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雖然幾天內,主星上連續發生了兩起性質極其惡劣的天伽族襲擊事件,而且事件內情都沒有調查完畢,但會因為這種事焦頭爛額的素來只有執政者,普通民眾,尤其是居住在其他星球的普通民眾不過是在調查報告出來前恐慌了一陣子,就馬上被官方推出的轉移視線的熱搜套餐砸得暈頭轉向。 其實,內閣最初并不想用這件事轉移民眾的注意力,只是這件事實在是太過于戲劇性,對蟲族聯邦的居民來說太過新奇,早在他們選擇合適的方案的時候,事件相關的關鍵詞就已經被接二連三送上了熱搜,內閣也不得不妥協,繼續炒作——被推出來擋槍的正是遭受襲擊后,佘彧與聞那些“甜蜜”的互動。 佘彧身份特殊,為了保護他,他的詳細信息一向是不對外透露的。目前,除了第一軍團與第四軍團的部分蟲子,以及少數與林家艾家有關的蟲子之外,沒有蟲知道佘彧這個名字對應的是那張臉,或者那張臉的主蟲名字叫佘彧,哪怕是佘彧就是毒蛇這個簡單的信息,保密程度都很高。 所以,在發現視頻出現的第一時間,內閣就盡最大努力限制了清晰視頻的流出,然而,民眾對這種比還甜蜜的畫面有著異常的熱情,就算沒有視頻出現,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文字,繪畫出現在網絡上。焦頭爛額的內閣只能一拍大腿,將事件中另一個笑點,啊不,另一個可討論點剪輯出來 ,送到網絡上,順便修改第四軍團的百科資料,雇傭大量水軍轉發評論,讓衛安整只蟲都看起來更加“有梗”,從而接替這段膩死蟲的談戀愛視頻。 可結果卻是,衛安確實火成了網紅軍團長,著名霸道軍雌,雌雌戀扛把子,但有關佘彧與聞二創的熱度也完全沒降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內閣的輿情部門被鬧得頭疼,干脆破罐破摔,就讓第四軍團成了這個敏感時期的民眾安慰劑——什么第四軍團的軍裝是在民用外貿被服廠定做的,一套只用95信用點還包郵啊,什么第四軍團所有軍官的軍禮服加在一起都沒有第一軍團團長一顆袖口貴啊,什么第四軍團在主星上只有幾萬架老式機甲啊,什么衛安曾經戴著口罩去鄉村賣場與一群350歲以上的衰老期雌蟲搶購內褲襪子啊,什么衛安資助過幾百個軍校生結果自己吃不起食堂啊……全都翻出來,炒一炒。 然而,越是炒作這些好笑的第四軍團趣聞,第四軍團的窮酸做派就越是令內閣皺眉頭,照這個趨勢下去,第四軍團至少在接下來的一年內都會是網絡關注的焦點,一直炒作這種窮酸的話題……是不是多少對聯邦的軍雌福利有點抹黑啊?他們每年不是都會發大筆軍費嗎?第四軍團是怎么過成這樣的? 結果卻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往年各大軍團明爭暗斗,平民軍團被排擠得連一點軍功也撈不到,軍費也可憐巴巴的現實就進入了內閣所有蟲子們的視野,雖說他們心里當然是更想自己親近的軍團能得到更多好處,但大家畢竟都是聯邦的政治首腦,除了極少數腦子不正常的蟲子外,都知道聯邦離不開軍雌的守護,這樣一味的打壓平民軍團……并不是明智之舉。 尤其是在現在這個剛將第四軍團推到民眾眼前的節骨眼上,不能再這么過分的勒平民軍團的褲腰帶了。 經過整宿的吵鬧,最終,來自革新派的首相還是大手一揮,沒有理會革新派里少數幾只腦子不清醒的蟲子的抗議,給第四軍團,以及同樣因為窮酸出圈的第六軍團發下了一筆還算優厚的換裝費。 在收到這筆換裝費的撥款通知時,衛安差點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可他也跟內閣中那些連夜商討策略的蟲子們一樣,整夜都未合眼,剛想跳起來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扶著桌面緩了許久才勉強恢復清醒。 