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失敗了。

    怎么會失敗？何澤目瞪口呆地看向李元，這人一直在為林巍南辯解，但淚如雨下的姿態也可稱作求饒，可另一方根本不領情，還覺得李元多管閑事。

    這個結果實在令人難消化，何澤也是在房間坐了一個小時，才緩過來。到底是哪一環出錯了？難道他不應該去救李元？

    何澤猛地晃頭，他絕無可能干看著李元被一群人暴打，還被林巍南逼迫koujiao。他不服判定結果，向系統重申他的觀點，系統沒一會兒展示了一段加速過的視頻。

    原來兩人在他眼皮底下，已經做完一整套了。具體細節他不想看了，何澤嘆了口氣，五年的努力，功虧一簣。

    沒過幾天，趙明明說，他們要搬去梧桐市，明天會去學校幫他辦理轉學。何澤一愣，這么突然？行吧，劇情安排轉學，他也沒辦法逆轉，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高考成績出來了，何澤自己選了幾個學校，趙明明也幫他選了幾個，還帶他去了最近的寺廟拜拜，祈求菩薩，千萬別滑檔。

    何澤恭順地雙手合十，鞠躬拜了拜，心如明鏡，他大概率會滑檔，因為里面只填了一所在榕樹市，那里可是后續劇情發展的主要地。

    這個世界的省市都是樹木，還挺稀奇。這所學校與榕樹大學相隔甚遠，一個在郊區，一個在榕樹大學城，何澤爭取這四年安靜地呆在學校，降低遇到李元的幾率。

    開學第一天，趙明明載他去學校，加上他弟弟，三個人抬了好幾趟，終于搬完了。臺式電腦是弟弟幫他采購的，何澤下樓買水，遇到剛剛認識的舍友，點頭問好。宿舍離小賣鋪、飯堂還挺近的，沒一會兒，他拎著三瓶水上樓，到了宿舍，發現他的桌子圍了一圈人，大概是他的舍友們。

    “哥，搞定了。”

    送趙明明和弟弟出宿舍門，何澤趕著回宿舍，還沒擦床板呢。不過宿舍里那三位實在好奇，為什么何澤帶臺式電腦來學校？

    何澤“啊”了一聲，解釋道：“我弟送我的畢業禮物。”

    話語剛落，大家紛紛面露羨慕，又問多了幾句。何澤簡單回答，雙方歇息了繼續聊天的欲望，動手整理自己的衣服等物品。

    感覺舍友們的家庭狀況，應該跟他家差不多，何澤放心了許多，生怕這里有個像林巍南那種級別的富豪同學，至少大學四年應該能平安度過。

    剛入大學，何澤加了好多群，不同于他上大學的那個時期，現在都不派人特地通知了，有事情都是在聊天軟件一發，都能收到，只是群實在太多了，何澤有時候眼花繚亂，根本看不過來。

    收到通知，下午兩點半要去開班會。何澤點開手機屏幕一看，還有兩個小時，吃了口面包，特地設了三個鬧鐘，睡著了。他迷迷糊糊地摸來摸去，摸到一個硬得像磚塊的物體，食指一滑，把鬧鐘關了，但他又躺了回去。

    舍友以為他又睡回去了，急得扯何澤的蚊帳：“別睡了，快兩點十五分了。”

    好吧，何澤暈乎乎地走下樓梯，一屁股坐在塑料座椅上穿鞋，聽到三位舍友的催促，他急匆匆地跑到陽臺，洗了把臉，緊緊跟在他們身后。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那間課室，而且他本人路癡，真怕走到課室，班會已經開到一半，那場面太尷尬了。

    自我介紹環節逃不掉，何澤匆匆說完，便下臺了，不過班上的女生都盯著他看，小聲議論了會。男五號的顏值還是有一定保障的，何澤只好忽略周圍的議論聲，盯向講臺上正在自我介紹的同學。

