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禮贊的行動倒是迅速，培訓班還沒開始，全套學習資料已經(jīng)給林袖鹿找齊備，厚厚的一沓扔到林袖鹿面前：“認真看完。”

    粗略翻了翻，果然還是那些內容，心情沉重。但林袖鹿還是對萬禮贊道了句：“謝謝?！眲傉f完，林袖鹿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要考的是音樂表演，說到底演奏還是重中之重，可現(xiàn)在他還缺琵琶。

    “那個，萬.......先生，有個問題......”林袖鹿見萬禮贊一臉冷肅，又把后半截話咽回去。

    每次看到林袖鹿那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樣子，萬禮贊就更想欺負他。萬禮贊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身邊來。

    林袖鹿慢吞吞走到萬禮贊身邊。

    “我說過，你想要說什么，直接講出來。不要吞吞吐吐?！?/br>
    林袖鹿剛要說，阿雅敲門進來提醒：“萬先生，周醫(yī)生到了?！?/br>
    林袖鹿聞言，紅著臉進了浴室。

    即便已經(jīng)被周醫(yī)生檢查過很多次，林袖鹿仍舊覺得羞恥，周醫(yī)生在的時候頭就沒抬起來過。

    周醫(yī)生一邊整理醫(yī)藥箱一邊對萬禮贊說：“傷口已經(jīng)愈合，口服藥可以停掉，沒啥問題了已經(jīng)，藥膏沒用完的話可以繼續(xù)抹?！?/br>
    “好，謝謝周醫(yī)生?！比f禮贊送周醫(yī)生下樓，　“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嗎？”

    周醫(yī)生猶豫一下，說：“他的傷雖然好了，最好再過一段時間才......行房事，那地方的功能畢竟不是專業(yè)的，所以再節(jié)制一段時間?！?/br>
    “……嗯。”萬禮贊只好答應。

    送走周醫(yī)生，萬禮贊回到臥室，林袖鹿已經(jīng)抱著語言與邏輯的參考書在看。

    萬禮贊也沒去打擾他，進了衣帽間換衣服。

    “今晚我要出去，晚飯你一個人吃。”

    “嗯?！绷中渎诡^也不抬，你出去吃就出去吃，何必跟我說。

    “必須好好吃飯，知道嗎，回來我會問阿雅。”

    “嗯?！?/br>
    ·

    晚飯后林袖鹿回樓上看書做題。

    數(shù)理這一塊林袖鹿實在啃不動，照著參考答案也是看得一知半解，難以集中精力，看到數(shù)字3，他就聯(lián)想到，這已經(jīng)是萬禮贊在這周內第三次不在家吃飯，之前也不見他這么頻繁出去吃，林袖鹿咬著筆頭想，他會跟什么人出去吃飯？女朋友？對，林袖鹿忽然記起來萬禮贊還有女朋友這一事實。

    我為什么要想這個？他強迫自己重新去看試題：小明從城東到城西，前半程速度為3，后半程速度為5，問小明全程平均速度是多少？3......5......萬禮贊35歲了吧，這么老了怎么還不結婚......

    算了算了不看了，林袖鹿懊惱地將書扔到一邊，這是萬禮贊的房間，到處都是他的痕跡，不行，他不能再跟萬禮贊睡在一起。

    他趿拉著拖鞋下樓去找阿雅，他要換間房睡。

    “還沒休息呢？”阿雅吃力地抱著一個大箱子從門外進來，箱子很大，不斷地往下滑，“誒誒誒……”

    阿雅眼看就抱不住，林袖鹿忙上去幫阿雅接?。骸拔?guī)湍惚?。?/br>
    到底是個男孩子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力氣到底也比女的大。阿雅揉著胳膊跟在林袖鹿身后。

    “你這個東西放哪里？”

    “放到廚房旁邊的庫房里就行。這是鄰居家送的水果，每年萬先生生日都會送這么一大箱?！?/br>
    阿雅這么一說，林袖鹿才忽然反應過來，萬禮贊的生日要到了，七月十三還是七月十五？難怪他最近總出去吃飯，他們這些人的生日前后總有許多約，這一點林袖鹿懂。

    “你幫我重新弄一床被褥吧。”林袖鹿把箱子放到阿雅指定的位置。

    “嗯？為什么，萬先生的床不好睡嗎？”

    林袖鹿：“......嗯，對。”

    阿雅見他這么認真地回答，忍俊不禁，她剛才不過是沒話找話隨口一說，他是萬先生的客人，客人有什么要求她照辦就是。

    小花瓣蹦跶著出來，圍在林袖鹿的腳邊蹭了蹭，又噴出一?！昂谡渲椤?。

    林袖鹿歉意地看了看阿雅，小花瓣太小，老是從籠子里鉆出來，滿屋子跑，阿雅不得不追著小花瓣的屁股到處跑。

    阿雅見狀，“唉”地一聲搖頭嘆息。

    林袖鹿拍了拍小花瓣的屁股，把它塞回籠子里：“小家伙，你別再跑出來咯?！?/br>
    現(xiàn)在萬家人少，許多房間的床鋪都空著，也就只有林袖鹿小時候常住的那間客房還鋪設完整。路過那間房的時候，阿雅停頓了一下，可是林袖鹿加快腳步走過這間房，他說不上來為什么，他現(xiàn)在就是非常不喜歡這間房，連路過都不愿意。

    林袖鹿走到最角落的那間客房前：“就這間吧?！?/br>
    “剛才那間客房挺好，正對樓下的小花園，可美了，怎么不住那間？”

    林袖鹿堅定地說：“我不喜歡那間?！?/br>
    趁阿雅鋪床的功夫，林袖鹿回到主臥，帶走自己的口杯牙刷和睡衣，又潛入書房帶走自己的書本，順便再順走萬禮贊的一支黑色簽字筆。

