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切還得從幾小時前,佘彧駕駛著飛船被天伽族殺手們追得像孫子似的繞著主星逃竄的時候說起。 因為體型限制,佘彧駕駛的小型飛船動力是完全比不上對方的中型飛船的,若是一直這樣追逐下去,佘彧早晚會被對方追上。但飛船體型小也有體型小的好處,小型飛船的動線會比中型飛船靈活數倍不止。 經驗豐富的星盜頭子立刻就制定了“擦邊”逃竄計劃——既然對方是在追蹤他,那他就不斷逼近各個衛星、宇宙垃圾、地面丘陵,再在即將碰撞時快速閃避。雖然這樣的危險駕駛對他來說也有些玩命,但對方開著那艘笨重的飛船肯定會比他更先船毀人亡。 終于,在主星赤道附近的一處密林中,對方墜毀了。 那時,佘彧的飛船也已經嚴重破損,過熱的發動機隨時可能起火爆炸,他干脆也降落在密林中,邊敞開船艙讓發動機降溫,邊潛伏到對方墜船附近,尋找殺手的線索。 他眼睜睜看著那四只氣急敗壞的蟲子爬出飛船殘骸,又兵分兩路四處找尋其他可用的交通工具——這位無畏星盜團二當家一直非常擅長隱藏行蹤,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連呼吸都不進行,所以那四只蟲子竟完全沒發現他們的任務目標就潛伏在離他們幾百米不到的地方。 但除此之外,那四只蟲子還犯了另一個致命的錯誤,直接導致了他們的死亡。 他們一致認為膽小的雄蟲一定已經迫不及待甩掉他們逃命去了,便沒有帶走飛船中的東西,只背著通訊器就各自散去,完全沒有料到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已經在此時發生了轉換。 確認幾蟲離開后,佘彧潛入了那艘已經無法使用的飛船,想確認到底是何方神圣想要他的命。然而當他打開飛船船艙,卻發現了意料之外的東西。 船艙中并非如他想象的一般填滿了常見的方塊炸藥,在炸毀躍遷碼頭后,這里只剩下了少量只有豆粒大,不易察覺但爆炸能量極大的烈性遙控炸藥。真正占據空間的是四具銀灰色輕型裝甲——這可是他在混亂星域摸都沒摸過的好東西,若是順走至少能賣個……不,不對,這個不能順走。 佘彧頭腦飛速轉動,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對方既然要殺他,就算他這次順走這些裝備也早晚會被再次襲擊...不如直接將計就計,還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于是,星盜頭子摸索一番,便將那些散落在地的遙控炸彈裝在了裝甲不易察覺的接縫中,又順走了個備用引爆器——這艘飛船都被撞成這樣了,又墜毀在有浣熊出沒的赤道附近,就算丟些東西也非常合理,想必不會引起那些蟲子的懷疑。 準備好一切,佘彧才開著發動機不斷冒煙的銀灰色小飛船,勉強在自己被燒死前趕回聯邦會議中心,湊巧被聞撿到,又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斷撒潑打滾等待對方上鉤。 但是,他是真的沒想到對方會瘋到直接炸毀定位衛星暴力入侵聯邦會議中心,不然他也不會狼狽到需要掛在聞身上逃竄。 雖然佘彧不能確定在宇宙中引爆器的有效范圍到底是120米還是150米了,但在引爆器在有氧緩環境中的有效范圍是250米他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也就是說,那四只蟲子必須同時處于距他250米范圍內時他才能按下引爆器,可他又不能把自己也炸死,最好的選擇就是先被對方包圍,再在包圍半徑到達250米的瞬間引爆炸彈。 