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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瓊華王傳在線閱讀 - 16、危中產子,有情心亂(生子)

16、危中產子,有情心亂(生子)

    浸透水的葉子落在車頂,就這一點兒響動,亦能刺激安吟的恐懼。

    前兩個孩子,生得太過難堪與驚恐,記憶模糊成一片傷痛。如今在這車上,他方回憶起分娩時身子的變化。

    身子開得,并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快,卻痛入骨髓。

    整個zigong絞在一起扭動。

    “唔……嗚嗚……嗯……”

    遠離皇宮,其實可以稍微出聲,卻仍是忍著。雙手隔著紫紗與綢緞,安撫痛得泛紅的雪白大肚。

    他知曉自己身子嫵媚,連呻吟聲也像叫春,這才被太后看上。但如今,這美麗男子,內心唯有求生一個打算。

    “嗯……嗯……”

    ……孩子,我雖恨你是那女人的血脈,可現在我帶你逃出宮去,無論未來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請你……稍安勿躁……

    他這樣對腹中胎兒說話,那孩兒總算安分少許。

    宮縮暫緩,安吟渾身是汗,又濕又冷,靠在車座上喘氣。

    馬車來到李氏藥鋪停下。侍衛按主子的吩咐將他交給郎中。

    李郎中匆匆聽了前因后果,見到本人,暗嘆這男寵的優美與凄涼。

    “無需緊張。”他對安吟說,“你已安全了。”

    安吟無力地點頭,撐著腰,慢慢下車。

    肚子在前墜著,雙腿酸軟無力、難以合攏。扶著墻壁,好容易來到內室。

    “哈啊……哈……”

    將人扶到床上去,李郎中隨手一探,搖搖頭,道:“再忍忍?!?/br>
    取下口中布卷。

    “啊啊————”

    安吟終能出聲,猝不及防地呻吟起來。

    大肚在薄紗下顫動,忍不住打開雙腿,卻于事無補。

    開身尚早,胎兒還沒有下行的意思。

    李郎中見他疼得厲害,于心不忍,給他熬了一碗麻醉的藥湯,灌下去。

    藥力起效,安吟的意識逐漸陷于混沌。疼痛卻還隱約吊著他,不許他睡。

    “別睡?!蹦抢芍械卣f,“失了意識,反倒生不出。產婆一會兒來了,知道我給你灌這藥,恐怕也要責怪我。為你自己好,堅強些。”

    安吟淚眼模糊,點點頭。

    過了不知多久,外面有響動,來的卻不是產婆。

    李郎中掀簾子一瞧,作了個揖。

    “……盧老板。”

    聽見這個姓氏,安吟渾身一震。

    只聞一個稍嫌疲憊的聲音問。

    “那男寵如何?”

    ……不是盧紹欽。

    “剛開二指,聽他自己說是三胎,少說一個時辰,多說便是生到中午也不奇怪。其余無恙,應非難事。”

    “這人的來頭,你們主子有交代么?方不方便我進去問句話?”

    “盧老板若差這會兒功夫,就進去問吧。方才用了藥,現在人好些,再晚一兩個時辰,沒準答不了您的話了。”

    “無妨,我只問幾句。勞煩你守好門口,誰也別放進來?!?/br>
    “是?!?/br>
    安吟慌忙忍痛蓋上衣服,遮住自己的下身。

    那人掀簾進屋,一身樸素的武人裝束,并不合襯,像是偽裝。安吟無力端詳對方面容,只覺同盧紹欽有二分相似,于是心里存著最后的警惕。

    來人卻拿出由自己袖口撕下來的紫緞料子。

    “……你無需害怕,這是救你的人拿給我的。我只問一句,就不再打擾你:你的衣裳,是外面來的,還是宮里制的?”

