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過只好面對，何澤“嗯”了一聲，便無下文了。反倒是廖凱醇激動地指著他，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兩人決定去打飯，拼桌，一起吃飯。

    黃暉鬼鬼祟祟地小聲說道：“我要坐你旁邊。”

    “你……從剛才就很反常。”何澤指出這一點，遠(yuǎn)離劇情中心已久，他實在不愿成為劇情的工具，只是劇情把他推到這一步，那還不如問清楚。

    “沒事，真沒事。”黃暉說著說著，起身幫他買水去，只不過回來時帶了四瓶。

    何澤接過自己點的豆奶，如果他沒看錯，黃暉還帶了可樂、橙汁和礦泉水。與李元共班兩年，他十分清楚這瓶橙汁的主人是誰，只是這瓶礦泉水……

    “你為什么不買別的？”何澤朝放在對面的礦泉水瓶，點了點頭，問道。

    黃暉脫口而出：“他就愛喝礦泉水。”

    兩人心知肚明，這個“他”，指的是廖凱醇。令何澤在意的是，黃暉說完后的神情，懊惱地垂下頭，仿佛說錯話一般。

    廖凱醇看到桌面上的水瓶，愣了一會兒，默默地?fù)Q了個位置，最終何澤對面坐的是李元，黃暉的對面自然是廖凱醇。

    這個位置……，何澤震驚地看向黃暉，沒想到黃暉也震驚地看向他，兩人對視的時間有點長，廖凱醇笑道：“你們關(guān)系好好啊。”

    “還行吧。”

    “明明高中的時候，都不怎么說話呢。”

    是他的錯覺？語氣有點刻薄？何澤持有懷疑，可能只是兩人普通斗嘴，正如他所料，黃暉立刻不爽地反駁了幾句，兩人一來一回，坐在隔壁的李元已然習(xí)慣，不在乎地向何澤搭話。

    “好久沒看到他們兩個吵架了。”

    “你說得對，林巍南真不是個東西！”

    你聽了么你？何澤無語地低頭夾了塊雞rou，輕聲“嗯”了一聲，旁邊兩人好像活在他們的世界里，連他們談?wù)摗傲治∧稀倍紱]有參與討論。

    等會，什么叫“好久沒看到他們兩個吵架了”，何澤思緒一通，原來是在躲廖凱醇啊。那兩人聲音越來越高，準(zhǔn)確的說，是黃暉，何澤見黃暉激動地快要坐起身，周圍人都在往這邊，連忙扯了他的衣角，“黃暉！”

    這一聲，倒令黃暉冷靜片刻，估計看到了周圍的目光，他坐穩(wěn)長木椅，接過何澤遞來的可樂，開蓋灌了一口，才徹底鎮(zhèn)靜下來。

    這一幕連李元都發(fā)出感慨，“你們感情是真的好好啊。”

    廖凱醇笑瞇瞇道：“對啊。”

    這人臉上的笑容，看得何澤窩火，要笑不笑的，他無視地吸了口豆奶，不經(jīng)意瞄到李元皺眉，難道這人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

    三人聊起高三生活，何澤自知插不上話，并表示不在意自己被冷落，在一旁邊聽邊吃，都是圍繞李元開展的，那便不必聽了。他點開屏幕，發(fā)現(xiàn)不早了，掐著點回學(xué)校，可能還能睡個午覺。

    何澤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湊近黃暉的耳朵，輕聲說：“我想先走了。”

    黃暉驚訝地“啊”了一聲，連忙說道：“那我送送你吧。”

    “這么快就要回去了嗎？”李元不解地問道。

    可能想到這兩人應(yīng)該不知道何澤的學(xué)校在哪里，黃暉幫忙解釋道：“趙福的學(xué)校在郊區(qū)，回去要花差不多兩個小時。”

    “那你還每個星期都去？不覺得遠(yuǎn)……”