    舍友的名字……，還挺好記的。何澤默默地多念了幾遍，開完班會后，要選班干部，他果斷趴在桌上，表示他沒有意愿。

    最后，他們宿舍包攬了班長、學習委員和體育委員，他得了個舍長的位置。

    開學第一個月，信息轟炸，何澤時不時漏掉信息，又急忙補交各種文件，好幾次走錯課室，舍友無奈地扯他進隔壁課室，他才反應過來。幸好班長和學習委員在他的宿舍，何澤仿佛拿到了免死金牌，至少能夠比其他同學晚交作業。

    不想參加任何社團，課程排得太滿，何澤快喘不過氣了，而且校園比想象中大，他們的課室還被安排在離宿舍最遠的那幾棟教學樓，步行得十五分鐘，不過他每次都準時踩點進課室。

    周一的早讀實在令人無語，他們四人步行十五分鐘，到了第四教學樓，然后下一節課在第一教學樓，又要步行十五分鐘。手臂趴在桌上，何澤鬼鬼祟祟地低頭，咬了一口三明治，時不時抬頭，擔心學生會的人突擊檢查，三五分鐘解決完了早餐。翻下書包，抽一張紙巾，擦拭手指，沙拉醬黏糊糊，實在難受。

    最近嚴抓早讀，都巡邏好幾天，沒幾天便有人不滿，這早讀課室安排不合理。輔導員已經同上級匯報，只不過下午通知時，“都是學校安排的，下學期才能協調”，大概是這個意思，何澤嘆氣，還得忍耐一個學期，聽說下學期會盡量安排在他們宿舍附近，這也算是好消息了。

    討厭小組作業，何澤暗自埋怨，要不就是宿舍自動成組，或者坐在附近的自動成組。班長比較外向，他同別的同學組了，女生們大多是宿舍一個組，總要有“剩男”“剩女”，何澤一般跟女生一組，組多了，也成了固定組。

    開學前幾個月，舍友們去別的學校會好友，自然也有人來找他們玩，宿舍已經來了幾波人了。何澤躺在床上，戴著耳機，仍舊無法忽略他們的談論聲，還挺羨慕，沒有朋友來找他，他也不想出門。

    “趙福！是趙福吧？”

    只是出門吃午飯，竟然遇到了男四號，何澤一愣，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只見黃暉朝旁邊的男生道別，搬著餐盤，坐到何澤對面，微笑。

    “你也在這里讀嗎？”任務失敗后，何澤已經不關注這群人，自然不知道黃暉就讀哪所大學。

    黃暉搖頭，食指指向方才那位男生離開的方向，“來看同學，原來你在這里讀書啊？”

    何澤“嗯”了一聲，垂頭看向手中的小片白紙，他瞄了一下取餐碼，最近愛上了酸菜魚，連著幾天吃，好像也不膩。

    “你在等餐？”黃暉留意到他的動作，問道。

    在一片嘈雜聲中，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顯得兩人格外奇怪。遇到男四號，今日好心情壞了一半，這位本身脾氣暴躁，性格爽朗，容易自來熟，等會肯定會纏著自己吐苦水的。何澤自認為，他是一位稱職的傾聽者，而在黃暉眼里，何澤是不在漩渦中心又構不成威脅的知情者。

    黃暉忍不住出聲：“你還記得李元，還有林巍南嗎？”

    記得，當然記得，不然他的任務怎么失敗的？

    面前這人叨叨絮絮說了一堆，何澤也聽了個大概，什么林巍南出國留學失聯了，李元悲傷欲絕，食欲不振，男三號與男四號兩人常伴李元身邊，希望他能走出低谷。聽到一半，何澤去拿了飯，邊吃邊聽，原來黃暉在另外一所學校，不能經常找李元，不滿男三號廖凱醇總是霸占李元。