    安吟喘息著,回答:

    “……宮里制的……太后喜歡……宮中許多人都穿……”

    剛說到這兒,腹中宮縮襲來。安吟扭過臉去,zigong連著產道生疼,講不出話了。

    盧紹鈞皺起眉頭。

    這床上男子,連臨盆受難之姿,都這般貌美柔媚、輕聲細語,會被太后收為寵臣,并不奇怪。但他甘冒奇險,在分娩之時逃出,可見太后后宮,不是什么好相與的地方。

    臨走之前,盧紹鈞又安慰他兩句:

    “你稍事忍耐。既被那人救了,他心腸過分仁慈,從不虧待人。只要你坦誠,好日子還在后頭?!?/br>
    “……知道了……謝……謝大人……”

    安吟護著肚子,虛弱地回答。

    方瓊下了朝,換上便服出宮,待回王府,又換一道衣服??傊遣荒芙腥苏J出來。

    跟盧紹鈞在一塊兒久了,染上這扮庶民的毛病。

    剛走到門口,卻見楊管家托著一個雕刻精美的沉香木盒子,沉甸甸的,給他呈上來。

    “……這是什么?”

    “那邊剛送來的?!睏罟芗艺f,“掌柜傳來的原話兒是:‘帶著防身,別再毀了我的扇子?!?/br>
    他這一板一眼地復述盧紹鈞的話,用仆從姿態,學那狂人口舌,真有幾分好笑。

    方瓊打開盒子,但見一把新鍛的花紋鐵扇,鋼面勻實,刃尖鋒利,又輕又快。防身之物,威力倒不如如何,趁手是真趁手。

    照例沒有字條。

    這盧大老板平日忙得腳不沾地,讓自己手下鋪子里的匠人搜羅、打造這些好物件,倒是勤快。不是要緊的據點,他連親自去一趟的功夫都沒有,總是讓人傳話。

    方瓊將鐵扇合上,在腰間左試右試,佩在哪兒好看。終究是嫌這扇子長得太兇,給它上面蓋了個配套的翡翠墜子荷包。接著為那荷包,連衣服都換了,從武人改扮文人,這才滿意出門。

    王府下人好奇,對楊管家打探:

    “這是誰家闊綽小姐,最近老給咱們王爺送禮?光那整木打的盒子,就值不少錢吧?”

    楊管家白了他一眼。

    “你見哪家小姐是送兇器的?”

    下人恍然大悟。

    “原是霍大將軍。將軍出手真大方,定不缺俸祿?!?/br>
    此人真不開竅,楊管家直搖頭。

    不怪他眼淺。盧紹鈞來王府,回回謹小慎微,扮成老百姓。還沒下人把他當回事過呢。

    卻說方瓊走到藥鋪子,安吟還沒有生。

    他人在床上,已至緊要時分。身子大開,宮縮一陣緊似一陣。香汗淋漓,連綿不絕的痛苦,喘息聲一如承歡的哀吟。

    “哈啊——啊啊……啊——啊…………”

    產婆在里面好生哄他,催他用力,他也聽不進去。

    一片嘈雜里,李郎中對方瓊道:

    “盧老板清早來過,問了幾句話,很快就走了。他說要是王爺過來,給他捎個信兒。”

    方瓊點點頭。

    “你差個人跑一趟,我看看里面情形,在這兒等他?!?/br>
    “是?!?/br>
    方瓊洗過手,進了產房。

    “啊……啊啊——啊……痛……嗯——……啊……”

    安吟痛苦地按著自己的肚子,迫不及待地想要掙脫里面的巨物。

    他雪白的身子處處纖細,只有大肚隆起,雙腿無助地開著,卻無濟于事。額上冒著冷汗與青筋,煞是凄美可憐。

    胎兒正卡在展平的宮頸。

    原來一路車馬顛簸,先前胎位稍偏,他才生得這樣慢。好在偏離不多,由產婆生生將胎兒導正,大人自是因此受了許多折磨。

    “啊——————”

    產道濡出羊水,血絲染紅床褥。安吟滿眼淚水,勉強認出方瓊的身形。

    雙手在床上緊抓。是非之地,不敢叫王爺。

    “殿——殿下……啊啊————”

    “好了,你且忍一忍?!?/br>
    方瓊柔聲寬慰他,將他靠枕墊高。大肚墜至盆底,嬌弱的產道終于張開狹縫,尺寸有些駭人。

    胎兒個頭,恐怕大了些。

    “啊啊啊——————”

    哭聲凄厲,教人于心不忍。

    “別怕?!狈江倓竦?,“快要出來了。”

    安吟勉力吸氣,身子近乎裂開,盆底更是痛得麻木。

    “啊——啊啊……殿下……我……我不敢生……啊啊啊————”

    屁股大大張開,胎兒行至底部,那父親猶如身在煉獄,難以掙脫。

    產婆忍不住訓到:“一口氣生出來,便沒事了,越怕,痛得越久!”

