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洛凡！”電話那頭失去了聲響，葉青連忙焦急地喊道。

    “我沒事。”半晌后洛凡才回復，“我要去確認一件事，先掛了。”

    話音未落，便只剩下了嘟嘟嘟的聲音。

    葉青放下了手機，一旁的小年輕端著咖啡杯過來。

    “葉青姐，沒事吧？喝口咖啡暖暖，你也一夜沒閉眼了。”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葉青喃喃道，只是連環的事件擺在她眼前等著解決，她還是不能因為一句無理由的擔心而離開。

    希望只是她想多了。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側身問向旁邊的警員。

    “昨天凌晨是不是有人報案了？”

    負責查資料的人從文件檔案中抽出一張遞給她：“也是那個學生被殺害的學校，有老師報案，一名女生半夜沒有回宿舍。本來這種事情不應該直接報警的，但是那名女生與失蹤的受害者有著情侶關系，老師擔心她也出現什么意外。”

    葉青揉了揉鼻梁：“這種事情怎么現在才告訴我。”

    “我看葉sir昨天在解決別的案子，就把這件事交給別人處理了。”說著說著，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夾雜著些許的心虛。

    而在另一邊，掛斷電話的洛凡已經從床上竄了起來，套好了鞋子去開宿舍的門，一旁的殷朝被他忽視了個徹徹底底。

    走出宿舍的那刻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連忙回過身將殷朝牽上。

    超級無敵外掛可不能弄丟。

    殷朝本來面色還有些陰沉，在被牽上的瞬間，淡淡的紅暈染上了耳根。

    洛凡一邊從班級群里找出了丁薇的聯系方式，一邊向著女生宿舍的方向趕去。

    如果說這一切要以孫浩身邊親近的人全部死光為止的話，他不覺得幕后之人會放過已經死里逃生了一次的丁薇，那一通電話，或許便是想將她一同拉下黃泉的預言。

    快回復啊。洛凡焦灼地點擊著那個絲毫沒有動靜的臨時談話。

    殷朝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閑庭信步一般的節奏，卻能恰好趕上洛凡的快步疾走。

    大學的校園非常之大，或許是為了避嫌，男女生宿舍被安排在了兩個不同的方位，路上如果步行大概需要5－10分鐘，洛凡的腳步算快的，堪堪擦著4分鐘的尾巴趕到了七棟。

    七棟剛巧走出來兩個人，被洛凡的氣勢給嚇了一跳。

    其中一個洛凡剛巧認識，就是課上和丁薇坐在一起的閨蜜。

    那個女生也認出了洛凡，只是沒想到他也會到女生宿舍來，還以為是來找女朋友的，結果就看見洛凡直直地走向了她，額角還帶著汗珠。

    “請問你看見丁薇了嗎？我聯系不上她。”洛凡快走幾步攔住了那個女生。

    她的臉上還帶著未散盡的擔憂，聽到這話更是抿緊了嘴角。

    “丁薇從昨天離開宿舍了之后就沒回來，發消息也不回，我們告訴了老師，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傳來。”

    她望著洛凡：“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告訴我好不好。”

    洛凡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面上卻打著馬虎眼：“沒什么，說不定是她出去玩到太晚，索性就在外面住了。”

    “胡說！”女孩打斷他的話，“丁薇從來不會在外面過夜的，為什么你們都瞞著我呢，我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嗎，可她最近一年卻什么都不肯和我說。那件風扇的事明明是意外，是學校的責任，為什么還要怪到她的頭上。”

    擔憂好友的女孩說到最后又忍不住開始抱怨學校，對于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的她來說只能把這一切歸咎于那場意外。

    “最近一年？”洛凡抓住了關鍵詞，“她不是在最近才開始不對勁的嗎？”

    女孩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小聲地開口：“我們宿舍的人都知道，薇薇有多討厭孫浩，可就在一年前，她卻突然轉性了一樣，開始主動追求孫浩，還穿起了以前她不會穿的白裙子。”

