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彧大人，您的頭還痛么？我們想為您做個腦部ct……”

    “用不著！屁事兒沒有！”

    “佘彧大人，您身上的軟組織挫傷需不需要處理一下？”

    “煩死了，不用！”

    “佘彧大人，您還記得這張臉嗎？”

    “這誰？哦哦哦，對，是那個裁縫是吧？跟他沒關系，主要是那個艾利歐……”

    “佘彧大人，您還記得他說了……”

    ……

    …………

    被數只或穿著白大褂或穿著黑西裝的蟲子圍在中間，七嘴八舌詢問檢查，唯一能安撫他情緒的雌蟲又被單獨帶走處理傷勢了，佘彧只覺得腦仁都叫這群蟲子吵得嗡嗡直響，起初他還能耐著性子一個個回答他們的問題，但當同一個問題以不同的語序出現兩遍乃至三遍后，他便徹底爆發了，一把掀翻面前臨時搭起的折疊桌，憤怒咆哮。

    “cao了，有完沒完了！腦子不需要就捐給有需要的蟲！”

    “……是……”

    幾只被派來調查和治療佘彧的蟲子不免委屈，他們也是因為佘彧之前因為撞到后腦受傷昏迷，又執意不肯進行ct檢查，為確定他的意識清晰，才進行反復問話的。不過是把問題重復了幾遍，這只暴躁的星盜竟然就開始打砸東西了。果然還是有躁郁傾向吧？一定要記錄在病例/檔案中……

    好在，掀完桌子，佘彧也冷靜了許多，他強迫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自以為平緩，實則在旁蟲聽來就是咬牙切齒的問道:

    “還有，問、題、么？”

    蟲子們噤若寒蟬，忙瘋狂搖頭。

    “調查組這邊，暫時……沒，沒有了……”

    “啊，醫療組這邊也，也沒有！”

    “很、好……”

    見蟲子們都變得又乖又識趣，佘彧終于露出個有些扭曲的笑臉，緩緩起身，道:

    “那我媳……我的雌奴傷勢處理好了嗎，我現在需要他陪侍。”

    “您的雌奴……”

    某只身著西裝的蟲子忽然面露難色，目光閃躲，吞吞吐吐的交代:

    “大概正在被審訊……”

    ？

    佘彧頭一次發現自己與蟲族聯邦之間竟然還有語言壁，審訊？是他理解的那種審訊嗎？為什么他媳婦兒會被審訊？該審的不是剛剛被第四軍團的軍雌們從回收通道中扣出來的艾利歐嗎？被他用寫作疑惑，讀作威脅的目光注視的雌蟲兩股戰戰，話都說的磕磕巴巴。

    “因為……聞上校是您的雌奴，雄主遇險后……理應受到最高等級的審訊……”

    ？？？

    星盜頭子簡直一腦袋問號，硬是沒將聞是他媳婦兒，他被傻逼蟲子連累的差點送命和聞要被審訊聯系到一起——你們蟲族聯邦蟲子的腦子是不是都有點大病？

    西裝蟲也很無奈，本來，作為專案調查組，夾在保皇派與革新派之間，他們的處境就很尷尬。結果針對第一軍團通天伽族的調查還沒結束，佘彧身邊竟又發生了一起天伽族襲擊事故，還是在主星最著名的高級商圈發生，鬧得蟲盡皆知——雖然衛安及時采取了措施，但難免有鉆言語空子的蟲將佘彧與聞看不清臉孔的“甜蜜互動”模糊圖像發送到網絡上，因為聞那句“一分一秒都不想跟您分開”和佘彧親切安撫雌蟲的動作實在太過戲劇化，這些圖像視頻已經在各大論壇中瘋傳了，饒是他們加班加點也清理不干凈。

    若是僅僅這樣，他們或許還不會想現在這樣擔驚受怕，最可怕的事情還在后面:第一，這場襲擊涉及了目前蟲族聯邦最重要的研究對象，宇宙極光，還是具有強大引力的異種極光。第二……襲擊佘彧的蟲子都是蟲族聯邦公民，為首的甚至還是革新派領袖艾伯特的親生雌子。在這個第一軍團團長正在接受調查的敏感時期，革新派領袖的親子，雖說只是雌奴生的雌子，利用天伽族才掌握的宇宙極光構建技術襲擊曾被天伽族綁架的雄蟲，實在是很難不讓蟲懷疑艾家的立場。

    故而，所有參與與間接參與了事件的蟲子目前都被扣押在距離商圈最近的警察局中接受調查，無論是哪個黨派都急切的需要這份調查結果。也就是佘彧是雄蟲，才能得到如此溫和寬容的對待，被抓獲的艾利歐以及疑似與他同謀的兩只雌性裁縫、幾只雌蟲和亞雌導購都已經被送入壓力審訊室高壓審問了。

    但除了這幾只顯然的嫌疑蟲之外，還有一只蟲子目前也正在被進行高壓審問，那就是聞。倒也不是調查組對他有所懷疑或刻意針對，只是按照法律規定，雌奴在雄主發生危險后，不論在事故中立場如何，是否有嫌疑，都必須以最嚴苛的審訊方式進行審訊。現在各方都在盯著調查組的調查進度，調查組也無法因為聞沒有嫌疑就“特赦”他。

