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五點，凌語和錚行按著宋大利發過來的地址打了個車，到了一個.....公寓房樓下。

    錚行實在看不出來這是個什么飯館：“是先來接宋嗎？”

    凌語看了看環境：“估計是外賣。”

    錚行：“啊？”

    兩人敲響303的房門，宋大利一身休閑服打開門：“快進來，快進來，菜都送來了。”

    錚行暈頭轉向的跟著凌語走進去，只見客廳里擺了一張飯桌，上面全是........外賣。

    宋大利風風火火：“小語把菜都打開，我廚房還有條魚。”

    凌語也不客氣，錚行看了看，也跟著開始拆包裝：

    炒餅，炒面，炒米飯

    拍黃瓜，煮毛豆，花生米，豆芽豆腐絲，涼拌海帶，

    ……

    錚行看著拆出來的菜有點愣，最后宋大利一開蒸鍋，拿出一條清蒸魚。

    過來的時候，錚行特地去超市買了一瓶五糧液一瓶茅臺，卻有點不敢從袋子里拿出來，他怕宋大利尷尬。

    菜都擺好，主食先放到一邊，宋大利拿了兩瓶二鍋頭：“坐，坐，咱今天家常便飯，別客氣。副官快坐。”

    錚行和宋大利互相客氣一番，同時落座，凌語卻沒急著坐下，他把二鍋頭打開，給兩人倒進杯中，自己卻去倒了杯白開水。

    宋大利瞪眼，凌語一直開著耳環上的監聽，萬行衍那邊一點動靜沒有，他懷疑萬行衍的那一端有靜音功能，便也沒太在意了，有事，萬行衍自然會說話的。他坐下，把白開水放到面前：“不讓喝。”

    宋大利吃驚：“誰會管你喝酒？”

    凌語上身穿的是件寬松連帽衫，領口不大，遮住了黑色的項圈。此刻，他把連帽衫的領口往下拉了拉，出來脖子上的項圈：“我主人。”

    宋大利愣了愣：“我cao，你還好這口？”

    宋大利雖然一語中的，但凌語知道他指的肯定不是他要說的。他松開手，搖頭道：“我現在是私奴。”

    宋大利打了個冷戰，有點猥瑣的笑道：“行啊，玩的夠深啊，都還私奴了。”

    凌語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手托著下巴：“不是玩，是真的認主了。”

    宋大利怔了下，看凌語也沒怎么避著錚行，便問道：“呦呵，這是認真了。男的女的？”

    凌語：“男的。”

    宋大利：“登記了？”

    凌語想想，看向錚行：“算是吧？”

    錚行：“不算是吧......”

    宋大利：？？？

    凌語：“單向登記。”

    宋大利：“啥玩意？你哪認識的？”　怎么聽著不靠譜？？？怎么連這個萬家人都知道？他突然發現不對了，自己以前想的有點太簡單了：“你過去的萬家？不是去做民兵了？”

    他知道萬家有民兵移民，進不了正經軍隊，但聽說待遇還可以。平時務農，戰時炮灰，這小子從小就為了錢能玩命，也聰明，混出來，也不是不可能。可搭上個軍部的人，就有點不靠譜了。

    凌語嘆了口氣：“我說了，你別嚷嚷啊。”

    宋大利臉色不怎么好看：“.....你說。”

    凌語道：“我主人是萬家家主，我現在是萬家家主的私奴。”

    宋大利：......

    ……

    ……

    宋大利：“我cao！你小子？......　不是，你小子怎么，你他媽一小流氓，你.......”

    錚行：.......他是不是回避一下比較好，他們家主的私奴，怎么也不能是小流氓啊.......

    凌語沒說話，靜靜的等著宋大利情緒平和下來。

    宋大利大腦當機了一會吼道：“你給我說清楚！”

    “我是沈家送過去的。”　　凌語盡量簡單的說道：“一年前不是見過一次？那次我就在主家做事了。但當時出任務，我不能跟你說我的情況。”

    宋大利驚訝的合不攏嘴，凌語不等他問，便繼續道：“我11歲開始在主家做侍奴，你知道我媽。兩個月前，被送去了萬家做私奴。細節我不能說，但事就是這么個事。”

    宋大利臉色變了數變，事是這么個事，可肯定特別難，那些不能說的東西，不細想都讓他渾身發冷。萬家那是什么地方，萬家家主又是什么名聲，去給萬家家主做私奴？給私奴帶項圈，太變態了。小語這受的什么罪啊。

    凌語舉起水杯：“來，喝一口，一邊吃一邊聊吧？”

    宋大利一時還沒回過神，麻木的舉起酒杯，三人碰杯，凌語便用公筷把魚拆開，對錚行道：“來，別客氣，魚涼了不好吃。”

    凌語給錚行夾了塊魚rou，又給宋大利夾了一大塊魚rou：“你也吃。”

    “你自己怎么不吃？”　宋大利冷眼看著：“你小時候，不經常抓魚吃？”

    凌語苦笑：“吃多了，你以為我愛吃？”

    宋大利：“......”