這個計劃唯一的難度就是讓敵人包圍他。 好在,雖然聞不知道他的計劃,卻非常順利的幫他完成了誘敵計劃。不,不如說他今天所有的計劃都進行的非常順利——除了跑路遇上塞車和一不小心叫了聞媳婦兒。 嗯……還有…… 佘彧坐在自己下午還裝模作樣量過尺寸的餐桌前,小口小口喝著軍雌一大早就準備好,放在保溫桌墊上溫著的醒酒湯,不時心虛的看向一樓衛生間緊閉的大門。 因為國慶日發生了大規模恐怖襲擊,被襲擊的對象還是聯邦會議中心和蟲族最位高權重的那一波雄蟲,就算沒有重要官員傷亡,蟲族聯邦上上下下還是被震撼得蟲心惶惶,無心繼續慶祝。 作為受傷最輕的直接受害蟲之一,佘彧在醫院簡單處理過傷口后,就跟聞一起被安全送回了別墅。 一進家門,聞就面色如常的說自己被土石掩埋過,需要清洗一番,回房拿了換洗衣物就進了浴室,留他自己在這兒喝醒酒湯。 雖然聞說的合情合理,但星盜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其實怪怪的才是應該的。 佘彧的心情也有點復雜,一方面,他覺得自己也沒什么對不起聞的,雖然他確實跟聞發生了一些……的rou體關系,但,但但但那都是聞主動的!他只是恰巧用這種辦法在報復自己的仇敵,報復夠了拍拍屁股走人也無可厚非。但另一方面…… 總是欺騙自己是不行的。 他與聞之間的關系早就不是單純的仇敵了,早在他與聞發生rou體關系的一瞬間,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只是他還一直不想承認罷了。 仇敵怎么會連鞋帶都不舍得讓他自己系,仇敵怎么會比寵物狗還聽話,仇敵怎么會在床上讓他隨意施虐,仇敵怎么會…… 仇敵怎么會在跟他接吻時臉紅。 他怎么可能會想跟仇敵接吻。 但他早晚有一天會離開蟲族聯邦,而聞是蟲族聯邦驍勇善戰的上校,未來還會是準將,少將,中將,聞的過去與未來,都在這里…… 他一直認為蟲族是宇宙中最可怕的種族,整個混亂星域都填滿了被蟲族奪取過家園,被蟲族奴役過,或被蟲族壓迫過的智慧生物。 生活在混亂星域的人們縱情享樂,放肆又瘋狂,從不思考明天該怎么活——因為他們失去了過去,也很可能根本沒有未來。 佘彧算是非常幸運的,他已經不記得小時候是如何逃離家鄉的了,又在父親的照顧與教導下順利長到16歲,父親去世后他還有許許多多愿意為他出生入死的伙伴,他本以為自己只要離蟲族遠遠的,永遠不出混亂星域就不會感受到失去家園的痛苦——直到聞當著他的面,將無畏星盜團基地拆得連地板都不剩,將營救他的伙伴們沖散,俘虜,送進監獄,送進地獄。 恨嗎?挺恨的,但他也不只是恨聞,而是恨蟲族整個種族。 有時候他會希望宇宙中能夠出現一個更強大的種族,掠奪蟲族的領地,讓蟲子們體驗一次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可更多時候,他只希望自己能永遠遠離蟲族,一直到死。 很可悲,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知道無畏星盜團的大傻帽們有幾斤幾兩,他們在窮鄉僻壤當當地頭蛇還行,跟蟲族對上完全就是送菜。 而且他也……不太忍心讓整個蟲族聯邦都變成混亂星域。任何一個種族都有好人和壞人之分,若是艾伯特,佘彧只恨不得讓他連條沒窟窿的褲衩都穿不起,但要是讓聞……這樣普普通通,安分守己,甚至有點過分規矩的蟲子經受那種痛苦,他不忍心。 所以他不會仗著軍雌對自己有求必應就強行在離開蟲族聯邦時帶走聞。 