    黃暉大抵是終于找到地方吐苦水，足足說了一個小時，直到何澤撒謊說舍友找他，他才罷休。對方還熱情地要求加好友，何澤不想被他摟肩，連忙站在對面，兩人面對面掃碼，加完好友，他逃跑似的回宿舍。

    又到周五了，上午的兩節課一結束，何澤慢悠悠地走去飯堂，順手把午飯買了，打包上樓。習慣性地點開一部電影，邊吃邊看，吃完后，便覺得大腦發困，他忍不住上床躺了。

    一躺便是三個小時，何澤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點開手機屏幕，已然下午五點。舍友們為了照顧他，自己開了臺燈，所以何澤一下床，打開宿舍里的白熾燈，整間宿舍亮堂多了。

    舍友們又調侃他睡得跟頭豬一樣，何澤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出陽臺，匆匆洗了個臉，習慣性地點開聊天軟件，處理未讀信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黃暉說明天來找他玩，還說不回復就當他同意了。

    糟糕透了，何澤皺眉，周末沒了一天，他明天還想睡到十一點呢。

    一到宿舍樓下，何澤一愣，黃暉臉上多了幾道疤痕，甚至嘴角都破了，他虛空指向黃暉的臉龐，問道：“這……？”

    黃暉“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腦勺，解釋道：“跟人打架了。”或許自覺說得模糊，特地湊近，補充了一句，“廖凱醇。”

    懂了，何澤點頭，經過簡短商量，兩人打算去最近的飯堂，坐下聊天。正逢午餐時間，他們一走進飯堂，清涼撲面而來，幸好周末這個點吃飯的人并不多，他們隨意找了處地方。

    等不到何澤坐下，黃暉已開口：“其實不是很嚴重，都怪那家伙，偏偏朝臉打。”

    “學校之間搞比賽，打籃球。那家伙技不如人，丟了面子，就動手了。”黃暉嘲笑道，回想起廖凱醇吃癟的樣子，突地笑出聲，“他被我打得更慘。”

    好像察覺自己的形象過于負面，黃暉連忙找補：“后來都是我在挨打，我還送他去了醫務室，買飯，買奶茶，還讓店家不要珍珠！”

    “你說這人也是，書呆子還要硬搶風頭。”黃暉抱怨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繼續開口，“被球砸了這么多次，我看不下去，幫他擋了一下，這人不感謝我就算了，還反過來打我，恩將仇報！”

    見他一臉不忿，何澤默默地咽下一小顆西蘭花，說道：“他那人自尊心這么強，你又不是不知道？”

    黃暉一聽，誤以為何澤暗暗怪他沒照顧到廖凱醇的心情，不滿道：“怎么你跟小元一樣啊，是他自不量力，憑什么要我讓他啊？”

    “我沒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他就是這個樣子’，你想說這句對不對？”黃暉熟練地補全整句話，想必是聽了許多遍，語氣一轉厭煩，“他這樣，我就要讓他嗎？”

    “你做什么這么在意他？”何澤見他不滿，趕緊轉移話題。

    “什么叫我在意他啊？要不是他跟我搶小元，我才沒空理他呢。”黃暉反駁，低頭咬了口炸雞腿，不小心扯到嘴角，吃痛地“啊”了一聲。

    “那你還幫他擋球、送他去校醫室、買飯、買奶茶，還記得他不愛吃珍珠？”

    面對這些問題，黃暉吞吞吐吐地憋出一句：“那是看他可憐，而且三年同學情誼，幫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那你記得我愛喝什么嗎？”

    黃暉皺眉，說道：“你不告訴我，我怎么知道啊？”

    何澤聳了聳肩，攤手道：“那他告訴你了嗎？”