    “我們問她，她也只是說什么突然喜歡上了，我們也沒多在意，勸了她幾次之后，看她還是那么堅決地要和孫浩在一起就放棄了。不過薇薇每次和孫浩待在一起都不會跟我們說，而且也不讓我們靠近孫浩。”

    “我們也不是那種會搶朋友男朋友的人啊。”她小聲抱怨著。

    洛凡托著下巴思考著，丁薇并不是因為風扇的事才開始不對勁的，并且在一年前她曾經非常非常地討厭孫浩，后來卻轉變了態度。

    他感到真相的版圖似乎始終差了一塊，就在一年前這個時間點。

    他仔細又回顧了一遍自己的記憶，孫浩，一個名副其實的渣男，至少在他來到這個寢室之后一直都是這樣，那之前呢。

    放在褲子口袋里的手機突然發出了震動的聲音，洛凡對著那名女孩做了個動作，轉身到花壇邊接了起來。

    “喂？”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傳來葉青迫不及待的聲音：“洛凡，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別做傻事，一切都有警方在調查。”

    洛凡把手機移遠了一些，才勉強聽清她在說些什么。

    “葉青姐，我沒事，真的啥也沒干，我就想問問一年前孫浩身邊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情，比較嚴重的那種。”

    葉青沉默了一會：“是有一件，上了新聞，也都傳開了，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事。”

    “就在一年前，有一名女孩出了校門之后便不知所蹤，監控最后一次看到她，便是走進了星光ktv的那刻，但是并沒有拍到她走出來，ktv的管理人員搜索了各個房間也都沒有看到她的下落。”

    “那名女孩，叫做田胤雅，是孫浩的女友，她的朋友說她是被孫浩約出去的，但是他們班的輔導員給孫浩做了證，說那個時候她正好喊孫浩去她家里補習功課，再加上失蹤的女孩始終沒有找到，這件事最終也就不了了之，孫浩也被放了回去。”

    “你覺得，是跟她有關嗎？”這個她并沒有明確指誰，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葉青指的是女孩沒有死，而洛凡覺得的是女孩已經變成了鬼。

    他望向一邊的殷朝：“帶著怨氣死去的人會變成厲鬼索命嗎？”

    殷朝略微不屑地挑眉：“哪有那么簡單，如果冤魂就能變鬼，恐怕這個世界也就不存在和平的一天了。通常意義上所指的鬼，往往需要吸收天地精華，再經受千年的漫長錘煉，最終才能化成。”

    “有的時候，當一個鬼真正長成，有了神智，他已經記不清生前所發生的一切，忘記所有的不甘，只留下一絲隱晦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執念了。”

    說到最后，他一向淡然的目光深處難得得多了一絲迷茫。

    洛凡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變化，他重新對上了手機那頭，揣摩著措辭：“我覺得，想要解決這件事，現在只能從丁薇身上入手了。”

    “如果說，是別的什么人想要報復孫浩和他身邊的人，她肯定不會放過丁薇。”不知道是為什么，洛凡刻意隱瞞了剛剛聽到的線索。

    “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丁薇。”葉青敏銳地查找到了關鍵信息。

    “這件事和你的關系就到此為止了，相信我們，你待在學校就好。”葉青最后又強調了一遍，才掛斷了電話。

    看到洛凡掛斷了電話，丁薇的舍友才又湊上前來：“怎么樣，有線索了嗎？薇薇還好嗎？”

    “沒事的，警方已經知道了關鍵線索，接下來等著就好了，相信不久之后就會找到了。”洛凡笑著安慰她說。

    女孩們還有很多想說的擔憂，但是看到洛凡凝重的表情之后還是默默咽了下去。

    和女孩告別之后，他漫步在校園，感受著陽光從林蔭之間散落。

    似乎一切都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只要等結果就好，可不知道為何，他的心中卻隱隱籠罩著一層陰霾。

