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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暫時住進了村委的提供的房子里,離村子很遠,是林場廢棄的宿舍樓改造成的臨時住處。因為交通不便,沒有村民愿意到這邊來住,所以被簡單裝修過的五層舊宿舍樓一直空閑著,直到祁安帶著喻升住進來。祁安感覺還挺奇妙的,他從小生活優渥,如果沒有得罪奚寧,這種地方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踏足半步。走廊里的窗戶很小,玻璃碎了幾片,看著搖搖欲墜十分危險。深綠色的窗框掉了漆,露出被蟲子咬得坑坑洼洼的木質封條。 祁安擔憂的看了喻升一眼,他怕喻升受不了這里的環境。祁安在中學時期參加過學生自己組織的遠行夏令營,在偏遠的山村沒頭蒼蠅似的轉了半個多月,那時候他膽子大、體力也好,過了幾天野人一般的生活,非但沒有覺得苦,反而愈發興奮了。被家里派出的直升機接回家后,祁安一連幾天都持續興奮著,總感覺埋在骨子里的猿人基因因為這幾天的野外求生蘇醒了過來。家人被他鬧得沒有辦法,只能把他送去有專人指導的極限運動俱樂部。祁安跟著俱樂部上天入海訓練了整整一個暑假,在rou體和心靈的雙重磨練里終于明白,自己早就從猿人徹底進化成了人類,喪失了身為野獸的本能,永遠也無法像老祖宗那樣揮揮手臂就能攀上幾層樓高的大樹。 宿舍樓的條件比之風餐露宿的野外可要好太多,祁安熟練的開火燒水,檢查門窗和屋頂,喻升坐在床上盤點他們的行李。祁安檢查完滿是塵土的柜子,居然沒有老鼠蟑螂在里面安家,看來是下了功夫收拾過的。祁安跟喻升說,凌晨出發去機場,今晚早點兒休息,行李能減則減,或者除了證件干脆什么都別拿。祁安費了好大力氣打點好航司的人,臨時為私人飛機預留出了航線,凌晨四點從北面的機場起飛,預計十個小時后到達目的地。祁安不怕落地后的日子,橫豎先逃出去再說。他怕還沒到機場就被奚寧攔下了。 所以他忐忑的將喻升平鋪在床上的行李堆到一邊,爬上床摟住人說,“別收拾了,要不然我們現在就去機場吧。” 喻升手里還拿著自己要換的上衣,他還沒卸妝,頂著滿臉厚厚的妝容,穿著繁復的大裙子和精致的小外套。“祁少,現在到那里也沒辦法起飛,還會被人注意到。” 祁安知道自己已經慌不擇路了,他避開裙子上層層疊疊的珍珠墜成的裝飾,在外套下摸索了一會兒,摸到喻升的腰上,那里軟軟的,很溫暖。祁安把頭埋在喻升胸前,感覺自己鎮靜了一點兒,“對,你說的對。”他收緊了手上的力氣,將喻升死死圈在自己懷里,“先跑了再說,我們要離開這里。” 這樣靜靜地抱了一會兒,祁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剛剛是不是要換衣服?走,我帶你去洗漱間,這邊的電路有點兒問題,洗漱間的燈壞了,但是沒關系,我在柜子里找到了幾支蠟燭,不開燈更好,要不然太高調了會被村里人發現的。”祁安說著站起身來,想帶喻升去對門的洗漱間。 喻升跟著他站了起來,“對,祁少您說得有道理。” 祁安牽著他的手一路摸黑走到洗漱間,其實房間里沒有預想的那么黑,今晚是個晴天,還是十五,月亮又大又圓,以喻升的視力,可以借著月光,清晰的看清室內的情況。喻升洗漱時祁安舉著蠟燭等在他身邊,蠟燭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兩人腳下一小片地面。喻升洗完臉,帶著未干的水汽去看祁安,“祁少,我好了,我們回去吧。”祁安重新牽起他的手,兩人又一前一后一起回到臥室。 祁安似乎還有話想說,但是卸妝后的喻升臉上帶著再明顯不過的疲憊,即使在昏暗光線下依然明顯。