    “我說，我去哪關(guān)你什么事啊，我爸媽都不管我。”黃暉微怒，這人存心讓他不自在就算了，為何用這般鄙夷的語氣沖向無辜之人？

    雖然何澤不明白，最后為什么是黃暉道歉，實在犯困，他趕回宿舍，發(fā)現(xiàn)舍友們還沒回來，躺著休息好一會兒。

    國慶節(jié)，何澤糾結(jié)，要不要給黃暉發(fā)信息，念及兩人的交情，最終還是放棄了。

    趙明明讓他帶點五仁月餅去學(xué)校，中秋節(jié)買太多了，吃不完。幸好他早早地問了舍友們的喜好，不然帶到學(xué)校，還是得扔進(jìn)垃圾桶。假期還剩兩天，弟弟出去約會，何澤無聊地躺在家里，看幾部電影，然后出門買菜，給那兩位準(zhǔn)備午飯。

    簡單地揀點西蘭花和其他蔬菜，他還特地去買了一堆半成品包子，這樣每日早晨，放水蒸，一頓早餐就搞定了。剛放下鑰匙，走去廚房，洗手后，何澤把食物一樣一樣放進(jìn)冰箱，順便把放在冷凍區(qū)的豬rou，拿出來解凍。

    “我感覺我要崩潰了。”

    他沒看錯吧？李元竟然主動給他發(fā)信息？食指上滑，何澤發(fā)現(xiàn)兩人最近一條信息竟然是兩年前，“為什么要轉(zhuǎn)學(xué)？”，他謹(jǐn)慎地發(fā)了個“？”，難道林巍南提前回國了？

    “可以打電話嗎？”

    何澤猶豫了一會，發(fā)了一句“還是發(fā)文字吧”，他可不太想聽李元跟林巍南的狗血愛情故事。

    “黃暉和廖凱醇在一起了”

    “我剛剛?cè)フ尹S暉”

    “他們兩個在廁所做A”

    “以為我已經(jīng)回去”

    “其實我還在玄關(guān)”

    “聽到有奇怪的聲音”

    “一開門就看到”

    “廖凱醇壓著黃暉”

    “我現(xiàn)在要崩潰了”

    “他們怎么這么對我”

    “……”

    何澤從第一句話震驚到最后一句話，這劇情……，怎么會變得這…樣……，而且他沒想到黃暉竟然打不過廖凱醇，這就是腹黑嗎？他連忙引用“廖凱醇壓著黃暉”，問了一句“你確定？”，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李元突然打電話過來，何澤掛了，又打又掛，五個回合，他無奈地接了電話。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何澤不耐煩，明明黃暉一句都沒透露給他，好嗎？

    “什么‘是不是你’啊？我也不知情的，好吧？”

    “那你為什么只關(guān)心……他們，他們的體位？”

    聽到李元含糊的問題，何澤回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李元一口咬定：“肯定跟你有關(guān)。”

    “你有證據(jù)嗎？”

    “黃暉跟你見面后，就一直不對勁，前段時間，見到我跟凱醇，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

    何澤“哦”了一聲，表示，關(guān)他什么事？

    “他們怎么能這么對我？說好要陪我一輩子的？”李元說著說著，哭了起來，邊嚷嚷“我什么都沒有了”。

    實在不想聽這人的抱怨，何澤正打算掛電話，聽到了重復(fù)很多遍“我什么都沒有了”，煩躁地反駁道：“什么叫‘你什么都沒有了’？”

    “你不是有爸媽嗎？還有那些兄弟姐妹，再說了，他們兩個在不在一起，不都是你的朋友嗎？還有你那些學(xué)校認(rèn)識的朋友，你這不是有很多嗎？”

    “這……不算！而且誰沒有爸媽啊！？”

    “我弟弟就沒有mama。”

    聽到對面的“對不起”，何澤直接掛了，這些人怎么這么不知足呢？

    再次見到黃暉的時候，何澤才知道，原來兩人根本沒有在一起。根據(jù)黃暉所言，廖凱醇只不過拿他是替身。他思考了一會兒，李元和黃暉，從外形到內(nèi)在，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這也能玩替身梗？

    “還是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比較好？”何澤小心翼翼地建議。

    黃暉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我不想看到他。”

    啊，你不想看到他，也不得不看到他了。有人敲著他們旁邊的窗戶，何澤轉(zhuǎn)頭看向透明窗戶，是廖凱醇。他連忙摁住試圖逃跑的黃暉，等他力氣枯竭時，廖凱醇終于到達(dá)他們的餐桌附近。

    “是你安排的嗎？”黃暉看向何澤，指控道。

    什么都是我？何澤無語道：“你們真當(dāng)我是兔兒神啊？”