然而就算他欺騙自己,不承認自己與聞的關系變化,就這么糊糊涂涂的享受對方的照顧、關愛、溫順,給自己找一萬個不得不離開的理由,還是會在嘗試逃離時受到良心的譴責。 拋棄就是拋棄,不會因為他不承認就變得理所當然。 星盜沉默的抹了把臉,回想軍雌跪在他面前擁抱他的樣子,表情痛苦——他不能再這么下去了,他必須…… 浴室門忽然打開,星盜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糾結表情,咚的一聲放下空碗,梗著脖子直接起身走向樓梯。 “今天太累了,我先休息了。” 不行不行不行,他還沒想好怎么面對修羅場,明天一定,明天一定。 不料他前腳剛踏上樓梯,身后就猛的傳來咚的一聲,隨后他的雙腿也被一雙手臂抱住,動彈不得。 “雄主!” “你撒手!我困了!我要睡覺!撒手!你再不撒手我可要放屁了!” 佘彧拔蘿卜般搬動自己的大腿,卻完全無法掙脫那雙一心要留住他的手臂,累了一身汗出來也只是不斷原地蹦跶,沒能挪動分毫。 淦,蟲族雌雄力量差異也太他媽可怕了! 佘彧齜牙咧嘴半天,才不得不破罐破摔的轉過身子,無力道: “你想說啥我聽著行了吧!” 軍雌只穿著一身淺灰色浴袍,頭發還是濕的,緊緊貼在臉頰上,散發著充滿皂香的水汽。見他妥協,才緩緩松開鋼鐵似的雙臂,抬著濕潤的眼睛看他,一言不發。 佘彧簡直被軍雌的眼神看得滿身雞皮疙瘩——他,他知道拋妻棄子不對,也知道自己對不起聞,但,但也不用一直用的眼神譴責他吧!他也會心虛的好吧!大家站起來好好吵架不好嘛?!家暴也可以啊! 星盜頭子被他看得直冒冷汗,目光閃爍,卻莫名的不敢像之前那樣轉頭就跑,甚至有點...腿軟。終于,軍雌醞釀好了情緒,緩緩開口。 “雄主……” “啊那個!” 佘彧卻忽然大聲打斷了軍雌的話,一面左顧右盼一面轉移話題。 “之前,之前你說第四軍團出事兒了,是什么事來著?” “……第四軍團存放機甲能量塊的倉庫被內jian打開了,高純度能量塊遭到污染,純度下降,損失慘重。” “哦……哦,嗯……” 聞看出了雄蟲的閃躲,卻還是先好脾氣的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才在對方不知道再如何岔開話題的時候,從口袋中取出折得整整齊齊的文件,雙手奉上繼續說道: “今天林川大人給了我一份雌奴轉讓申請表,說林家的雄蟲愿意接收我,并會在日后將我升為雌侍,執行離婚手續。” “啊?哦……那得用,用我簽字是吧……” 佘彧愣了一下,才有些呆滯的摸索自己身上的口袋尋找簽字筆——軍雌主動提出要回到從前的生活中去了,不用他絞盡腦汁想辦法趕蟲,他應該感到輕松才是,可怎么…… 好不容易找到簽字筆,旋開筆蓋的簡單動作他卻做的磕磕絆絆,一向極穩的手不住發抖,似乎在抗拒什么事情的發生。 該死的,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么多年都狠得下心,別這個時候…… 佘彧勉強笑著,拖延時間道: “那個,恭喜啊……終于熬出頭了,艾伯特那老逼……” “不是的,雄主?!?/br> 聞再也看不下去雄蟲故作大度的恭喜,直接出言打斷了對方的話——他拿出這張申請表只想確定一件事情,現在,他已經從雄主不自然的表情,異常的語氣,微微顫抖的指尖中得到自己想要答案了。 軍雌想也不想就將申請表團成一團,塞進自己嘴巴中大力咀嚼。 “誒你怎么……張嘴!” 佘彧急得直接伸手去捏聞的下巴,想把那張代表軍雌自由的申請表摳出來,可一向聽話軍雌卻執拗的緊緊閉著嘴巴,見雄蟲來扣自己的嘴唇便干脆一抻脖子,就算被噎得眼圈通紅也不肯低頭,硬是把申請表咽了下去。 “我不想離開您,雄主?!?