祁安這才突然想起,從清晨到現在,喻升一直在為逃離奚寧而忙碌著。他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推著喻升躺到床上,“早點兒休息吧,到時間我會叫你的。”喻升問他祁少不睡嗎?祁安說自己不放心,等會兒再睡。喻升便疲憊的閉上眼睛。比起逃跑的奔波,整日的提心吊膽才是最折磨人的,喻升感覺和奚寧在一起的日子,比以前和爺爺跑鄉下為死人吹嗩吶還要心累。 祁安一直等到半夜,他們所在的位置視野開闊,從窗子向外看去,可以看到唯一那條進村的公路和村子里的所有人家。祁安看到眼睛都花了,村子里靜悄悄的,既沒有外人闖入,也沒有村里人走動。自從拆遷后,因為一些地皮的爭執,村里人的感情也不比以前那么熱絡了,大家都各有心思,想方設法守護好自己名下的每一寸土地。 凌晨時,祁安終于困得等不下去了,悄悄躺到喻升身側,手臂貼著手臂,很快進入了夢鄉。夢里他還在繼續逃命,成功逃離了奚寧的重重封鎖,汽車駛上跨海大橋時,海里突然產生天崩地裂的巨大爆炸,海浪張著血盆大口朝他襲來,祁安第一時間抓住身側喻升的手,在滿身冷汗中睜開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沒有大海也沒有跨海大橋,但是手里確實抓著喻升的手。喻升被他突然的動作弄醒了,正滿臉疑惑的看著他,祁安苦笑了一下,“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說著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凌晨兩點,去機場也不算太早,所以他又對喻升笑了一下,“現在走吧,你要不要吃點兒東西?”說著祁安爬起來用熱水沖了一袋咖啡,咖啡濃重的香氣在不大的屋子里蔓延開來。喻升正在慢慢穿衣服,他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祁安看著看著,突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昨天早上喻升身邊睡的還是奚寧,可只是一天的時間,不僅身邊的人換了,連處境都變得天翻地覆。而明天他們又會在哪里?喻升身邊的那個人還會是自己嗎? 喻升換好了衣服,祁安把泡好的咖啡遞給他,喻升小口小口的慢慢喝了起來。祁安走到窗邊,繼續觀察村里的情況,四下一片寂靜,仿佛從奚寧的封鎖中隔絕了一般。 祁安不知道,奚寧現在還躺在ICU,左眼剛做完眼球摘除手術,肺部因為那根斷裂的肋骨再加上他極度不穩定的精神狀態,發生了惡化,醫生艱難的從死神手里把人搶了回來。奚家的老狐貍們聽到風聲,連夜趕到醫院守在病房門口,生怕一個不小心,奚寧就死里逃生了。 然而造化弄人,飛機起飛時奚寧睜開了眼睛。醫生驚喜的發現病人的各項指標正在趨于平穩,劫后余生般對陪床的奚家長輩說,“恭喜恭喜,奚總已經脫離了危險,接下來只要靜養慢慢就可以痊愈了。” 等了大半夜的老家伙們終于再也繃不住臉上的表情,“是嗎?”帶著各自的心事離開醫院。 奚寧的下屬們不敢在這個時候向奚寧匯報自己的工作,因為他們無一有所收獲。偵探在瀏覽監控時看到了祁家少爺載著自家表妹朝城北駛去的錄像,他問當初攔下祁安的那個交警,“你以前見過祁安的表妹嗎?” 交警大驚小怪道,“怎么可能沒見過,他表妹可是去年最火的女團ACE秦臻臻,大偵探您難道不看電視不上網嗎?” 這確實屬于偵探的知識盲區,道歉后,偵探開始查找秦臻臻的資料,在官博發的行程里發現,這兩天女團的所有成員都在某影視基地進行封閉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