    “就是這樣，按照……法律規定……”

    西裝蟲一面解釋一面冷汗直流，他看過網絡上的那些冒著粉紅氣泡的視頻，又從裁縫們的口供中得知了佘彧對聞的寵愛都到了愿意專門出門為雌奴添置數套昂貴軍禮服的地步，若是被佘彧知道自己寵愛的雌蟲被關進高壓審訊室，以雄蟲動不動就掀桌的脾氣，恐怕他蟲頭難保。但作為現場職位最高的蟲子，他又不能不回答雄蟲的問題……

    “請您見諒佘彧大人，我們也沒有辦法……”

    “呃……就是因為，雌奴？”

    聽完對方的解釋，本想再掀一次桌的佘彧卻忽然猶疑了起來，他還真的從來沒考慮過雌奴這個問題，甚至對雌君，雌侍和雌奴之間的概念都不太清晰——畢竟在他眼中，媳婦兒就是媳婦兒，他也不會再有第二個第三個媳婦兒了，這種虛頭巴腦的職稱也沒什么意義。但聽西裝蟲的說法……雌奴身份好像，會給聞帶來很多困擾？

    “是的，請您諒解佘彧大人！我們也沒有辦法……內閣盯的很緊，我們必須，必須按規矩來。”

    西裝蟲仍在點頭哈腰，他身后的蟲子們也不住幫腔。

    “請您諒解雄子大人……”

    “我們都知道聞上校是無辜的！”

    “只是按規矩辦事而已……很快就能釋放聞上校……”

    “雌奴身份確實比較尷尬……”

    想到之前衛安似乎也曾對聞說過雌奴身份不好聽之類的話，星盜頭子漸漸有些動搖，當初他要求讓聞給他做雌奴時只是隨口一說，單純是想給艾伯特難堪順便報復一下接二連三折辱自己的軍雌，連聞真的給他做雌奴的可能性都沒考慮過，更妄論考慮成為雌奴對聞的生活會有什么影響了。

    雖然心中的悔意已經開始撲騰撲騰冒泡，佘面上卻還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拽樣，一腳踩在自己掀翻的桌子上，大聲呵斥:

    “能不能說點有用的！除了……除了要被審訊外，還有什么事兒是雌奴身份能影響的？！”

    “呃……這個很多，比如不能擁有財產，不能獨自出入B級以上公共場所，不能……不能擁有姓氏，不能使用公共醫療資源，還有不能……”

    “不能乘坐商務飛船！”

    “對對對，還有不能進行高消費，每月要對消費明細進行審核。”

    “雄主去世后還會被雄蟲保護協會回收再分配...”

    “……連雌蟲論壇的會員都不能開通……”

    聽著蟲子們七嘴八舌補充的“雌奴不能三百條”，佘彧忽然緊張的吞了口唾沫，踩在桌子上的腿不免有些酸軟——原，原來他媳婦兒這幾個月過的都是這種身無分文不能看病不能逛街連買個菜都要被審核的日子嗎？但會員就算了，就他媳婦兒那個摳搜樣，有錢的時候肯定也不會開會員的。

    蟲子們沒有發現他的緊張，仍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不能如何，又不能如何，而且大概是見佘彧聽得認真，又收斂了渾身怒意，看過對方寵愛雌蟲視頻的蟲子們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聊著聊著竟然還聊到了雌奴拜見其他雄蟲的禮儀和雄蟲之間靠交換雌奴進行社交的極端現象……

    “都安靜！”

    這兩點可謂是觸到了佘彧的逆鱗，他可沒忘艾伯特那老逼登對自己媳婦兒的針對，國慶日時當著自己的面艾伯特都能讓他媳婦兒下跪，要是還讓聞做能被雄蟲換來換去的雌奴豈不是太危險了！萬一哪天自己不在聞身邊，那老不死的欺負他媳婦……星盜頭子表情兇狠，大手一揮，再次將剛剛打開話匣子了蟲子們嚇成縮脖的鵪鶉后才壓低嗓音，有些別扭的道:

    “那我現在給聞升職稱……就是升成雌君，他是不是就不用繼續被審訊了？”

    “呃……佘彧大人，您大概不太了解……”

    最開始回話的西裝蟲再次成為所有蟲子中最倒霉的勇士，小心翼翼的回答:

    “蟲族聯邦的婚姻體系比較嚴格，總體原則是寬降嚴升，雌奴若是做出重大貢獻可以由婚姻管理中心審核后擢升為雌侍，但雌奴和雌侍都不能被擢升為雌君，而且雌奴的擢升審核也非常嚴格，只是在被襲擊時保護雄主這種貢獻恐怕還不足以通過審核。您就算立刻開始走申請程序，也需要至少一個工作日才能正式將聞上校的雌奴身份擢升為雌侍身份，到時候聞上校也差不多可以結束審訊了...”