    陡然換間房睡是有點不習慣，林袖鹿輾轉好幾遍也沒能成功入睡，又坐起來，打開床對面的電視，他好久不見電視節(jié)目了，也不知道看什么，將目光移到電視屏幕右上方，上面顯示時間11：00，才11點啊，難怪沒什么睡意呢。林袖鹿切換著頻道，在一個放著連續(xù)劇的頻道停下。

    女人沖著男人歇斯底里地哭吼道：“枉我辛辛苦苦為你生兒育女，沒想到你竟在外面包養(yǎng)這個狐貍精！”

    認真看了一會兒，瞌睡就來了，一點都不精彩，世間情愛總逃不過那些套路，唉，無聊。

    這么晚了，萬禮贊應該不回來了吧。林袖鹿關了電視，蓋好被子睡了。

    ——

    萬禮贊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12點。他的生期漸近，應酬更多了，他從不覺得生日有什么特殊，他很小的時候父母會給他過生日，后來隨著母親的離開，對于生日這件事他也就淡了，再大些，好哥們之間會尋著生日的由頭出去聚聚。只是這幾年他不愿意過，別人也會擁上來，送他各種禮物，一些重要的人情他不得不回。

    回到房間，今晚的房間有點不一樣，床上似乎空蕩蕩的。林袖鹿經(jīng)常縮在被窩里看不見身形，萬禮贊掀開被子——心猛地往下一墜——他不在！

    “鹿鹿?！?/br>
    “林袖鹿！”

    沒有人回答，他確實不在。

    他又回想起小敦煌夜市那一次，一回首身邊空蕩蕩的感覺，跟現(xiàn)在這一刻的感覺如出一轍，還有更久以前，她離開的時候，他的母親，那個高傲而倔強的女人，她走的時候，什么也沒說，只是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后揚長而去，至今沒有與他有過直接聯(lián)系。

    他母親離開后沒多久，林信鴻帶著一雙兒女出現(xiàn)在他家。等等，母親走了，林信鴻住進了他家......難道......如果跟他猜測的一樣，那么，父親和林信鴻之間很多無法理解的東西，便說得通了。如果這一切的背后，還隱藏著這樣的事實......他不愿再細想下去。

    現(xiàn)在重要的是林袖鹿在哪里，上一次的逃跑他還還能諒解，他想離開海市蜃樓那種地方，這次又是為什么！

    他沒在這種時候打擾過家政工作人員，但今晚他幾乎帶著無法掩飾的怒意給打通阿雅的電話。

    萬禮贊走進最里間的客房。林袖鹿還睡得很熟，絲毫沒有被吵醒的跡象。

    算了。萬禮贊在他床邊坐了一會兒，最終沒忍心叫醒他。

    ——

    林袖鹿這一夜睡得還不錯，他以為自己半夜會醒來，事實上并沒有。只是昨晚夢見萬禮贊鬼魅般站在他床邊，想想都可怕。

    經(jīng)過萬禮贊房前，阿雅端著煙灰缸從房間里出來。

    “醒了？”阿雅跟林袖鹿打招呼。

    林袖鹿打著哈欠“嗯”了一聲，瞄了眼阿雅手里的煙灰缸，里面好些煙頭。

    “那下去吃飯吧，萬先生已經(jīng)在餐廳了。”

    “哦?！?/br>
    萬禮贊坐在餐桌旁，還是雷打不動地在喝粥。

    林袖鹿看著安靜喝粥的他，一夜不見，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今天的萬禮贊穿得十分隨意，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T。但，卻很顯年輕，他這個樣子說還在上大學也有人信。

    萬禮贊偶然抬頭，看見站在門邊愣愣地看著他的人，林袖鹿今天的目光有點不一樣，萬禮贊低頭看看自己，嗯，沒有不妥當?shù)牡胤健?/br>
    萬禮贊瞥了一眼林袖鹿：“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杵那兒盯著我？”

    猶如偷看被發(fā)現(xiàn)一般，林袖鹿尷尬地走到餐桌邊坐下。

    “昨晚為什么睡客房?！?/br>
    “呃......”林袖鹿支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這個事情需要解釋？

    萬禮贊見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昨夜的郁悶一掃而空，他的早餐也吃完了，心情愉悅地放下勺子，拿過身邊的一個物件推到林袖鹿面前。

    一看這個便攜包的外形，林袖鹿就知道這是琵琶。打開一看，是一把螺鈿紫檀琵琶，跟海市蜃樓那把很像。

    林袖鹿拿到懷里，撫摸著漂亮的面板，愛不釋手：“這是你從海市蜃樓拿出來的嗎？”

    萬禮贊正在擦手的動作頓住，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語氣不善地回了一句：“不是，我為什么要拿那里面的東西給你？”

    阿雅端來早餐，林袖鹿才把琵琶放下，先挑他最喜歡的梨酪鮮蝦水晶包咬了一口，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晚看的電視劇，腦子一熱，隨口就說了句：“萬、萬先生，你這樣是在包養(yǎng)我嗎？”

    林袖鹿說得小聲且含糊，但萬禮贊卻聽得非常清楚，他僵了片刻，頭也不回地問：“你覺得呢？”

    林袖鹿不愿意就這個話題繼續(xù)說下去，話頭一轉，說，：“這把琵琶太名貴了，用來給我當練習琴也太暴殄天物，就我之前在海市蜃樓用的那把……”

    “好了林袖鹿，你是很留戀那里面？”

    “啊……不是，我的意思就是要一把普通的琵琶就好?！绷中渎冠s緊又吃了一口包子，堵住自己的嘴。

    “你要什么樣的跟阿雅她們說，讓她們照著買?！比f禮贊起身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