    “那……不一樣，他喝珍珠會吐，有一次他吐在我身上，我才記得的。”黃暉仿佛不知該如何解釋，吐露了些舊時往事。

    “那你說李元知道嗎？”何澤好奇道，他實在想知道男主有多關心這兩位。

    黃暉猶豫了一會，似回憶，最后沉默地搖搖頭。

    見他表情不太好，何澤自覺收起好奇心，爾后兩人隨意扯了下最近瑣事，兩人共同吐槽小組合作，倒也算是好聚好散。

    當然是故意的，何澤悠閑地耷拉著拖鞋，任務失敗后，他自然不會讓劇情如此順暢發展。他自認為不算亂點鴛鴦譜，確實覺得這兩位有點苗頭，再說了，如果這兩位能走到一起，靠的是兩人之間的情感，他最多是個紅娘，不，紅郎。

    晃眼半個學期過去了，何澤哈了口氣，疲倦地仰頭，思政課有個小組任務，參觀市內的文化景點，然后上交三千字論文。班長提出建議，整個班一起出游，既能完成思政大作業，又能算作參與團組織活動，討論了幾次目的地，最終定在了市區，周六早上出發，何澤思索了會，決定提前告訴黃暉。

    “那你要不要來我學校？”

    起初，何澤看到這條信息，條件反射地發了個問號，一想，目的地應該在黃暉的大學附近，不然他也不會這么提議。順手搜了下“榕樹大學城”，原來再過幾個地鐵站，便到了，何澤暗道，失算，怎么不知不覺就落到主角身邊。

    該不會在利用他完善劇情吧？

    經黃暉解釋后，他還是拒絕了。何澤剛剛跟隨大部隊，認真地走過一間間歷史感的房屋，必要時拿出手機拍攝，為大作業提供素材。到了正午十二時，拍了一張集體照，班長宣布解散，何澤自然選擇回學校，只不過舍友們抱著“好不容易來一趟”的想法，婉拒了他的請求。

    何澤才走了幾步，便發現有人朝他揮手，隔太遠，不免上前幾步，原來是黃暉。出景區時，舍友們幾次撞見兩人聚會，只不過不知黃暉的姓名，見兩人站在這里，以為是兩人相約，遠遠地喊了一聲“趙福”，提醒何澤看手機。

    這時，舍群彈出消息，無非是注意安全，記得在門禁前回來，回來時發個定位。何澤回了一句“好的”，轉頭無奈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半小時前吧。”黃暉思考了一會兒，雖然他的學校在附近，他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點，“沒想到你還挺積極的。”

    “那不一樣，我舍友是班長，不想他難堪，互幫互助而已。”

    左拐右拐，坐了幾站地鐵，路過一個大型超市，黃暉突然問道：“你要不要逛超市啊？”

    且不說生活費，他買了怎么帶回去啊？何澤隨意找了個借口，兩人還是去了飯堂。他有些不自在，畢竟不在本校，只好跟在黃暉身后，點了兩rou一菜，正當他打算付款，黃暉攔著他，直說要請客，先一步展示付款碼，一會兒便傳來“付款成功”的女聲。

    剛想說，應該不會遇到熟人吧，何澤便看到一群人朝他們走來，黃暉的位置正好背對那群人，因此他一臉茫然地追隨何澤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球友和那兩位目前不想遇見的人。

    “要不要換位置？”

    不對勁，黃暉遇到李元，應該巴巴地貼上去，怎么還躲起來了？何澤還沒回復，那群人已經到了，還打上招呼了。

    時隔一年半看到李元，何澤仍舊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暗自嘆氣，至于廖凱醇，沒多大變化，沒記錯的話，溫柔腹黑人設。

    “這位是？”

    “莫非是每周一見的‘男性朋友’？”

    “男性朋友”，這四個字著重發音，一字一字，周圍一聽，哄笑起來。

    見何澤對這些調侃并不在意，黃暉沒有否認，反倒是大方地點頭。空氣霎時間安靜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誰提起要上二樓吃“麻辣香鍋”，一群人鬧哄哄地來，鬧哄哄地離開。

    “阿福？”李元疑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