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客廳里，墻面上的電視機靜靜的播放著放在里面的錄像帶，廖鋒余坐在沙發上，表情深沉到讓人難以琢磨。

    “廖鋒余，我恨你。”

    視頻的結尾是一句連名帶姓的痛恨，廖鋒余的呼吸頓了頓，好半天才恢復正常，將錄像帶抽了出來，極其珍視的放到懷里。

    只不過感受到那個東西放在胸口上的冰冷后，廖鋒余的神情又變得一陣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么，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寧寧，哥哥錯了，哥哥真的知道錯了……”

    ……

    估計沒有人能切身體會一把從高樓之上跳下去的感覺，畢竟這么做過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沒命去體會了。

    廖祁寧他也死了，只不過靈魂還在，坐在自家窗戶上晃著腿，感受不到風，也感受不到整個人卡進防護窗的阻礙感。

    這個他痛恨了半輩子的防護窗，到最后不還是拿他沒辦法了？

    聽到屋里的動靜，廖祁寧沒動，直到聽到廖鋒余的聲音，他才自嘲般的笑了笑。

    你知道錯了又有什么用，人死都死了，拿老子的骨灰玩去吧，給老子來個挫骨揚灰老子都不帶怕的。

    只不過聽到幾聲壓抑到極致的哭聲后，廖祁寧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廖鋒余正抱著懷里的錄像帶靠在墻上，看不清臉。

    那個錄像帶是廖祁寧之前錄的，心里帶著恨，說的話都很傷人，還告訴廖鋒余這輩子都別想聽見他喊哥哥，因為他不配。

    確實，廖祁寧也從未喊過廖鋒余哥哥，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對方有時候就會生氣，有時候卻又不會惱。

    但是卻把他關在了這里，關了十四年。

    而現在他逃出來了，用命，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興。

    可能是因為他死了，反而覺出了自己的愚蠢，為了讓廖鋒余傷心而自殺，想想還真是有些傻。

    他自殺，廖鋒余確實很傷心，他飄在這飄了好幾天，就沒見過對方吃過一頓飯，喝過一口水，就坐在那，一遍又一遍的看視頻。

    廖祁寧心狠，把自己留下來的東西全燒了，臥室地板都黑了一團，他也不想出什么火災，把東西燒完后就全部澆滅了，還掃了掃，把垃圾倒進了馬桶，可謂是用心良苦。

    估計廖鋒余也是沒什么念想了，才會一遍又一遍的看那個廖祁寧自己都覺得殘忍的錄像帶，連覺也不睡，頹喪到讓人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意氣風發的S級機甲cao縱師，被譽為新一代社會貢獻率最大的Alpha。

    可是這事又能怪誰呢？

    看著外頭的月亮，廖祁寧悠悠的嘆了口氣，說句實話，當初廖鋒余把他接出來的時候，他心里就有氣，在知道對方病情不穩定的時候也不肯和對方好好說話，就怪他有病，mama才非要自己順著他……

    可是廖祁寧不甘心啊，憑什么，憑什么他有病，他就非要守在他身邊看著，他也有屬于自己的生活。

    可就是因為他倔，非要和對方對著干，讓廖鋒余徹底爆發，油鹽不進的把他關在了這里，關了整整十四年。

    在這十四年里，廖祁寧也不是沒有服過軟，但是什么都同意的廖鋒余卻硬是不同意放他離開，他氣瘋了，一巴掌就打了上去，對方還貼心的換上另一邊臉讓他解氣。

    真是有病，廖祁寧當時就是這么想的，但他沒有任何辦法，他跑不出去，曾經他寫了一封帶著求救信息的紙順著門縫塞了出去，回來的廖鋒余默不吭聲，把他房間里的抑制劑全部拿了出去。