    凌語自己包了顆毛豆：“關口的事，還請多多照顧錚副官。”

    宋大利皺眉：“你這么上心？”

    “當然，我拿1％的好處呢。”　凌語笑嘻嘻道：“你想要什么？”

    錚行吃驚的看向凌語，這真的假的？主子知道嗎？不，不對啊，凌語要好處有什么用，私奴不是主子的資產嗎？

    宋大利看了錚行一眼，實在有點弄不懂凌語怎么回事。這么多年不見，這小子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玩命的臭小子了，他已經看不透這小子了。

    宋大利想了想，說道：“我現在是局長。”

    凌語道：“市長沒問題。”

    宋大利瞪眼：“我cao，真的假的？”

    凌語夾了顆花生豆：“我能被送去萬家，好歹之前混的還是不錯的。”

    “我靠，哪里是混的不錯，簡直是太他媽不錯了。”　宋大利沒想太多，舉杯道：“以后哥哥我升官，可就靠你了。”

    “也就這一次，趁著認識的人還不知道我的情況。”　凌語絲毫不給宋大利期待：“我去萬家做私奴，誰還會給我面子？”

    “也是，”　宋大利舉杯對錚行道：“來兄弟，喝一口，我就要升市長了，以后有事，盡管找我。”

    錚行：“......恭喜。”

    宋大利對凌語道：“不過你也別哀怨，能在一家之主身邊，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凌語呵呵笑道：“羨慕吧？”

    宋大利：“那可不，我宋大利不求錢，不求人，我他媽就是看不破這宦海沉浮。”

    凌語看向錚行：“明白了吧？錢沒用，這就是個官迷。”

    錚行：“......”

    “我就是官迷。”　宋大利得意的說了一句，又嘆了口氣道：“人比人氣死人....哎呀！”　宋大利突然對凌語舉杯：“我得叫你凌語大人啊。”

    凌語和宋大利碰了碰，錚行又敬了宋大利一杯，凌語便給錚行把酒滿上。宋大利看了凌語一眼，什么都沒說。

    眼見著凌語對自己的情況無意多說，宋大利跟錚行開始說關口的事情，兩人一邊聊一邊喝，漸漸喝開了，關系也就近了，話題漸漸開始天南海北的聊起來。

    凌語坐在一邊，漸漸不再插嘴，偶爾吃兩個花生，吃幾根海帶，他不說話了，耳機里倒是響起萬行衍的聲音：“沒你事了？”

    凌語低低的：“嗯。”

    萬行衍：“光聽你嘴里咯嘣咯嘣的，一直吃什么呢？”

    凌語：“花生米。”

    錚行看向凌語，凌語給他抓了一把花生米。

    萬行衍：“除了魚，沒別的菜？”

    凌語：“海帶，毛豆，下酒菜。”

    宋大利看相凌語，凌語把海帶的盤子挪到宋大利面前。

    萬行衍皺眉：“吃點飯。”

    “好。”　凌語起來，對兩人道：“我去把炒飯熱熱，你們吃嗎？”

    宋大利和錚行搖頭，凌語去廚房熱飯。

    萬行衍：“這個宋大利，不知道萬家私奴和沈家不一樣嗎？”

    凌語：“知道的，您沒看他在巴結錚行嗎？他不會再找我的。”

    萬行衍覺得不痛快：“你們要吃多久？”

    “我把飯吃了就走。”

    萬行衍”嗯“了一聲：“晚上還去見董老大？”

    “是啊。”

    ”別讓錚行喝醉了？“

    凌語靠在廚房的桌子上吃飯：“我看他挺清醒的。”

    萬行衍：“你能把他弄去做市長？”

    凌語：“嗯，有個朋友可以幫我。”

    萬行衍：“代價呢？”

    “不用的。”　凌語嘆了口氣：“活了18年，就只有這么一個朋友。”

    萬行衍打了個回車，把寫了一半的消息發了出去.......

    他不喜歡凌語除了他還有其他重要的人，可他不舍得讓凌語被孤立。他沉默著不說話，重新開始打字。

    凌語把嘴里的飯咽了，說道：“主人，我和我那個朋友，認識了七年，和您就認識了兩個月，

    萬行衍手指頭一抖，又把沒寫完的消息發了出去：“......想說什么？”

    “我們彼此的了解還這么少，可為什么很多話我只想和您說？”

    萬行衍嘴角上揚，聲音卻壓的極低：“那你還想跟誰說？！”

    “沒人了。”　　凌語嘆了口氣：“主人，我的人生里，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比您更重要了。如果有不能跟您說的話，那一定是......”

