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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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夜空繁星密布,海浪的聲音在黑夜里顯得尤其幽深莫測。 沈煜升站在葉家的門口,看葉父蹲在木椅邊上敲敲打打。他微微弓著背,看起來不是太輕松,但堅決不讓他幫忙。 “以前葉黎回來,都會幫我修這個修那個。他媽總是讓我買新的,我不肯,葉黎知道了就說,那就幫爸一起修吧。”葉父平淡地說著,帶著些讓人心酸的笑意。 一開始為公事到這里時,老先生很抗拒與他交流,但自從他主動表明自己是葉黎以前的學生之后,對方就放下了心防,愿意跟他多聊幾句。大概是一個人久了的緣故,老先生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有些停不下來。 下午他提前結束工作來了這里,隨手帶的一些東西都被拒絕了,老先生說一個人生活用不了這么多。 “小伙子,謝謝你來。有你這樣的學生,葉黎這老師當?shù)靡仓盗恕!?/br> “……” 對方的這句話像針刺到了他的心里。 “葉叔別這么說,老師以前很照顧我們,”他將掉在地上的螺絲撿了起來,“他和師母都是很好的人。” 葉父停下來抹了抹汗,道:“以前多恩愛的一對啊……葉黎的車禍讓熙文吃了不少苦,但是她從來不怨,還是經(jīng)常過來看我們,跟我們聊葉黎的狀況,一待就是一天。有那么好的兒媳是我們的福氣,也是葉黎的福氣……可惜這小子,這么早就走了。” “好孩子,你也不小了。找個好女孩結婚生子,趕快安定下來吧,”對方站了起來,一雙明亮的眼看著他,“男人不要漂太久,拼事業(yè)還是要以家庭為前提,你以后會明白的。” 一陣沉默過后,他點了點頭,道:“會的,謝謝葉叔。” 這時,一陣大風吹過,帶來一股極其濃烈刺鼻的煙味,不遠處開始有些嘈雜的聲音。正當他疑惑什么情況時,一個村民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告訴他們有火災,讓他們趕緊撤。 “火不是在南海岸嗎?”他問。 “有人在這邊也放了!反正趕快走!” 度假村建設才剛剛開始施行,島上僅有幾處建筑工事,這里的房屋大多還是保持著原本的木質結構,和周遭的植被緊密相連著,就近的火勢極容易蔓延至房中,進而燒毀一切。 原先嚴延打來電話催他走的時候,他覺得情況并沒緊急到這種地步,決定還是留下來繼續(xù)陪著葉父。 葉家的房子不久后會被強拆,他想老先生已經(jīng)明了了這個結果。他知道他一定不好受,所以想盡可能陪他多說說話。 如果,房子要被燒了…… 他呼吸一窒,轉身要勸老先生的時候,人卻已經(jīng)不見了。 房子里的燈還亮著,他跑到門口想開門進去,卻發(fā)現(xiàn)門竟然已經(jīng)鎖了。 他反復地用力敲著門,喊道:“葉叔!您這是干什么?!” 里面安靜了一會,然后傳出了平靜的聲音:“孩子你走吧,不用管我。” 他茫然地站在門口,看著周遭的一些人都在往外跑,知道情況是真的不妙,便繼續(xù)用力敲門,厲聲道:“您趕緊出來!這不是開玩笑!葉叔!……” 里面再沒有回應。他狠了狠心,開始踢門。 過了十分鐘,身上已經(jīng)折騰出了汗,門卻還是紋絲不動。這時,有人沖了過來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扭頭,不禁睜大了眼:“……你怎么來了?” 面前的人不斷喘著粗氣,額前的發(fā)遮住了一只眼,顯得十分落魄,此時正緊皺著眉看著他。 “火都燒到這里了你還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嗎?!” 易暢懶得多說,拉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跑。 然而,他的手被甩了開來,沈煜升沉聲對他道:“還有人在里面。” 他幾乎快失去耐性,厲聲道:“一會救援隊就到了,你先跟我走!” 對方?jīng)]理睬他,轉身就開始用身體撞門。一次又一次,門框發(fā)出沉重而嘈雜的聲音,估計是后面已經(jīng)抵上重物的緣故,原不會如此堅實的門變得極難攻破。 他站在他身邊,說:“……里面是教授的父親吧。” 對方?jīng)]回應他。 漸漸地,火星彌漫在周圍,刺鼻的空氣逐漸滲透到每一個角落,周身開始處于令人不安的燥熱之中。 他冷冷看著沈煜升的動作,直到男人破門無果,終于無力地蹲在了地上。