豈非都是魚rou轄內(nèi)百姓而來?安雨樓買他的銀子,喂給他的食物,穿給他的衣服……他若要死在這里,最好是赤條條干干凈凈地死,然而他身上卻還有那么多可笑的斑痕。 安雨樓看了他許久,他在顫抖,以至于一件衣服穿了半天也沒穿好。安雨樓探過身去,幫他理順衣襟帶結(jié),收束整齊,喚道:“酈辛。” 酈辛發(fā)著呆。 安雨樓撿起外衣給他披上,輕柔地道:“酈辛,別亂想。我盡快回來,你要乖乖等我,知道嗎?“ “盡快”殺光他們想殺的人,再回來見他?那算得什么好消息么?酈辛頹然垂首,啞聲道:“安雨樓。” “嗯。” “……你為什么……” 他沒有說下去,安雨樓握住他的雙肩,貼近他的面頰,道:“酈辛,有些事沒法改。我的經(jīng)歷,你的遭遇,未必能讓我們都稱心如意。但這些不怎么樣的過去讓我遇見了你,我便沒理由抱怨。這之后會怎樣,不是看你我自己么?” 酈辛不語,安雨樓輕嘆一聲,道:“你那位師兄的事,我也會盡量幫你打探。你別鉆牛角尖,好不好?” “……” 酈辛說不出話,他懂得春煙為什么會說出“安護(hù)法人挺好的”這種話,安雨樓確實“挺好的”,如果不是他還有另一重身份,會做另一些事情。 而這不只是他的過去,已經(jīng)延伸到他的將來,是他眼睜睜能看見的正要發(fā)生的事。 倘若安雨樓像上次那樣,醒來時已經(jīng)走了,他們便不必這樣硬生生碰撞,安雨樓這回卻沒有不告而別,又把他擁進(jìn)懷里,輕拍著他的肩背,道:“好在你今天沒生病。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談,等我。” 他是怕自己又生病,才留下來看顧?酈辛心一跳,卻終究沒有抬眼覷他。安雨樓回身,坐到床沿穿衣服,屋外安小魚與春煙突然鬧嚷起來,只聽春煙氣急敗壞地叫:“安小魚!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你也好意思搶右護(hù)法的飯,真是沒上沒下,丟死人了!” 安小魚嘴里顯然塞滿了什么吃的,含含糊糊地道:“這能怪我?他倆都不起床,害我還得陪著挨餓。” “你去飯?zhí)冒。 ?/br> “不成,我可是要走好長的路,這臨行總得吃點好的吧?” “你當(dāng)這是吃上路飯哪?” “呸呸呸,童言無忌!臭丫頭臨走也不知說點好聽的……” 安雨樓恍若未聞,穿戴整齊,配上彎刀,又把昨天買的環(huán)刀與那張羊紋獸面用布條束了,打成包袱拎在手里,回看他。酈辛仍背靠著床角沒動,頭發(fā)散亂披下來,顯得他更失魂落魄。安雨樓看著心疼,爬上床拉他下來,梳頭挽髻,漱口凈面,還是一樣的體貼細(xì)致,仿佛并不是要出門去殺人。 倘若真不是就好了。不是的話,我…… 酈辛的思緒陡然中斷,安小魚正帶著十二分的憤恨在捶門,擂得山響:“安雨樓,太陽上到三竿高了!這么大熱天的你非得害我在太陽下趕車嗎?快出來!” 安雨樓把劍給他掛在腰上,輕輕往外一推,笑道:“走,吃飯。” 門外陽光燦爛,照不化酈辛心中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