    殷朝突然開口：“你已經做完了你應該做的了不是嗎？為什么還是不開心呢？”他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困惑。

    洛凡看向被樹葉遮得嚴嚴實實的天空：“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事情不會像想象得那么簡單。”

    “如果是她做的，她一個普通的人類，怎么做到的，可以輕而易舉地殺害四個人卻不露一絲馬腳。”

    而且他在走出教室時看到的那個鬼影……

    “殷朝”洛凡難得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你的同伙是不是還有很多啊？”

    “嗯？”饒是殷朝也不由得被同伙這個詞驚到了片刻，他挑挑眉，“如果是說能稱得上鬼這個詞的，那確實不在少數，但是進化出神智，甚至可以和人類達成交易的，卻屈指可數。”

    “那你覺得，丁薇和孫浩還活著嗎？”

    殷朝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晦澀，他望著洛凡的背影，淡淡地開口：“我可以說，但是你可以用什么來換呢？”

    望著洛凡猛然回頭，帶著驚詫的眼神，殷朝突然笑了。

    “我可以滿足人類的一切愿望，但是世界是守恒的，獲得什么就要相應地失去什么。”

    “那你之前為什么，告訴我小男孩的下落。”洛凡有些迷惑。

    殷朝挑起他耳邊的一縷碎發：“已經有其他人付出了代價，我只是選中了你幫忙實現。”

    “是誰呢？用什么換的。”洛凡吞了口口水。

    “呼吸。”

    人類怎么可能不要呼吸，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無異于宣告死亡。

    “如果我不告訴你位置，小男孩就會死，以命換命罷了。”殷朝的指尖在洛凡的后頸劃過。

    對于他來說，人類不過是時間維度上爬蟲一般的存在，愿意用交易加以區分已經是難得的恩賜。

    他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畏懼，驚恐，崇拜，都不過只是無聊的染料。

    但他不喜歡洛凡望向他時帶著反對，疏離的目光，這會讓他忍不住想要挖下他的眼睛。

    “如果說，我想要丁薇的位置呢？”讓殷朝出乎意料的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洛凡突然看向他一臉認真地問。

    目光純粹，帶著好奇，但卻沒有殷朝最常見到的恐懼。

    “你不害怕嗎？”殷朝的目光難得地沾染了些許困惑。

    洛凡砸吧砸吧嘴認真地回答：“我思考了一下，你又不是在亂殺人，為了救人犧牲另一個人，那個被犧牲的人也是心甘情愿，怎么都不能說你有錯吧。換做是我，如果能用我的命救我媽的命，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反而還會感謝那個能夠給我選擇的人。”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作為一個心懷正義的中二青年，還是希望能救一個算一個的。”洛凡對著天空比出了一個照相的姿勢，像是要將太陽都籠罩在手中。

    說出來之后，心中蒙著的那層陰霾似乎漸漸散去。

    這就是，他一直想要找到丁薇的原因嗎。殷朝出神地想著。

    但是，以命換命這種事。

    “不會給你機會的。”他輕聲說道。

    洛凡沒有聽清他說了什么，一臉迷惑地看著他。

    “所以告訴我丁薇的位置，需要交換什么呢？”他重復了一遍，如果他的猜想正確的話，他更希望能夠在警方之前找到丁薇。

    殷朝突然笑了，語調多情而粘稠。

    “和我做一次。”

    洛凡：？？？

    他被殷朝抱在懷中，殷朝將下巴靠在他肩上，聲音喑啞，帶著著難掩的情動。

    “和以前不同，完完全全做到我滿意為止，哪怕你昏過去了也不會停止。”

    洛凡：人言否？？？以前哪次不是他昏過去了你還接著做？？？

    裝滿了大腦的吐槽讓洛凡不知道一時從何說起。

    “既然你沒有反對，那么，交易成立。”

    一團濃霧從殷朝的身上分裂而出，環繞在洛凡的脖頸，就像是一個項圈一般，漸漸嵌入肌膚之中，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