他站了片刻,再次走上前拉起了他的手,卻再次被甩了開來。 瞬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哐地一聲碎裂了。 他笑了一聲,說:“看來你真的很愛葉黎,我自愧不如。” 沈煜升抬起了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個時候你在胡說什么?” 心里的火升騰而起,他猛地揪起了他的領子:“你心里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我為什么不管怎樣都要跑到這里,不管怎樣都要找到你,卻要看你在這里為自己可憐的負疚感買單!” 因為風浪,他坐的船差點在半途翻了過去,他吐了一路。船上的村民不停安慰他,告訴他馬上就能見到家人了,一定要堅持住。 他當然能堅持。與其讓他在對岸承受等待的煎熬,他寧愿這樣瘋了似地顛簸,至少能讓他再靠近他一些,讓他抱著他其實很安全的期望,眼看著對面那一簇簇悚人的火光變得愈加的觸目驚心。 終于,他抵達了這里。而他的回報,卻是身處險境卻渾然不知的自棄與冷漠。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沈煜升指著門對他道,“老先生把自己關在里面,你不幫我在這里說什么風涼話?你別忘了他現(xiàn)在這樣也有你的一份,該有的負疚感你有嗎?!” “有!”他近乎絕望地看著他,“我負疚到天天夢里是葉黎的臉,負疚到每日每夜想跟他道歉,想求他把你留給我,別再讓我一直追著你,變得再也不像我自己!……”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到最后失去了所有的氣勢:“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對方只是微喘著氣,投向他的目光深沉如海。 “你一直不給我答案,我沒有關系。你要跟先生賠罪,我陪你。是什么讓你一直痛苦,你告訴我,我跟你一起承擔。” 他凝視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但是你不要什么都不說,不要拿你自己的命開玩笑,不要用這種方式報復我,可以嗎?” 他拿出了他所有的坦誠。 他不會再逃避了,不管結果如何。他期待對方給他一個答案,但是不是現(xiàn)在。 男人微皺著眉,視線在他臉上逡巡片刻又偏了開,欲言而止。 這時,不遠處跑來幾個消防員及時打破了沉默。他們讓他們二人跟救援隊先撤離,里面的人他們會想辦法救出。 “很多路都封住了,我們車開不過來,得先走一段。”一個醫(yī)務員對他們說。 易暢點頭,拉著沈煜升快步走進了隊伍。 他們往比較安全的小徑慢慢探著走。一路上,破碎的響聲從樹林的間隙中傳來,加上漸近的火光讓人不寒而栗。 二人并肩走在隊伍的最后。 易暢感覺不到危險,此時他只慶幸把沈煜升帶了出來,不至于看他將時間盡數(shù)耗在那扇門外。 沈煜升的善,他再清楚不過。冷硬的外表下是一顆總為人著想的心,不舍得傷害別人,即使直接導致當初悲劇的人并非是自己,心里還是有著滔天的愧疚,甚至因此不惜性命要救出葉黎的父親。 ……這,就是你贖罪的方式嗎? 他伸出了手,試探地握住了那只微涼的手掌。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抗拒的意思,他便小心翼翼展開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即使曾經(jīng)再怎么親密過,他總覺得離男人還是那么的遠,那么觸不可及。而這一刻,仿佛有源源不斷的暖流傳入身體。 他覺得,他從沒跟他這樣靠近過。他甚至能感覺到男人細密的掌紋,像有一種安撫寬慰的力量,好像只要一直這樣牽著,他就永遠不會害怕。 他微微抬頭看向他。還是依舊端正的側臉,安靜直視著前方,好像他們的相握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當下的幸福如此突然而真實,他不禁滿心沉溺,直到聽到帶隊的人的厲聲喊叫,再看到那個龐然大物驟然塌下。 猶如夢魘般的陰影向他們靠近,帶著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殘忍。那一瞬如此短暫,但他的意識卻十分清明。 在被黑影徹底吞沒之前,他推開了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