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病
書迷正在閱讀:我,蟲族最后的希望、【蟲族】雙開的快樂你們不懂、休戚、【無限】今天也在艱難求生呢、貴婦攻他嬌又美、奪權、【存檔】沙歇爾、發泄成癮、能讓我這冰涼的手摸摸你guntang的奶子嗎?、海沫漚珠
是乞求嗎?春煙心下更慌亂,向來只有她去乞求別人的份,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被乞求”的情況。何況這個人是酈辛,更何況她“無法”答應他的乞求。 “春煙,我……求你……” 酈辛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飽含著痛苦與屈辱的神情,即令安雨樓看見也會心動吧,何況格外關照他的春煙呢?他垂下眼睫,遮住黯然的眼神,低聲道:“你不知道,他每天是怎樣對我……春煙,即使女子,也不堪被人如此羈縻玩弄,何況我一男子。” 春煙的臉跟著他一起紅了。她確未親見,但從未停止過猜測與遐想。但她從那使人心魄震蕩的呻吟尖叫與幽寂艷麗的歡后姿態里,以為酈辛固然不愿,卻也不算痛苦。此刻被酈辛提醒,她才恍然有些明白。 痛苦并不僅僅來自于身體。 她想:酈辛說的有些道理,只是像她這樣被買來賣去的女子,少有想過“可堪”還是“不可堪”。酈辛畢竟是“酈大俠”,他也許生來高傲,所以始終不肯低首屈就。 可是,她又能怎樣“放”他? 她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誠懇地道:“酈大俠,就算我放開了你,你也走不下山。可能剛出門,就被人送回來了?!?/br> 酈辛固執地瞧著她,道:“你只要放開我。” 春煙搖頭,道:“我不能這么做,你逃不掉,讓安護法知道,對你更不好?!?/br> 酈辛慘然一笑:“春煙,我只要從這里出去,沒有以后所謂‘好不好’?!?/br> 春煙悚然一驚,慌張卻更堅決地搖頭了。 “不!” 她迎上酈辛的目光,緊張、顫抖,卻不容置疑地回絕道:“你又想尋死……我、我絕不答應!” 酈辛的眼神那樣悲哀,春煙已不忍細看。 她強忍著淚水,匆匆道:“我給你熱飯去?!北慵奔泵γΦ靥娱_了。 然而酈辛心中翻騰著的念頭卻如地底沸騰的巖漿,在安雨樓消失的世界里,再也無法平息。 這本來應該是一段輕松愉快的時日。如果,酈辛沒有“突發奇想”的話。 春煙在送走安雨樓時,正打算著趁這段平靜悠閑的日子替酈辛做兩套衣服,好帶他出門看看風景透透氣。此時她卻再不敢起“帶他出門”的心思了,然而衣服還是有做的必要。縱使她不敢帶他出去吧,等安雨樓回來,也許也正要漸漸放松對他的禁錮,那時再趕制新衣,對她來說可不啻一場酷刑了。 衣食住行,解決了前三樣,對酈辛來說,唯一不自由的便是“行”了,倘若安雨樓能夠對他寬松點兒,他也就不會總這樣郁悒難捱,不再生出逃跑或求死之心吧。 她設想的很好,然而才給酈辛喂了半碗飯,酈辛便搜腸刮肚地吐出了剛吃的所有飯菜。他雙手不得自由,全吐在胸前被子上。從沒遇到這種情況的春煙急忙去擦抹穢物,才擦了兩下,他又吐了第二次,這已是前一天的飯食了。 春煙想起來給酈辛倒水漱口,酈辛卻喝不下去,再嘔吐,也只有苦澀粘稠的黃綠色膽汁。 春煙簡直嚇壞了,酈辛也沒空與她說些什么,張口就要發噦,嘴唇灰白干裂,蒼白的面上卻浮出一層浮艷的紅色,顯得很不正常。 春煙觸碰到他的臉頰,guntang的熱氣直透血rou,不由驚呼道:“你發燒了!” 酈辛沒有回應,垂著眼皮只是喘息,口鼻間一團熱氣,整個人如同火爐。 