    聽到前面堪稱嚴格的擢升標準時佘彧還只是眉頭緊鎖，不時點點頭，思索可行的途徑，但當西裝蟲最后一句話說完時，佘彧的臉色卻瞬間變得一片漆黑。

    “一個工作日，差不多結束？”

    剛才這群蟲子不是還說很快就能結束，只是走個程序而已嗎？這會兒怎么又變成一個工作日了？今天還是法定休息日，也就是說，聞明天晚上才會被放出來？！

    西裝蟲卻并不理解佘彧的震驚，仍舊一臉理所當然——壓力審訊就是要從精神和身體上都給予被審訊蟲壓力才能叫壓力審訊，只是在漆黑的房間中，毫無時間觀念，水米不進的被審訊一天一夜已經是非常“入門級”的壓力審訊了，像艾利歐那種重要嫌疑蟲，至少也會被審訊一星期。

    “聞上校沒有什么嫌疑，只需要大約30小時就能回到您身邊了。”

    只需要？就能？佘彧恨得直磨牙，他好不容易才讓他媳婦兒休息一天，原本還計劃買完軍禮服就帶媳婦兒去吃個甜品，看場電影，在101樓的旋轉餐廳吃個晚飯，然后回他們“制　zuoai　的小房間”里換一件新的情趣內衣玩“快樂的小游戲”呢，這群蟲子占用他珍貴的夫夫時間也就算、了，竟然還要耽誤他媳婦兒工作整、整三十個小時，是可忍熟不可忍！

    “你！”

    星盜頭子忽然伸出手指，直直指向蟲群中某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這只雌蟲的照片他曾在主星醫院見過，就貼在在林皓隔壁的辦公室門口，之前也是這只蟲子一直勸他拍腦部CT，惱得他煩不勝煩，而剛剛，對方在蟲群中幾次開口都將話題帶到雌奴有多么悲慘不便上，更是讓佘彧堅定了對方是林家一派、還是林家一派中重要成員的判斷。

    至少也得是林川的老婆之一。

    “給...給林川打個通訊。”

    “我？”

    奧爾指指自己的臉孔，似乎不太理解對方是如何發現他與他雄主的關系的，但陷入暴躁的星盜頭子顯然也沒有為他好好解釋的心情，只用兇厲的眼神瞪著他，嘲諷的道：

    “不是你還有誰？他不是就等著我讓你主動聯系他呢么？嗯？”

    ————

    “佘彧先生。”

    當林川穿戴整齊的身影出現在投影畫面中時，一直圍繞在佘彧身邊的蟲子們已經識趣的退出了房間，只留下被點名的奧爾和職責所在的調查組組長——也就是不幸幾次被佘彧殺蟲視線鎖定的那只西裝蟲還留在房間中。

    “如你所愿，我主動聯系你了。”

    佘彧嗤笑一聲，大咧咧的癱在沙發中，下巴微抬，似乎絲毫不將林川放在心上似的。林川也不惱怒，畢恭畢敬的點了點頭，就主動承認道：

    “因為十分擔心您的安全，必須要親眼確認一下才能放心，所以使了一些小手段，還請您諒解。”

    “既然看也看了，就抓緊時間把該辦的事兒辦了吧，嫖完娼還得給錢呢。”

    星盜頭子不屑的睨了對方一眼，就直白的催促了起來——他可不管林川究竟是想對他示好還是別有索圖，敢用大骨頭釣惡狼，就得先把骨頭丟出來。豈料，林川竟然學起了林皓那副老不要臉的模樣，按揉著自己的太陽xue，迷惑的道：

    “哦？您指的是哪件事情呢？我們之間似乎并未達成任何合作，我也只是聯邦圖書館館長和聯邦大學的榮譽教授，沒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別跟爺打馬虎眼！雌奴轉讓申請書都送進我屋里了，你說你在婚姻管理中心沒關系，狗都不信。”

    一想到那張雌奴轉讓申請書佘彧就氣不打一處來，騰的一聲坐了起來，指著投影中林川帶著儒雅微笑的臉孔，惡狠狠磨牙。

    “我給你半個小時，半小時后看不到系統中聞的頭銜變成雌侍，你下次就等著到墓園看你媳婦兒吧。”

    “您說的原來是這個啊。”

    林川面不改色，似乎并不好奇佘彧是如何看破奧爾是他的雌君的，也絲毫不擔心佘彧真的會對奧爾不利。他笑吟吟的從身旁拿出一張已經蓋了章的紙質文件，舉到投影畫面前方，為佘彧展示上面清晰的手寫批復：經婚姻管理中心審核，雌奴聞符合擢升條件，遵從其雄主佘彧意愿，特批準擢升為雌侍。

    “這不是您三天前要求我代為辦理的嗎？十五分鐘前恰好出了批復結果……聞上校，應該已經離開審訊室十五分鐘了吧。”

    “滾你媽的！”

    佘彧怒罵一聲，猛地的起身，直接拔掉投影儀電源，讓膽敢驢他的林川的身影徹底消失，又指著墻角一臉無辜的奧爾，氣急敗壞的指指點點，默念了半晌禍不及妻兒老小才冷靜些許。也正是因此，他不慎忽略了文件批復上方那個明晃晃，甚至有些刺眼的申請原因——懷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