    “閑人，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廖凱醇微笑道，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不客氣，直接請何澤離開這個奶茶店。

    他果然不喜歡這種人，何澤不顧黃暉的乞求，回宿舍，休息去了。

    “多陪陪你男朋友吧。”何澤無奈地說，昨晚那誰便一直sao擾他，煩死了。

    黃暉一愣，臉黑地說：“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別聽小元亂講。”

    “那你們上次在奶茶店干什么？”

    “喝……喝奶茶啊！”說完，黃暉眼神飄來飄去，自知撒謊，心虛地垂頭。

    “你開心就好。”

    何澤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反正他又不是這群人的誰，沒必要管這么寬。只不過，最近李元不知道發(fā)什么瘋，成天給他發(fā)信息，還都是雞皮蒜毛的小事。發(fā)了個“下雨沒帶傘”，甚至還要附上照片，何澤合理懷疑，這兩人談戀愛，然后拋下了李元。

    隨著黃暉與廖凱醇的感情深入，他同黃暉的交流慢慢從線下轉(zhuǎn)到了線上。與之相反，李元竟然開始約他線下見面，何澤的答案肯定是拒絕，一來，他不愿意靠近主角的生活，即使過了將近一年半，他對“任務(wù)失敗”耿耿于懷；二來，這路程，一來一回得四個小時，何澤寧愿宅在宿舍，也不愿去找罪受；三來，如果他去了，劇情大概率會把他當(dāng)作黃暉和廖凱醇的替代品，促進(jìn)劇情發(fā)展。

    這工具人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去，何澤翻了一頁思政書，準(zhǔn)備大后天的期中考試，一個小時過去了，音樂的聲音忽小忽大，這種情況持續(xù)了五次，他便知道，李元又在發(fā)牢sao，一點開，二十幾條信息。

    早知道就不管黃暉了，那兩位脫離了火海，慘的竟然是自己。何澤能理解，李元為何這么怕孤單，但是這也不是心安理得打擾別人正常生活的理由。已經(jīng)好幾次勸說這人找男朋友，見到李元支支吾吾地憋出不完整的句子，何澤便知道這人還“愛”林巍南，太諷刺了。

    班長隔著蚊帳輕輕推他的頭頂，嘟囔道：“阿福……關(guān)，關(guān)鬧……鐘……”

    這是聊天軟件語音電話的聲音。

    何澤服了，昨日剛考完思政課的期中考試，趁著今日周六，好好休息一會兒，是誰一大早擾人清夢？他艱難地起身，摸到手機后，掛了語音通話，不一會兒又躺回去了，接著又響起了鈴聲，何澤把手機挪到自己肩膀附近，又掛了一次，誰知道鈴聲又響起了，他忍無可忍地又掛了一次。

    直到……，鈴聲第五次響起，何澤已經(jīng)沒脾氣，猜都不用猜，接起語音通話：“李元，你一大早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李元沒想到他會這么暴躁，膽怯道：“我，我迷路了。你們學(xué)校太大了……”

    “我不是讓你別來找我嗎？”何澤一下子坐起身，難受地扶額，穿著睡衣下樓梯，“你現(xiàn)在在哪？”

    “啊，不用了，我找到了。”李元驚喜道，但是又茫然地補充了一句，“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宿舍號……”

    “B面3018，B3018！”說完，何澤掛了電話，疲累地坐在椅子上。不一會兒，傳來敲門聲，何澤開了門，他的位置在最里面，困得沒辦法應(yīng)付李元，讓他在下面自己玩，自己則先上床補覺。

    何澤正刷牙，班長悄咪咪地走到他旁邊，小聲地說：“你同學(xué)好像連早餐都沒吃，要不要我給點小面……”

    話音還未落下，兩人驚訝地通過鏡面，發(fā)現(xiàn)李元在他們身后，班長尷尬地咳嗽一聲，回里面去了。

    實在忍不了了，何澤吐完一口水，脾氣暴躁道：“你還要看多久？”