春煙委實沒有經驗,她在這里服侍的這兩年,別說安雨樓,就連安小魚,也從來不曾生病。安雨樓倒有時會帶傷,但完全能夠自己料理,行動自如,絕不似酈辛此刻這般奄奄一息。她簡直著急得不知怎么辦才好,一時又悔又氣?;诘氖亲约鹤蛞共辉撠澦尠灿陿亲约赫疹欋B辛,氣的是安雨樓究竟不可能好好照顧他,才一夜過去便突然生病,絕非巧合。 她忙忙地換被子,用打濕的熱帕子替他擦拭臉頰胸膛,卻怎么也驅除不了那仿佛正順著血液奔流的毒火,炎氣之盛令她隔著濕帕子都有種灼燒感。 她心里越發慌得不行,想去請個大夫,又怕自己不在酈辛會出意外;然而一直耽擱也不是辦法。她如此進退兩難,更不由真心動怒地暗罵安雨樓可惡。 她不能明白,安雨樓若是喜歡酈辛,為何連那一點小事也不肯為他做得周到些。再退一萬步講,就算他不做,半夜將她轟起來,也總比此刻的后果要好呀! 她的惶急感染到昏沉沉的酈辛,他略抬一抬眼皮,卻微微一笑,道:“好春煙,你放過我吧?!?/br> 春煙心里一酸,禁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道:“你都病成這樣了,還說這些話干什么!” 酈辛渾身無力,靠在斜豎起的床板上,眸子半閉,呼出一口熱氣,低低地道:“你只需別管我,任他病去……”他說著便止不住地往右歪倒,雙手在床頭吊得格錚錚直響,心疼得春煙急忙將床板放平一些。但要打開鐐銬,卻又著實不敢,只能暗下了決心,一定得去杏堂請一位大夫來看診。 酈辛已是徹底昏睡過去,臉上身上還是滾熱逼人,卻一星汗水也不曾冒出。春煙把他裹得嚴實,便匆匆出門去了。 三根冰涼的手指搭上腕脈,酈辛一驚而醒,手掌下意識想要反轉擒拿,卻只無力地動彈兩下,只聽得鎖鏈錚錚輕響。 頭頂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道:“無妨,只是有些風熱之癥,一劑湯藥當可痊愈?!?/br> 酈辛不愿去看她是什么人,她卻覺到酈辛醒來,偏頭過來打量他,道:“這就是右護法的新寵?” 春煙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好尷尬一笑,含糊地道:“是嗎?原來并不嚴重?剛才可嚇死我了?!?/br> “不算嚴重。不過右護法若總是這樣‘竭澤而漁’,以他現在的筋骨,怕也經不起幾次熱病?!?/br> 那是個頭頂方巾,作書生打扮的女子,眉眼清俊,神色平靜。她擅自闖入酈辛不肯避讓的眼里,細細看了酈辛一回,一臉醫者的坦然。 酈辛忍不住沖口而出:“經不起最好。你別開藥,就讓我發熱死了吧?!?/br> 春煙又嚇了一跳,忙告罪道:“韓首座切莫當真,他是被燒得頭昏了說胡話……” 韓首座“噗嗤”一笑,霎時如繁花生樹,光彩耀眼,道:“你不用解釋,他的情狀我比你更清楚。不過,想靠這小小風熱而死卻不可能。倒不如——”她俏皮地眨了眨右眼,悄聲道,“找我要點毒藥?” “韓首座!” 春煙慘叫出來,顧不得尊卑禮節了,伸手拉她出門:“請您到書房開藥方?!?/br> “我有一種藥,吃了可以慢慢死去,跟病死沒兩樣。”韓首座不忘回頭殷勤推薦,“你要是想報復安雨樓,還可以專選在他回來看到你的那一刻死在他面前……” “砰!” 春煙用門板徹底切斷她與酈辛的聯系,然而酈辛心中卻并未被她勾起激動之情。他早已看出,那“韓首座”不過是故意戲弄他。摩云教中絕不會有人肯“好心”地“幫”他。 春煙也許除外,但春煙也不能真正幫他。 他望著天花板模模糊糊地想了很久,到底沒有一個“逃走”的辦法,終于在憂慮心焦中又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