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偵探不相信會有人在需要隱秘行蹤時把自己裝扮成公眾人物,所以他又動用權(quán)限特意查了祁安還有沒有其他表妹。果然讓他查到祁安在海外還有一個讀金融系的云姓表妹。這個表妹和高調(diào)愛炒作的女團成員秦榛榛不同,幾乎從未在公共場合提起過自己與豪門祁家還有親緣關(guān)系。事實上云姓表妹與秦榛榛一樣,她們的母親和祁安的母親是親生姐妹,區(qū)別就是祁安的母親成功嫁入豪門,雖然沒有帶著族人一起飛升,但是日子到底比以前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時候要好很多了。 秦榛榛更是憑借這層關(guān)系為自己塑造了豪門大小姐的人設,粉絲也因為秦榛榛與秦暢相同的姓氏,借機拉郎嗑CP,甚至還編造了煞有介事的洗腦包:秦家流落在外的大小姐陰差陽錯被祁家領(lǐng)了回去。這個說法流傳甚廣,許多不明真相的路人信以為真,畢竟全國能叫得上姓名的豪門就這么幾家,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偵探看完粉絲寫的每日小論文,感覺自己珍貴的時間被浪費了五分鐘,但是至少他知道了海那邊某云姓女子的存在。他連夜給奚寧發(fā)去自己查到的有限的關(guān)于云姓女子的資料,包括她在海外讀書的情況以及和祁安近期的來往等。但是奚寧沒有看到。 直到清晨奚寧才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zhuǎn)到普通病房,院長接到消息,奚家內(nèi)部可能有人會直接在醫(yī)院動手。院長本不想搭理這些大戶人家的內(nèi)斗,但是人不能死在他這里,不僅有損名譽,更重要的是奚家那群老狐貍很可能以此為借口將事情鬧大,以后再想脫身就困難了。所以老院長連夜趕到醫(yī)院,親自坐鎮(zhèn)院長辦公室。有院長在,大家更不敢懈怠了。奚寧醒后,立刻圍上來一圈關(guān)心他情況的醫(yī)護人員。偵探晚上沒有收到回復,一大早趕來醫(yī)院,看到老板惡化后的身體狀況,絕口不再提自己的新發(fā)現(xiàn)。 “老板,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偵探離開前打招呼道。 “人果然跑了嗎?”奚寧勉強可以開口說話,偵探聽清他問了什么,嘆息道,“今天凌晨的飛機,差一點兒就趕上了。”偵探?jīng)]有說謊,發(fā)現(xiàn)祁安的表妹有問題后,他立刻找人排查各個航班,結(jié)果就在電話轉(zhuǎn)接的間隙,祁安他們的飛機起飛了。 “那就先不要管他們了,我會去其他地方養(yǎng)病,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只要他們敢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奚寧艱難的說完一個長句,護士立刻為他戴上呼吸機。 偵探告別了老板,感慨真是流年不利,今年怕不是他老板的本命年吧。但是與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反正尾款已經(jīng)拿到手了。 偵探給海外旅行的朋友發(fā)消息,問他在大洋彼岸過得怎么樣,半年的假度完了沒有。 “阿紀,你真應該歇歇了,你不知道這邊的錢有多好賺,經(jīng)常有闊太太請我?guī)兔す氛邑垼@和躺著賺錢有什么區(qū)別。”朋友不是正經(jīng)的,開始半真半假的炫耀起來。 “還是有區(qū)別的,貓貓狗狗不會和你上床。”偵探名叫紀麓,曾經(jīng)是個沒有警籍的半吊子警察,后來出來單干,借著攢下的人脈和還說得過去的能力,倒也不至于流落街頭。 