    “福啊，不要生氣！”班長擔(dān)心道，真怕兩人鬧矛盾。

    李元被他這么一說，嚇得退出陽臺，回到座位，等何澤洗漱。

    兩人來到飯?zhí)茫瑒偤蔑執(zhí)蒙狭藷岵耍餍詠韨€早午餐。

    “……所以，他們這個星期出去玩，沒帶你，你就來找我？”何澤無語道，等李元離開，他得罵黃暉幾句，不過一想也沒什么可罵的，人家小情侶出門不想帶電燈泡，挺正常一事，不正常的是對面這人。

    何澤吸了一口豆奶，問道：“那你就找個男朋友啊。”

    “這樣，不太好吧。”李元囁喏道，放下筷子，抬頭望向何澤。

    “那你也不能到處養(yǎng)魚，找備胎啊？”

    李元一愣，手指卻不小心碰到筷子，筷子掉落的清脆聲惹得他驚慌失措，連忙撿起筷子，然后羞憤地說：“你在說什么！我不是那種人！”

    “那你之前不是一直吊著黃暉和廖凱醇嗎？”何澤見他耍賴，直接戳穿。

    “我……那不是，我根本、根本沒有那個意思。”李元連忙解釋道，見對方不信，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辦而已。”

    這理由……？何澤失了興趣，無聊道：“這是什么破借口？”

    容不得他人污蔑，李元急得快哭出來了，“這不是借口！那我總不能一邊跟人交往，一邊想著別人吧！”

    嗯？何澤竟然覺得對方說得有道理，可是總感覺說不通，“那你不確定的時候，難道不跟對方說清楚嗎？”

    李元見他還在誤解，眼淚終于繃不住地一滴一滴落下，哭道：“我說了啊，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他們了，你為什么不信我？”

    本來何澤剛想勸他別哭了，誰知道這時走過一位女生沖著他低聲罵了一句“渣男”，他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兩位過于引人注目，而且剛剛那段話……有歧義，何澤連忙勸道：“我信你，我信你。”

    等李元止住眼淚，兩人回宿舍，舍友一開門，看到李元雙眼紅腫，咽下一堆話，扯了下嘴角，放兩人進(jìn)來。

    “福，你們吵架了嗎？”

    舍友使眼色，讓何澤看手機，不一會兒“叮咚”聲響起，何澤發(fā)了條信息，“算是吧。”

    “他失戀了？”

    “不知道。”

    何澤剛發(fā)完信息，抬眼，看到李元一直盯著他的手機，難道是看出來他跟舍友在聊天？背后議論的人正坐在他面前，他不免心虛地閉屏，把手機放到桌面，“你想喝水嗎？我給你去買？”

    “這不是有杯子嗎？”

    何澤看向他的手指，指向他的杯子，解釋道：“這是我的，我這也沒有別的杯子。”

    李元“啊”了一聲，“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這人怎么一點分寸都不講啊，何澤暗自埋怨，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沒到那種程度，而且他與弟弟都不會共享一套杯碟。

    李元似乎沒想到何澤的答案，愣了好一會兒，發(fā)現(xiàn)何澤正準(zhǔn)備出門，起身快速走到門口，“我跟你一起去吧。”

    “沒必要，一瓶水而已。”

    最后，何澤還是拗不過他，兩人一起去了小賣鋪，買了一瓶橙汁，順便帶這人逛逛校園。其實并沒有什么好逛的，只不過李元第一次來，覺得新奇，走累了，他們在學(xué)校的人工湖附近的石椅上休息。

    “我下次還能來找你玩嗎？”

    “不能。”

    李元疑惑，“為什么啊？”

    “感情不夠。”何澤用了最近流行的話回答，陪玩太累了，“你自己一個人玩不行嗎，自己一個人也能玩的很好啊。”

    “我又不是你。”

    什么啊？何澤反感道：“你沒試過怎么知道？”

    “我知道啊，我從小就是自己一個人玩啊。”李元好像不太喜歡這個話題，反倒是又回到最初的問題，“可以來找你玩嗎？”

    何澤搖頭，“不能。”

    回去睡了個午覺，一起來便下午五點了，何澤簡單處理了信息，果不其然，李元的頭像上浮著“28”，點進(jìn)去，無非是吐槽地鐵人多，轉(zhuǎn)線麻煩，最后一條是張照片，一盒豆奶，而且還是他經(jīng)常喝的品牌，又看到下一條信息“好好喝！！！”，想必是安全回到學(xué)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