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頓晚餐
3. 夏非白的到來引起楊梅女士的強烈不滿。她的不滿主要在兩個方面,一是她不喜歡夏非白,二是夏正麟沒有提前請示她。很顯然,第二點使她最為生氣,使她暫時忽略了第一點帶來的不快。 楊梅女士疲勞一天下班回家后忽然看見一個陌生的男孩,那男孩還叫夏正麟爸爸,我想她不比我好受多少。我就對她有了僅僅一秒鐘的同情。我從楊梅女士的臉上看出來了狂風驟雨,別人不了解她也許以為她這只是一臉倦容,而我了解她,她做導購這么多年,職業病讓她對外人從來都是一副標準微笑的樣子,那笑容已經紋在了她臉上。而現在,她的笑出現了一絲輕微崩塌,內心恐怕已經十級地震了。 夏非白很有禮貌地向她問好,夏非白說,楊梅阿姨你好。 他叫她阿姨。我憋笑憋得也快控制不住表情了。楊梅女士討厭任何提示她不再青春的稱呼,但是按照輩分來說,夏非白這樣叫她并沒有錯。她很熱情地也說你好,那熱情假惺惺的。 然后我們去了餐館吃晚餐,夏正麟把服務員遞給他的菜單又遞給我,我就湊到楊梅女士身邊和她一起看,我的眼睛盯著菜單,耳朵盯著夏正麟和夏非白。 他倆講話聲音很小,乍看之下像一對高素質的斯文父子,實際上,我猜是不想內容被我或楊梅女士聽見。但我還是聽見了,夏正麟無非是問些生活上學習上的事,他在夏非白面前倒真像一個爸爸了。他這樣好言好語關心我的時候,可能是還沒和我媽離婚的時候。后來我因為他對我媽的背叛而仇視他,不再與他親近,漸漸他也同樣不與我親近了。 所以我看到他和夏非白這樣,心里多少有點不爽。 我們四個坐一個正方形的小桌,夏正麟和夏非白坐在我和楊梅女士的對面,我與夏非白正對面。一整個晚餐過程楊梅女士都表現出了過度的熱情,她表面上有多熱情內心里就對夏正麟有多不滿。我只管吃我自己的,在這一時刻我享受了做一個屁事不懂的小孩的紅利,年紀小偶爾也能給我帶來點方便。 楊梅女士問夏非白學習緊不緊張,這么乖一定名列前茅對不對?夏非白笑著應答,每次就一兩個字往外蹦,楊梅女士給他夾菜時他才會說多一點,謝謝楊梅阿姨。 楊梅女士又問他身體怎么樣了,最近是不是又不太好,怎么老是去醫院呢。我側頭看一眼她,想她可真會裝。夏非白還沒答,夏正麟就替他說了,身體還好。 我知道楊梅女士提起關于身體的話題是想讓夏非白難堪。也有可能是她和我一樣,對夏非白的身體產生強烈的好奇。從我剛見到夏非白起我就試圖尋找他和正常人之間的不同,但實際上他看起來很正常,使我感到有些挫敗和無趣。 他不丑不矮就算了,連一對獵奇的rufang也沒有。我為了探尋他的秘密,數次假裝無意瞟過他的下身,可惜他穿著褲子,我想看那條縫也看不見。但我看到了一坨鼓起,和我、和一切正常男人都別無二致的鼓起。 他很正常啊,他哪里不正常了!我恨不得當場質問楊梅女士,你說的那條縫呢! 不過,要說不正常,他身上也的確有些不正常的氣質。14歲的我并不能分辨出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氣質,但我明白了為什么他在學校會受到歧視,因為他是好看到會被男生喊“娘娘腔”的那一類型的男孩。 楊梅女士吃了幾口飯菜,抬起頭來繼續問,mama走了你生活還方便嗎?要不要住到我們這兒? 她把“走”這個字咬好重,我從她的語氣里察覺出原來她對劉夢的恨意這么大,是想讓人死的那種恨。還好我媽這幾年不和夏正麟聯系,不然被詛咒去死的不僅有劉夢,還會有白淼。 夏非白擺手,說,不用了阿姨,我可以住校的。 楊梅女士又虛情假意地笑,說住校多不方便呀。但我知道她其實很高興,并且暗暗松了一口氣。 吃過飯,夏正麟讓我和楊梅女士先回家,他把夏非白送回學校。楊梅女士依舊做一副假惺惺的熱情樣子,她說,常來玩啊,你mama走了就把這里當自己家。 她裝模作樣的大度得體里也帶著刺,陰陽怪氣。夏非白還是溫和地笑,說,謝謝阿姨款待,阿姨再見。然后他看向我,說,夏熹,再見。 我也朝他揮手,再見。 回家路上楊梅女士對我說,你爸真他媽有毛病,自己兒子沒養明白跑去養別人的兒子。 我不接她的話茬,她在吐任何臟字的時候都還能臉上帶笑,她的職業病了不得。即使我不和她講話她也能一直說下去,她可能本就沒指望我回答。她說劉夢真夠可以的說走就走了,她說可能劉夢也嫌棄她那畸形兒子,她還說夏正麟一個大傻逼,還惦記著劉夢呢,人都騎上洋rou了他還在惦記,還一廂情愿以為給人養兒子人就愿意給他一個眼神。楊梅女士總結說,劉夢狐貍精轉世,到處勾引男人,所以她造報應了,生了個不男不女的怪物。誰知道夏非白到底是劉夢哪個前男友的,夏正麟真他媽是個傻逼! 說到最后楊梅女士說,還是劉夢和你媽聰明,我當時主要是太年輕,我要知道你爸是這個rou樣,我也不跟他結婚。 我說,哦。 我知道楊梅女士的自憐其實是在自得,得意最后她栓住了夏正麟。我是真的不懂這有什么好得意的,至于為了一個人渣這樣嗎? 走進小區后她就安靜了,鄰居們和我們打招呼,說,老夏呢?楊梅女士回答,老夏有點事。 她把夏非白藏得嚴嚴實實,生怕別人從夏非白這條縫隙里窺見到我家的腐爛。 夏正麟半夜才回來,他吵醒了覺淺的我。我聽見他和楊梅女士小聲吵架。楊梅女士說,你送個假兒子怎么要這么久,不會送著送著送去了小姐床上吧。夏正麟說,你有病。她說,你才有病,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夏正麟忽然安靜了一會兒,然后說,劉夢都去國外了,我還能和她怎么樣,她兒子在這里就我一個親人,我照顧照顧他不應該嗎? 楊梅女士說,是,你是應該!你一沾上那母子倆的事就丟了魂了!劉夢還小周慧敏呢,我看她是狐貍精轉世,一身腥臊味! 那個時候我和楊梅女士都不知道,她這番話竟然說對了一半,她連蒙帶猜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也讓夏正麟心慌了兩秒。夏正麟沾上劉夢母子的事的確就會丟魂,三分之一的魂丟給劉夢,三分之二的魂丟給夏非白。 而夏正麟的心思顯然和楊梅女士猜的不一樣。楊梅女士以為夏正麟的心思是劉夢,實際上夏正麟的心思是劉夢她兒子。 他送夏非白去學校用了四個小時,來回路程只要一個小時,剩下的三個小時他用來和夏非白zuoai了。 這是許久以后,我撞見他倆的臟事后才明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