    “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萬行衍打斷凌語的話，他不知道凌語瞞的是什么，但他不想讓凌語有什么愧疚的心思：“是我還不夠信任你，所以你才不敢告訴我。”

    凌語閉上眼，忍著心底的悸動，還有guitou被擠壓的疼痛......萬行衍的溫柔太細小，太柔軟，你不仔細感受，是感受不到的，可一旦感覺到了，你就再也舍不得了。

    “凌語，你.......”　錚行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進來找凌語，誰知道一進廚房卻看到那人眼尾的一抹紅痕。

    我草。

    難不成凌語躲在廚房，和舊相好兒通話呢？

    真不是他要這么想，腫嘴唇，紅眼尾，再加上下午去找凌語的時候，看到他扔在桌子上，皺皺巴巴的床單，他實在不知道怎么往正軌上想。

    凌語的情緒被錚行打斷，他問：“事都說完了？”

    “嗯，董老大的消息也來了，宋和萬家的諜報人員反饋的消息一致。”

    “那走吧。”　凌語把沒吃完的炒飯放下，走出客廳，見宋大利正和魚眼睛對眼，便去給宋大利倒了杯白開水：“我走了，用不用叫人來照顧你？”

    宋大利搖了搖頭：“要做市長的人，可不能這么喝酒，你誰都別叫。”

    凌語翻了個白眼：“那行，你好好歇著吧。”

    “凌語，”　宋大利迷迷瞪瞪的，倒是聽明白凌語要走了，他在凌語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叫住他：“對不起。”

    凌語一怔，宋大利一個大老爺們，借著酒勁哇的哭出來：“我他媽混賬，知道你不愛吃魚還做魚，我，我他媽知道你愛吃燒雞，就是沒買燒雞。我他媽嫉妒你搭上大人物，成心氣你的，凌語，宋哥今對不起你！”

    凌語頗有些無語：“我想吃什么不會自己買嗎？宋大利你就小心眼吧，難怪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他見宋大利突然站起來，嚇了一跳，連忙一把拽了錚行就鉆了出去。宋大利這一激動就擁抱的毛病太可怕了。

    宋大利站在突然空無一人的房間里，一時回不過神來，愣了一會，一口把桌上的一杯酒都喝了，怎么老天爺就只撿著一個人欺負？！

    宋大利這小區很偏，兩人出來要走好久才能走上車流量大的主路。

    凌語本來想自己去解決董老大，可剛剛在飯桌上，他突然意識到，以后要和這些人較勁的人是錚行。他聽到萬行衍在和葉御說正事，便也把注意力放到錚行身上：“錚副官，董老大這邊，你來吧。你收服他，以后他對你才會順服........”

    凌語說這句話的時候，萬行衍正對葉御道：“明天讓七零跟機去接凌語，路上讓他跪著背家規，好好收收心，省得出去一趟就野了，好不容易調教的順服........了.........”

    凌語：“......”

    萬行衍：“......”

    凌語立刻加了一句：“我就是被主人制得服服帖貼，順服聽話，自覺又好用。”

    ……錚行：“凌語大人，我沒那么多嘴，你不用老是這樣表忠心......”

    凌語看向錚行：“不好嗎？”

    萬行衍道：“挺好，至少我高興了，你能少挨打。”

    葉御：？？主子這跟凌語通話呢？

    萬行衍愛聽就行！凌語左耳朵聽著萬行衍的話，右耳朵聽錚行道：“你這有點過了......主子那么有城府的人，肯定覺得浮夸，反倒不信了。”

    凌語：“......”

    萬行衍：“......”

    凌語清了清嗓子，對錚行道：“董老大這種人，掙的是黑吃黑，他們也會看貨，太危險的不會碰。可六爺的勢力畢竟不在沈家，他們往林子里一鉆，誰也找不到。所以，你得有能打動他的說辭。”

    錚行最大的好處就是從來不自視過高，他虛心道：“請教。”

    凌語道：“第一，他老婆和家人都住在邊界附近，就看哪邊抓人，隨時就往另一邊跑。你斷了他家人去萬家的念想，再讓他意識到這些貨沈家這邊也有人在保，對他來說算是很大的打擊。畢竟，你有軍部的力量，六爺沒有。這是你的優勢。第二，這些人其實也很想掙踏實錢的，只是沒有機會。普通的走貨的，根本不會請他們做保鏢，這也怪他們自己沒信譽，見財忘義，但你是代表萬家六爺，這就不一樣了，他答應了你，就不敢反水。你防他，不如用他。于他，也是個機會。我就這兩條，怎么說，怎么嚇唬是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

    錚行跟著凌語身邊走著，沒有馬上接話。萬行衍那邊也沒動靜，凌語只得也保持安靜。兩人走上主路，一輛車的車燈閃過，錚行突然看向凌語：“你為什么要做私奴？”

    凌語：“......”

    錚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是我胡說八道，不說了。”

    當真是太可惜了。主子是不是也是因為知道凌語的厲害，所以，才，才那樣的打壓他？

    一輛車停在兩人面前，是錚行找來的車。上了車，兩人都沒再說話，萬行衍看向窗外的那棵大樹，神色有些復雜，就連錚行都看出來了，那小子是埋沒了。這才一天的功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