這筆軍費對第四軍團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光是主星上就有幾萬架老式機甲的能量回路需要改造,各個駐守的星球上還有幾千萬架機甲等著改造,科研部連夜遞上來的光能炮實驗請款申請已經將常務副團長壓得頭發都掉了一把又一把...總之,這筆額外的軍費來的太及時了! 重重疏出口氣,衛安走到了窗子前,看著天空中那顆已經從地平線升起的暖色恒星,以及恒星光照耀下,距離辦公樓最近的訓練場上那些已經開始早訓的、穿著迷彩作訓服大聲唱著軍歌或喊著口號的年輕軍雌們,忽然覺得日子充滿了盼頭——一切似乎都已經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明明還不到兩百歲,卻早早長出了白頭發的嚴肅軍團長臉上難得露出了個笑容來,眼底輕微的笑紋中擠滿了不為蟲道的辛苦與喜悅。然而下一秒,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的團長就再次皺起了眉頭——從恒星的角度來看,現在至少已經是早上七點了,往日聞早就該到達軍團,隨著軍雌們一起拉練...今天這是怎么回事? 正想著,衛安身后的辦公室大門忽然被蟲推了開,他黑著臉轉身,正向訓斥幾句進團長辦公室不敲門的無禮蟲子,卻猛地看到一張帶著不解表情的,耳根還有幾分紅暈的熟悉蟲臉。他趕緊垂下眼,看看桌面上那張年輕軍雌穿著廉價軍禮服,戴著滿胸勛章的照片,又抬起頭,與門外那只穿著純白軍禮服,身上戴滿昂貴飾品的軍雌對照——好像,好像是同一只蟲子? 聞的照片怎么會出現在他辦公室中,不對,他怎么會在聞的辦公室?! 仔細想想,他昨晚好像是想在聞的辦公室靜一靜,好好思考一下該怎么改變自己對佘彧的敵對心態的,結果軍務來的太急,他就在這里..... 門外的聞愣怔片刻,就快速閃身走進辦公室,回手鎖死大門,臉上那生動的表情也在同時消失了,換成了衛安熟悉的莊嚴肅穆。他快步走到窗邊,沒有敬禮,只是低著頭,安靜的等待衛安的訓斥或耳光——雖然昨天雄蟲打斷了衛安的訓斥,之后衛安也再沒找到機會訓斥他,但他心中清楚,這件事并不會因為雄蟲的參與就稀里糊涂的結束的。想留在雄主身邊,做雄主的雌奴,團長這一關他早晚要過。 更何況,團長早早就等在他辦公室中,說不定還等了一整夜,不就是因為無法再忍耐胸中的怒火,迫切的想要解決這件事嗎? “你...” 衛安一時語塞,原本想好的和緩話語也因為聞這副順從但倔強的模樣全都堵在了喉嚨中,他重重一掌拍在面前的窗臺上,卻不是在責怪聞,而是在責怪昨天那個一時沖動,因為誤會佘彧就要扇聞耳光的自己——佘彧說得對,聞已經不是蟲崽了,聞有自己的底線和堅持,也有自己的判斷,水是涼是熱,喝的蟲子自己還不知道嗎? “抱歉,團長。” 聞還以為年長軍雌是在生自己的氣,聲音悶悶的道: “我不能...” “胡鬧!” 聞的話還沒說完,衛安就瞪著眼睛,怒喝一聲,同時抬起手,逼近聞的臉孔。年輕軍雌還以為對方又要扇自己耳光,反射性閉上了眼睛,皺著眉頭等待疼痛來臨,豈料,那只手卻只是落在了他肩膀上。 “沒事穿什么軍禮服?還在白色軍禮服上搭配這種明黃色綬帶,不倫不類!還有,你的大檐帽呢?著禮服的時候需要整裝都不知道嗎?別告訴我你雄主記得給你做軍禮服,不記得給你搭配同色的軍帽!” 軍團長訓斥的聲音還是那么有力,聞卻從對方的話語中隱隱感覺到了什么,緩緩睜開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團長這是...認可他的雄主了嗎?難道是因為昨天雄主將識破艾利歐軌跡的功勞讓給他,保護他,團長被雄主打動了? 