/br> “你氣死我算了!你都知道我早晚要跑還他媽跟著我干嘛?!圣母再世要感化我?!以為分配個媳婦兒就能讓我感受你們蟲族聯邦的溫暖?!” 星盜只覺得自己腦仁被氣得嗡嗡直響,手掌高高揚起,恨不得一巴掌把聞腦子里的水打出來,可被軍雌堅定眼神注視,他只覺得自己的胳膊有千斤重,別說打人,就連舉著都有些顫抖。 “我知道您想離開?!?/br> 聞的嗓子大概是因為強行吞咽紙團受傷了,說話的聲音異常沙啞,可就是這沙啞的聲音,竟然讓佘彧連呼吸都不敢,生怕微小的呼吸聲會讓他錯過任何一個音節。 “但我愛慕您,就算知道您要離開,也一分一秒都不想離開您。” 星盜低頭,沉默不語,半晌才兇狠得瞪著通紅的眼睛,輕蔑笑道: “你們這種……母蟲子,是不是覺得貞cao特別重要啊?被誰睡了就得任勞任怨伺候對方一輩子?真你媽封建!我告訴你,大爺睡過的屁股多了,不過就是無聊玩玩兒你,順便也報復你,你還當真了?” 這樣惡毒的話語本可以讓蟲族聯邦每一只雌蟲都落荒而逃,可偏偏佘彧想趕走的是已經完全看破他假面的聞。軍雌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立刻就揭穿了他。 “您在撒謊,您不過是希望我離開您?!?/br> “那你還不快滾蛋?!” 星盜有一瞬間僵硬,但馬上就色厲內荏的怒吼起來。 “你不是特別聽話,讓你滾就四個蹄子伸直滿地亂滾嗎?!現在我讓你滾,你還在這兒杵著干嘛!” “可您并不想跟我分開?!?/br> 軍雌梗著脖子,仍舊竭盡全力撞著星盜這堵已經叫他撞得搖搖欲墜的南墻。 “您心里不是這么想的,您喜歡恒星光,喜歡地毯,喜歡鮮艷的顏色,喜歡在從自家廚房做出的飯菜,喜歡不用逃竄的生活,您還喜歡...” 聞說著扯開了身上的浴袍,將浴袍下仍舊泛著微微水光,只穿著條黑色系帶內褲的健壯身體。軍雌有些臉紅,但還是快速的說著: “您還喜歡,喜歡享用我的身體,我都知道。” 這條內褲是佘彧當初使壞買情趣內衣時買的,只用一塊三角形布料遮住yinjing,其他部分都是綁帶,連后xue的位置都只是深埋在股溝中的一條細繩。配上軍雌淺蜜色的皮膚,簡直可以叫任何人血脈噴張。 佘彧卻只是深深嘆了口氣,就像漏氣了般扶著樓梯扶手,緩緩坐到臺階上,側過頭不敢看他——當初他就是因為貪圖聞的大屁股才一錯再錯,都到了這個時候,他不能再... 嘶,雖然褲襠確實是有點變緊了。 見他沉默不語,一直堵在聞胸中的那口氣也隨著雄蟲的嘆息聲漸漸泄去,好半天,軍雌才像被拋棄的流浪狗似的,垂眼小聲道: “是我明白的太晚了,沉默的順從并不能讓您明白我的心意,以后,我會把心里所有話,所有感受都告訴您...” “那你現在在想什么?!?/br> 佘彧忽然打斷了聞的話,他的嗓音異常消沉,仿佛心中也正不斷天人交戰。 軍雌毫不猶豫的回答: “反正申請表我已經吃了,一時半會兒您也不會再有機會逃跑,我就一直跟著您,您趕我我也不走,天天勾引您....” 一段有些無賴的話將佘彧逗笑了,他露出個無奈的笑容,轉臉看向表情決絕的聞,聞對上他難得善意的笑臉卻忽然緊張的吞了口口水,盜版土匪氣勢驟然散去,好半天才繼續道: “如果這樣都不能...不能打動您,那您離開時,我絕對不會妨礙您……” “他媽的...” 星盜抹了把臉,然后猛地站起身來,將半裸的軍雌攔腰扛到肩上,噔噔噔幾步飛速上樓。不等軍雌反應過來他要做什么,就直接一巴掌甩在軍雌屁股上,將那團柔韌的圓rou打得亂顫。 “我那么多優點你不學,就學我耍無賴,耍無賴你還不耍到底,你氣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