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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山少有的縈繞著股藥味。道童拎著草藥籃子,穿過片片花林,小步奔跑到居處。顏無既仍不省人事,秀氣的面龐有些憔悴。他平躺在床上,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偶爾一轉(zhuǎn)。 道童踏進(jìn)屋,踮起腳,將籃子放到高腳案幾上。 “真君。”道童脆生生道,“可要現(xiàn)在就為顏師兄上藥?” 伏元本在閉目養(yǎng)神,聞言睜開眼,搖搖頭。 道童很是好奇,卻不敢多問,一蹦一跳地跑去門外,乖巧地關(guān)上門。 良久,顏無既的睫毛動(dòng)了動(dòng)。 伏元淡淡道:“既然醒了,為何不睜眼?” 顏無既知道什么叫見好就收,慢慢睜開眼,從床上爬起來。 “多謝真君出手相救。”顏無既低著頭,輕聲道。他身上的外傷較輕,多數(shù)是當(dāng)日在石壁上磕的,真正重的,是靈力反噬而來的內(nèi)傷,所幸伏元為他梳理體內(nèi)靈氣,受損的臟腑才能逐步復(fù)原。 伏元伸手為他把脈。顏無既心有余悸,下意識(shí)瑟縮了一下,被伏元捉住腕子。 “別亂動(dòng)。”把了脈,伏元仍未放過他,繼而仔細(xì)觀察起他的背脊來。顏無既戰(zhàn)戰(zhàn)兢兢背過身去,老實(shí)地任人剝下衣裳,一片雪白卻狼藉的背顯露在眼前。那日顏無既撞在溫泉邊壁上,背后劃出不少傷痕,雖已結(jié)痂,但瞧來還是有幾分猙獰。 顏無既故作輕松道:“我幼時(shí)常背著師父爬上山玩,也老是磕得滿身是傷,這點(diǎn)傷口跟我小時(shí)候比起來也不算什……”粗糲的指腹劃過傷口,疼得顏無既把話都咽回去。 常年用劍的手,連指腹也布滿了老繭。起初并沒什么,可隨著撫摸,皮膚上生起異樣的觸感,尤其是碰到半愈合的口子,如同被愛撫敏感處一般,肌膚上陣陣酥麻。酥麻的感覺順著背脊一路向下滑,最終匯集在下腹。 顏無既面紅耳赤,像是扛著座山,頭被壓得抬不起來似的,傻傻地看著床。 少頃,伏元收回手,并沒有說話。顏無既連忙穿好小衣,小心翼翼地瞄他的臉色,心知自己沒有大礙了。伏元就是這不冷不熱的性子,一天說不了幾句話,若是哪天他滔滔不絕,才是出大問題了。 然則總有人受不了沉默的氛圍。此時(shí),顏無既就是這個(gè)“有人”。 他斟酌著語氣,問道:“真君那日在溫泉中,是為了調(diào)養(yǎng)靈脈?” “是。” 余下的,伏元不愿多談,無論顏無既說什么,他都不作應(yīng)答,仿佛頃刻間成了啞巴。若是世間有他這么英俊的啞巴,怕也是有人為他前仆后繼的。顏無既心里頭肆無忌憚地想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伏元似有所觸,忽而靜靜看向顏無既,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顏無既心中一緊,訕訕地移開目光。伏元的目光過于扎人,看似平平淡淡,卻令人如芒在背。他這么瞧了半晌,顏無既也覺異樣,便問:“我身上,有什么不對(duì)?” 他一開口,伏元少有的一愣,仿佛被打斷了思緒。 “沒什么。”伏元很快恢復(fù)了鎮(zhèn)定,自若地起身,“你……你與我的一個(gè)故人,很像。” 故人? 來不及多問,眨眼間,已不見伏元蹤影。只留顏無既一人,怔愣地望著方才他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