    廖祁寧是個Omega，還是個體質特殊的Omega，他的抑制劑都是廖鋒余專門找人制作的，其他抑制劑都對他沒用。

    他這樣的做法廖祁寧也明白是什么意思，無非就是想告訴他如果自己逃出去了，就必須接受別人的標記，不然連一次發情期都熬不過去。

    他明白廖祁寧的高傲，肯定不甘心于平白無故的被標記。

    廖祁寧確實不甘心，但是他硬氣，不肯松口，親眼看著廖鋒余把他寫的信一點一點撕碎，混和著抑制劑倒進了垃圾桶里。

    “如果你能熬過去，我就放過你。”

    或許是為了氣他，廖祁寧當下便嘴硬回了句：“我可以找別人標記我！”

    然后他就看到廖鋒余笑了笑，動作溫柔得捏了捏他的臉：“那我也可以先一步標記你。”

    他話說的輕巧，廖祁寧卻知道他沒撒謊，只不過這話里頭的意思……

    簡直匪夷所思，聽到廖鋒余說出這樣的話，廖祁寧頓時有些不敢置信，倒著退了幾步：“廖鋒余，你瘋了！”

    居然想標記他……他可他弟弟！

    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廖鋒余勾唇笑道：“我早就瘋了……”

    是啊，他早就瘋了，在很久之前就瘋了，只不過還有一絲的理智，全掛在廖祁寧的身上。

    原因無他，在廖祁寧義無反顧的奔向他時，廖鋒余處于崩潰邊緣的神智才被找回了一瞬，后來便養成了習慣，只有在看見這個人的時候理智才會保持平靜。

    廖鋒余從來沒有問過廖祁寧有沒有后悔救了他，廖祁寧也從來沒有說過當初就不該救你的話，即使他再怎么恨，也從來沒說過。

    其實廖鋒余求的不多，只是想能見到這個人而已，但廖祁寧不愛被束縛，不喜歡他嚴謹的性格，不愿從家里搬過來和他住，他用了強硬的手段，對方便更加強烈的反彈了起來，最后兩敗俱傷，活著的，比死了的還難受。

    那次發情期，廖祁寧早已忘記自己熬了多長時間，只知道他后來恨不得一頭撞死，廖鋒余扣住他的頭，暫時標記了他。

    或許這件事給廖鋒余帶來了靈感，每次發情期來臨的時候，他都會替廖祁寧暫時標記一次，廖祁寧反抗不過，比被困住更可怕的是任人擺布的絕望。

    所以，他越來越恨廖鋒余，恨他逼自己搬到他那里，恨他非要自己守在他身邊，恨他的霸道與偏執，恨他關了自己十四年。

    這和在監獄里有什么區別呢，長期處于封閉狀態的人很容易走極端，所以廖祁寧就想，他想要自由，死了又怎么樣呢，他想死，想讓廖鋒余知道，他留不住自己。

    于是，廖祁寧自殺了，他先是割腕被送進了醫院，后來半夜就叫了廖鋒余一聲哥，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叫對方哥，也是最后一次。

    “哥，我想喝燭峰樓的綠豆粥，你買給我好不好……”

    廖鋒余從來沒有拒絕過他的請求，更別說在頭一次聽到他叫哥的時候。

    那時候廖祁寧剛搶救出來，身體虛弱的根本做不了妖，廖鋒余檢查著把所有危險的東西都收拾好后，還叫了人進來。

    可惜那人也有自己事，去了一趟廁所，總共就五分鐘的時間，廖祁寧便身殘志堅的爬到了樓頂，堵著氣非要去死……

    他做到了。

    總共就五分鐘的時間。

    十幾分鐘的路程被廖鋒余趕到了五分鐘，但是……

    很殘忍。

    就是那么殘忍，那一刻，廖鋒余聽到了自己理智瞬間崩塌的聲音，往后便渾渾噩噩的替廖祁寧收了尸，一直到現在。

    他是后悔的，但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放不開手，只是不敢再逼的那么狠，畢竟讓他徹底放開，就跟要了他的命差不多。

    只不過現在想什么都沒有用了，他的命，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