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中午的時候冉凌越回來和程航一起吃飯，大家都吃過橋米線，李季季和林杰隔空點菜。冉凌越把他們四個人的錢都刷了。

    剛一鍋一鍋端到位置上，李季季和林杰就躥到食堂來了。

    “明天老宋的課，你們做好思想準備。真實案例，刷新我的底線了。”熱乎乎的米線，微辣，燙嘴。李季季拿筷子夾一小碗出來先吃，邊吃邊給冉凌越和程航預警，“涉嫌強jian和非法拘禁。”

    李季季詳細劇透，“一事無成的中年rou絲，網上約調了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把人騙到出租屋后性侵囚禁。”

    “常規題啊。怎么了？”

    “但是現場還有sm的道具。”

    程航敏感，“SM？”

    “對啊，不常規地就在這里了。女的是自愿過去給他額，這個要怎么講。玩弄？就是在網上這個女的是這個男的母狗。他們玩性虐。”

    程航低頭默默吸溜米線。

    “女的是自愿過去的，但是一過去就被男的強制囚禁性虐了。很慘。”

    “聽著有點兒咎由自取”程航試探發問。

    “話也不是這樣說啊，一開始兩邊你情我愿的，那沒什么好說的。但后來男的違背女方意志將其囚禁性侵，就是犯罪。”

    “”你不覺得她是咎由自取嗎？

    “你是說她因為玩sm導致后面被性侵被囚禁嗎？我覺得不是吧，她只是有些癖好，人天生就有這癖好，那你也沒辦法。”

    看著程航越瞪越大的眼睛，林杰慌忙地擺擺手，“我不是啊，你不要這樣看我，就是我覺得有些東西是天生的，你改也改不了，互相尊重嘛。就像同性戀啊，他也不想啊。但是有的天生對異性就是沒感覺，那你能怎么樣？難道還去騙婚嗎？那不是更可恥了嗎？”

    程航點頭，很開心，“我也這么覺得。”

    程航笑起來眼睛是彎成月牙狀的，非常得可愛。眨眼的時候眼里都帶著光。

    “唉，就是聽我女朋友講多了而已，我女朋友是人文社科的，她們經常做這一類的課題。”

    “女朋友？”李季季興奮起來。

    林杰給他一個白眼，“我有女朋友很奇怪嗎？”

    “對了，咱們宿舍集資買一臺洗衣機怎么樣？冬天也要到了。”冉凌越插話打斷這個話題。

    “可以啊。”

    8

    中午小憩后冉凌越又去圖書館了。

    下午的時候開始下雨，不大，淅淅瀝瀝，攪和得地面這里一攤水那里一攤水的。程航琢磨著冉凌越沒有帶傘，巴巴地拿了把傘去圖書館找他。

    結果兩人在圖書館門口撞見了。冉凌越把帽子兜頭上了，要不是程航眼神好，兩人就這么錯過了。

    冉凌越見他來還挺詫異。“怎么也不說一聲。”

    “這才幾點，你就要走了？”

    “晚上有兼職。”

    “那個培訓機構啊。”冉凌越多說幾句之后程航就發現冉凌越聲音有點啞

    “你感冒了？”程航下意識問。

    冉凌越搖搖頭，從程航手上把雨傘拿過來撐開。

    程航在他邊上跟著不依不饒，“著涼啦？”

    “你是不是傻？”

    說完這一句后冉凌越不吭聲了，大步往前走。程航會意過來，追上去，樂得不得了，“我覺得我有點像渣男啊。”

    晚飯兩人就近在南區食堂吃飯了。南區食堂的rou醬面味道很好，小份六塊，中份九塊，大份十二塊。兩人都點了大份地面，又各自加了一塊錢的酸蘿卜和四塊五的鹵雞腿。鹵雞腿切片灑在上頭。

    “哎，你這樣你到時候怎么給學生講題呀？”程航覺得自己有責任給冉凌越收個尾巴，“我跟你一起去吧。”

    冉凌越沒有開他那輛大奔，兩人在校門口等路車。

    “你那個車呢？”

    “車不是我的，我找我姐夫借的。”

    “我還以為……這樣正常多了，像個學生。”

    9

    冉凌越兼職的這個培訓機構，有點兒類似于托管教育的。接收附近初高中的學生。這份兼職不好做，跨度整個高中廣度所有學科，對輔導老師的要求還是蠻高的。那些高考即知識巔峰的肯定沒辦法了。