聞立刻站直身子,敬禮回答: “報告!大檐帽剛剛被我借給好奇我身上軍禮服的軍雌們欣賞了,我這就去要回來!” 說完,聞就轉身欲走,他身邊的軍團長卻再次攔住了他。 “等等!那個...” 衛安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視線四下閃躲,看到窗外時,演練場上的軍雌們恰巧爆發出了一聲極其響亮的艷羨的哇聲,只見情報副團長正捧著一頂雪白的帽子,站在軍雌們中間,講愛情故事講得繪聲繪色。 借著這噪聲的掩護,衛安緩緩開口: “既然...既然做了你雄主的雌侍,就好好做,保護好,照顧好你的雄主,不要恃寵而驕,恪守本分,別總是仗著雄蟲寵愛就這么大手大腳的!你自己才有多少財產!花費的還不是你雄主的補助金嗎!總之,你該諫言的時候諫言,該勸慰的時候勸慰,然后早日...早日為對方,繁衍后代...” 衛安自己不曾結過婚,也不知道該祝愿聞些什么,只能干巴巴的,用自己常用的訓斥語氣,復述某本叫的古早中,雌父教導自己出嫁的雌子時所用的臺詞。但一說到繁衍的部分時,衛安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坐在紅外監控室中,伸長手臂扳著兩根監聽手柄,差點聽到下屬活春宮的尷尬經歷,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恰好,樓下,情報副團長的故事越來越向不可描述的色情方向發展,他趕忙板起臉,揮手趕蟲。 “行了!快把你的帽子要回來!你看看他們都被搞成什么樣子了?!軍心不穩,一個個腦子里只有雄蟲和談戀愛,以后不許當著普通士兵的面秀恩愛!這是命令!” “是!” 聞反射性腳跟一磕,趕緊將小臂端在腰間,快步跑出辦公室,跑著跑著,臉上還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青澀的笑容來——太好了,團長認可他繼續做雄主的雌奴了,以后他就可以......嗯?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都已經跑到辦公樓門口,聞的速度卻忽然慢了下來,后知后覺的發現衛安話中的不對之處。他明明是雄主的雌奴啊,團長怎么,怎么說他是雄主的雌侍? 恰好此時,講完了少兒不宜小故事的情報副團長也捧著那頂他可望不可及的大檐帽走進了辦公樓,滿臉都是艷羨的表情。 “哇!聞上校,恭喜啊!” 情報副團長將帽子交還給他,同時還帶來了更加確切的晴天霹靂。 “雖然這套軍禮服值很多信用點,但果然還是從雌奴升成雌侍更叫蟲感動嗚嗚嗚,這群傻小子全都哭成狗了嗚嗚嗚你雄主對你真的好好哇!!!!!偶買噶——嫉妒惹!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去工作啦!再見!” 雌侍? 告別情報副團長,聞心中巨震,趕緊打開光腦,查看自己的信息頁面,果然,原本寫著雌奴一欄的婚姻關系已經變成了明晃晃的雌侍二字。 雄主竟然想辦法將他升成了雌侍?雄主竟然是靠將他升成雌侍帶出審訊室的?怪不得團長會忽然改變態度…… 回想著雄蟲今天早上坐在衣帽間中,逼他說出究竟是那條褲子丑、不說出來就不許走時那幅蠻橫的模樣,聞不由得抬起手,撫摸自己肩上那條雄主要他一定要佩戴在軍禮服上受“時尚熏陶”的明黃色綬帶。 雄主竟然連提都沒有提過……這么大的事,他這個收益者本蟲竟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嗎?怪不得雄主讓他今天一定要穿禮服,雄主可真是…… 好想現在就結束工作回家,好好感謝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