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站在第四軍團門口,聞重重呼出一口濁氣。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在他絕望的服從內閣安排,婉拒上峰的幫助,去成為一個見面禮,一個卑賤的雌奴之后,讓他重新站在陽光下的竟然是那只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充滿仇恨的雄蟲。 他跟佘彧的關系絕對算不上和諧,他搗毀了雄蟲的心血,還親手抓獲了他,無禮的將他押送回主星,甚至幾次三番在雄蟲越獄時與他針鋒相對。每次見面,雄蟲看他的眼神都像是要發(fā)動攻擊的毒蛇,聞毫不懷疑,如果在戰(zhàn)場上,佘彧一定會想方設法砍掉他的腦袋。 昨晚,他赤裸著在佘彧家的客廳中跪了整整一夜,捧著代表愿意接受雄蟲“管教”的鞭子,那時候他想了很多佘彧可能會做的事情——也許佘彧會先打斷他的四肢,再用光能匕首剜出他戰(zhàn)斗用的翅膀,折斷;也可能是要先挖出他有些兇狠的眼睛,割斷他發(fā)號施令的舌頭,讓他再也無法做一名指揮官;最次也要掐斷他的脖子,發(fā)泄被他俘虜?shù)呐稹?/br> 這些傷害還不足以殺死一只軍雌,最多也只會讓他留下終身殘疾,聞越想越覺得覺得佘彧一定會這樣做,然后長長久久的折磨他,直至某次失手令他死亡。 可是直到天光漸亮雄蟲都沒有出現(xiàn)。 聞也想過要不要干脆趁著雄蟲睡著的時候殺了他,他的戰(zhàn)斗經驗比雄蟲豐富太多了,要殺掉個平日以指揮為主的星盜成功率很高,哪怕這個星盜在混亂星域的星盜們眼里已經足夠強悍。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潛入了雄蟲所在的主臥,可他跪到雄蟲床邊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不敢,不能,也下不了手。 不敢,是因為佘彧是內閣目前最關注的雄蟲,無論是能力還是基因都異常優(yōu)秀。如果他惹怒了內閣,他看做是家的第四軍團可能會遭到清算,他視作雌父的團長可能會被他連累,縱使他可以死個痛快,也逃不過內心的譴責。 不能,是因為…… 佘彧是只雄蟲。 雖然他不是只好蟲,為了在資源匱乏的混亂星域生存,他惡毒,狠厲,沒有道德感,手上還沾著許多星盜、流民甚至蟲族守軍的性命。 但聞能夠理解。 聞是個孤兒,他的雌父也是個軍雌,在被當做禮物送給貴族雄蟲玩弄一夜后意外中獎生下了他,可是那只雄蟲并不在意一個流落在外的雌性后代,從未給聞的雌父名分,也從未給聞的雌父注射過信息素,導致聞的雌父在生下聞后就耗盡了生命。 聞在孤兒院中,生存同樣艱難,如果不想成為其他雌蟲的墊腳石,就只能將其他雌蟲當成墊腳石。 所以聞能夠理解佘彧的所作所為,甚至很贊賞佘彧不曾濫殺無辜的干凈履歷——無畏星盜團可是混亂星域難得的只要交足贖金就絕不撕票的星盜團。 如果能由他一蟲承擔佘彧對整個蟲族的仇恨,這只珍貴的雄蟲或許就可以適應蟲族聯(lián)邦的生活,安頓下來,忘掉黑暗的過去。 再者,他實在下不了手。 如所有雌蟲一樣,聞會本能的愛護雄蟲,哪怕與對方的關系再怎么惡劣,面對危險時也會傾盡所能的保護雄性,這是蟲族雌性與生俱來的天性。 當初他潛入星盜團抓捕佘彧,心中明白的知道自己是為了國家大義,在看到佘彧那張只可能屬于頂級雄蟲的臉時尚且放輕了力道,險些行動失敗。 而當他潛入主臥,跪在雄蟲床邊,對著佘彧毫無防備,睡得香甜的面容時,聞又怎么可能會有傷害對方的能力,只能故意弄出聲響,誘導雄蟲發(fā)現(xiàn)他。 沒有蟲能夠克制自己對佘彧容貌的喜愛,聞覺得自己只是更嚴重一些。對著那樣一張臉,他提不起殺意,什么對內閣將他當作見面禮的憤怒,什么對明天能否活著看到太陽的憂慮,全都在雄蟲略有些憔悴的面容前一瞬間化作煙霧消散了,渾身上下只剩下雌蟲的本能……他想傾盡一切照顧好佘彧,讓他遠離所有危險,讓他走出過去,好好感受雄蟲在蟲族聯(lián)邦生活理應有的輕松愉快。 ——————————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聞終于有勇氣走進軍團的大門,門內,已經收到消息的第四軍團團長衛(wèi)安匆匆趕來,無言但深情的注視著聞。聞向他行了個軍禮,中氣十足。 “報告,上校聞申請歸隊。” “好……” 衛(wèi)安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聞毫無防備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早上佘彧那不輕的一腳就是踢在這里。 “怎么回事。” 衛(wèi)安擔憂的看著聞被軍裝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身體,當著一眾下屬的面,不好讓聞脫了衣服給自己檢查。聞知道他的意思,答非所問道:“佘……雄主允許我回軍團工作。” 明明是安撫的話,衛(wèi)安卻皺緊了眉頭,雄蟲讓自己的雌奴回到工作崗位,這怎么可能呢?即便是高一等級的雌侍也只有少數(shù)倍受寵愛的能得到回到工作崗位的機會。但這些內情他一樣不能直接問出口,只能收回手,不再觸碰聞軍裝下可能被折磨得傷痕累累的身體。 “到我辦公室說。” “是!” 事件的中心人物離開現(xiàn)場,第四軍團門口的雌蟲們才轟的一聲開始竊竊私語,要知道,他們甚至都做好今天去收斂聞上校尸體的準備了。 其中,一個紅色頭發(fā)的軍雌忍不住蹲到地上抹起了眼淚,看得周圍的軍雌們一陣唏噓,倒是沒蟲想嘲笑他——他正是由聞一手提拔起來,同樣出自孤兒院的軍雌,炎。論對聞的關心,在場沒蟲敢說自己比炎更真摯。 有蟲情真意切,自然也會有蟲心懷鬼胎,幾乎在炎垂淚的同時,聞受傷回到第四軍團的消息就被發(fā)往了其他軍團和內閣官員的光腦上。 軍團長辦公室內,衛(wèi)安面容嚴肅的看著聞,語氣嚴厲得不容違抗。 “把衣服脫了。” “抱歉,團長。” 聞敬了個軍禮,并不因為衛(wèi)安的強硬而改變主意,他身上傷的不重,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有,只是挨了一腳罷了,但他并不能給衛(wèi)安看。 “我已經是雄主的雌奴,沒有雄主允許,不能給您展示我的身體。” “你還真當自己是……這種事情怎么能當真!” 衛(wèi)安說不出來那兩個字兒,憤怒的直拍桌子,滿滿都是怒其不爭。聞露出個安撫的笑容,雖然臉色仍然蒼白,眼睛里卻已經有了神采。 “雄主昨天晚上并未享用我,我在大廳跪了一夜。” 他胸有成竹的樣子讓衛(wèi)安安靜了下來。 “今天早上看到我,也只是踢了我一腳,讓我?guī)е约旱臇|西,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那你就應該趁機跟他解除這段……詭異的關系。” 衛(wèi)安嘆了口氣,面對自己視若己出的下屬,他知道聞心中想的是什么,無非是讓他繼續(xù)待在佘彧身邊,為第四軍團爭取喘息的時間——像這次這樣,無力反抗內閣決定,只能眼睜睜看著聞跳進火坑的事情,衛(wèi)安真的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但是,逃過了一次,不代表能逃過次次。佘彧的性格詭異手段殘忍,在混亂星域中尚且是排得上號的禍頭子,誰知道這次是因為什么放過了聞,下次又會不會放過他呢? “團長,我……我覺得,雄主對我非常厭惡,不愿意接近,至少短時間內,我是安全的。” 聞回憶著雄蟲早上起來時的樣子,不免苦笑,若是尋常雌性被雄主厭惡,可能早就愁得以淚洗面了,可輪到他被雄主厭惡,卻成了不幸中的萬幸。 “就算短時間內沒問題,那條隱藏條款……” 衛(wèi)安還是不贊同搖頭,他提起了內閣要求聞簽的隱藏條款——為了讓聞能積極主動的給佘彧“泄氣“,內閣要求聞一個月內必須被雄蟲的享用三次以上,否則就要施以鞭刑。三個月以上還沒與佘彧發(fā)生關系的話,就會改造聞的rou體,讓他變成沒有神智,就算被開膛破肚也只會感到快感的rou欲怪物。 “至少我們還能再爭取到三個月。” 衛(wèi)安看著聞自信的臉孔,深深嘆了口氣,不得不說,他被聞說服了。三個月的時間雖然緊迫,但也足夠他為聞奔走尋找生路,總好過現(xiàn)在就與內閣和其他軍團直接對上。只是聞還要冒著巨大的危險繼續(xù)待在那樣一只雄蟲身邊受苦... 年長的雌蟲站起身來,這次,他沒敢拍打聞的肩膀,只深沉的看著他,語氣沉痛。 “去吧,你的辦公室大家還為你留著呢。” “是!” 聞再次敬了個軍禮,便步履輕松的離開了衛(wèi)安的辦公室——衛(wèi)安現(xiàn)在所想的,都是他昨晚想過的,但聞有種盲目的直覺,也許……佘彧會給他帶來翻身的機會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