    “嗯……啊啊……哈啊……不——嗯!——”

    胎頭浮現片刻,安吟憋紅了臉,大肚不停搖晃,屁股不敢動彈,下身顯是受苦已極。

    他漸失了力,神情幾欲昏厥,大張的產道不得要領、勉強蠕動,教人心焦。

    終是將胎頭別別扭扭推出,最后實在難挨,由產婆生生將胎兒拉出來。

    “啊啊——————”

    屁股一陣劇烈地發抖,安吟倒在床上,身子xiele。

    胞衣娩出之時,他連叫的力氣都沒有,只剩下些微的顫動和哭泣。

    “是個大胖子小子啊?!碑a婆感嘆,“真是好福氣?!?/br>
    新生的嬰兒個頭甚大,哭鬧不停,很是煩人。

    不管拿給誰抱,就算是給他親生的父親哆哆嗦嗦地拍著,也停不下來。

    產婆十分無奈。

    “這孩子頗有力氣,像個混世魔王,難怪這般難生……”

    “……給我吧?!狈江偟卣f。

    “……這……您是貴人……”

    方瓊不拘那些。

    嬰兒到他手上,竟立刻停止哭鬧,“咯咯”笑兩聲,隨之安靜了。

    四下又敬又畏地瞧著。方瓊自己也意外。

    他隔著襁褓,輕輕逗弄孩子,有所觸動,模樣溫柔得不似尋常男子。

    令晗生女時,方瓊還沒那樣多的想法。如今抱著剛誕下的嬰兒,自己不免暗暗失落:

    ……晗姐懷了我的孩子,我卻沒有要做爹爹的實感……我長了這副身體,若不能親自生育,終歸是憾事……

    這般胡思亂想著,炙熱的陽光灑進屋內。

    方瓊滿腹柔情,哄著非他所出的陌生嬰孩。恰逢盧紹鈞午后過來,撞見這景象,頓時一怔。

    方瓊輕拍嬰兒,將他哄睡,放回安吟的身邊。

    安吟連動嘴的力氣也沒有,只是感激地看著他。

    “……殿下……”

    “……不必多言,歇著吧。”

    “……昨夜……答應過要……告訴殿下……”

    安吟極疲累,闔著眼睛,攢了一會兒力氣,斷斷續續囁嚅著:

    “……是……盧紹欽……”

    聽聞這個名字,四道目光掃過去。

    并不意外。

    方瓊點頭:

    “我知道了。你先歇息,這些事,晚一點再談?!?/br>
    回頭瞧見盧紹鈞,方瓊理理袍子,心中五味雜陳,擺擺下巴:

    “有話外面說?!?/br>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馬車。

    車里昏暗,盧紹鈞干咳一聲,掩飾莫名尷尬。

    方瓊抱著嬰兒那畫面,撼動了他的內心:

    ……他竟是很適宜哄孩子……但若他有朝一日給旁人生了孩子,我定要氣得噴火……

    ……不行……

    ……媽的,我腦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談正事。

    “那個……”

    “……嗯?”

    “那塊布……”

    ——真不是講生殺予奪的時候啊!盧紹鈞暗暗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總算冷靜下來。

    “……太陽太大,換個清涼地方再說吧?!?/br>
    “嗯?!?/br>
    方瓊亦難自持。一路沉默著,壓抑著身子莫名的焦渴與盼望。

    盼望什么?

    不敢細想。

    七月將盡,都是日頭太熱,讓人心神難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