朋友被他打敗,投降道,“什么床不床的,我像是會缺床伴的人嗎?” 紀麓冷笑,“你神通廣大,什么都不會缺的。幫我查個人,剛好就在你那里。” “&@@《=!我就知道你突然找我沒安好心!”朋友罵了幾句臟話最后還是答應下來。 紀麓讓他幫忙查云馨馨。紀麓不相信,祁安走投無路不遠萬里投靠的表妹真的只是一個一心上學讀書的大學生。 奚寧在醫(yī)院修養(yǎng)了半個多月。兩個星期后,助理來接人,奚寧沒有回家,他現(xiàn)在身體還沒好利索,回家指不定會碰到什么“意外”,但是不回家暴露在仇人視線里也很危險。內(nèi)憂外患時,奚寧想到一個地方。 一個所有人都不會預料到的地方。凡是知道內(nèi)情的,都清楚他是如何被一個小騙子耍的團團轉(zhuǎn);不知道內(nèi)情的,也只覺得新婚燕爾被綁匪棒打鴛鴦,好不凄慘。這種情況下,沒人會想到,剛出院的奚寧連家都來不及回,就立刻馬不停蹄來到了喻升的老家。 這是奚寧第一次來喻升的老家,事實上他和喻升相識至今不過才半年的時間,他們還沒來得及度蜜月,就揭開了彼此的面具分道揚鑣。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奚寧并沒有死里逃生的喜悅,反而還因為想起喻升而愈發(fā)痛苦起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才會在這種情況下躲到喻升的老家來。可喻升在老家也沒有任何親人,奚寧可以放心的如幽靈一般游蕩著。奚寧路過縣住建局的老宿舍樓,他聽喻升提起過,喻升的爺爺是住建局的老工人,妻子早逝,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肖。大兒子年紀輕輕未婚有子,孩子媽把孩子丟給老人后嫁到了城里和他們再也不相往來。那個孩子就是喻升,那個大兒子就是喻升的父親。喻升自有記憶以來就知道,父親是遠近聞名的酒鬼,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但是酒必須要喝。所以喻升從小就很討厭酒精的味道。奚寧也不喜歡喝酒,但他單純是因為醉鬼發(fā)酒瘋的樣子很蠢。 喻升的小叔叔是個賭徒,小時候父母忙于工作,對他這個老來子不甚關(guān)心,所以他跟著街頭混混學會了抽煙賭博,賭癮越賭越大。喻升出生后和爺爺住在一起,眼睜睜看著房子里的東西是如何一件件被搬走的。要不是因為住的房子是公共財產(chǎn),可能連房子都要被小叔輸出去。 小學時喻升的父親因為重度酗酒住進了醫(yī)院,小叔被追債的人重傷,無法工作,喻升只能和爺爺一起去鄉(xiāng)下給辦紅白事的人家吹喇叭嗩吶。喻升的爺爺會很多樂器,西洋的手風琴小提琴鋼琴,傳統(tǒng)的二胡喇叭嗩吶……喻升很小的時候坐在爺爺懷里,聽爺爺用口琴給他吹。爺爺跟喻升講年輕時在莫斯科留學的故事,和同學們?nèi)绾卧谔柹鸬暮影逗铣S魃褪菑哪莻€時候起開始喜歡上唱歌的,他是院子里起的最早的孩子,在大人們還沒出門的時候,跑到?jīng)]有人煙的人工運河旁。運河很窄,河底淤泥沉積,堆起成片的河中高地,高地土壤肥沃,水分充足,住在附近的人家淌水過來種上蔬菜和瓜果。 喻升學著爺爺?shù)臉幼哟底约旱男】谇伲舾泻軠剩瑺敔斨唤踢^一次他就能有樣學樣,吹出磕磕絆絆的旋律。 奚寧走在黃昏的河岸上,十幾年過去了,縣城里的住戶變多起來。曾經(jīng)流失的人口不知從哪一天起突然開始回流,奚寧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個領(lǐng)著孩子的老人,白發(fā)佝僂著背,如果不是手中沒有口琴,他會以為自己誤入了喻升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