    程航和冉凌越到的時候，就聽到門店負責人在訓斥值班的員工，聽著像是沒有交接好，今晚少了兩三個老師。

    現在要期末考了，學生比較多。人手不夠，是會被投訴到總店的。到時候還要扣績效。

    時間太倉促了，一時半會兒也叫不到其他人。

    見冉凌越和程航過來，門店負責人打了聲招呼，“凌越來了。”他眼神瞥到程航身上，定住，“這你同學？”

    那負責人就像捉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又追問，“校友嗎？”

    “嗯。”

    兩人一所學校，那高考的成績基本差不了。

    “高中的能不能教？”

    “晚上救個急？”

    程航覺得沒問題啊，高中的知識他還記著呢。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的題有冉凌越呢，怕什么。

    “高考六百四以上，應該可以吧。”程航自夸得很含蓄。

    冉凌越和程航在小隔間里面，有問題的學生一個接著一個。程航原來以為輔導作業很容易，結果一晚上下來連水都沒有喝幾口。他負責打小怪，冉凌越主攻BOSS。

    從培訓機構出來的時候雨就大了，風也大。席卷著地上的樹葉在空中打圈圈。兩人讓李季季他們應付晚上查宿舍后直接去公寓了。

    兼職的錢現結，在路上程航就收到賬提示了。

    “錢不好賺吶。”看著自己辛苦賣藝賺來的錢程航直感慨。

    冉凌越摸摸他的頭，算是安慰了，“表現得很好。要不要我背你？”

    “什么？”

    冉凌越在程航面前蹲下來，“上來，我背你。”

    嘴上說著不大好吧行動上可沒遲緩，程航撲到冉凌越后背上，雄赳赳氣昂昂，“駕！”

    “慣得你，欠抽嗎？”

    10

    程航舒舒服服地躺在床鋪上又有點兒憂愁，“這下子更說不清楚了。”

    “什么？”冉凌越就聽個只言片語，不懂得程航在說些什么。

    “我說你這個公寓租得太吃虧了，都住不回本。錢又不好賺。”程航翻過身，一手托腮看冉凌越收拾。“每天晚上都這么累嗎？那一個小時才五十？”

    “他按累積課時算的。我再積累幾課時就可以是中級輔導員了。到時候一個小時八十塊。”

    “他也有算績效，每個月學生投票，一票一塊錢。”

    “累是累，但是也挺好玩的。”

    “今晚上老師不夠，一個人頂兩個人用。”

    程航不平衡了，“那他怎么不發兩倍工資啊？”

    冉凌越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直接去扒程航褲子，程航下面的毛發又長出來了，剛冒出頭的毛發又粗又硬又刺。

    “要不要剃掉？”

    程航直搖頭，“當時剃毛就是玩暈了被俱樂部哄著騙著給剃了，搞得現在每次上廁所都得要到隔間里面去。快要放假了，要留長回來。”

    冉凌越把褲子穿回去，“那睡吧。明天一二節有課，還得要趕早回去。”

    11

    雖然一宿舍都是法學專業，但是細分起來李季季和林杰是刑法學專業的，冉凌越和程航民商法專業的。但大一的時候基礎課程大致相同。晚上有一堂四個班一起上的律師職業道德課。是水課，水課的意思就是只要你每一節都來，期末就不會掛科。

    這種課程知識點比較少，老師比較注重和學生之間的討論。

    今晚上討論的其中一個問題是，“如果你是一名刑辯律師，當你在會見當事人時，當事人像你如實陳述了他的犯罪事實，但是根據你調取的卷宗材料來看，公安機關還未掌握切實的證據，這個時候你會怎么做？”

    學生在答題板上匿名寫答案，然后發送給老師；老師在大屏幕上展現大家的答案，共同討論。思考時間有十分鐘。

    程航宿舍四個并排坐，大家交頭接耳后把各自答案交上去了。

    老師開始點評，“嗯，每個人都有為自己辯護的權利？”

    “對，但是這個回答跟剛才的問題有點不切題。問題問得是當你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你會怎么做？”

    “我是學民商法的，我以后不做刑事律師。”

    “這個答案很犀利啊。但是在座的同學們，大城市里面律師有分刑事律師民事律師，小城市里面律師可沒有。有些人可以說我是法二代律二代，到時候跟著上一輩的路去走。但在座的也有拼一代吧，有點逃避問題了。”

    “老師，這個同學是法二代，人以后要去法院接棒做民庭庭長呢。”

    底下傳來善意的哄笑。

    “僅從證據上為當事人進行辯護，公檢法自己沒有查到的我也當不知道。”

    “讓他不要和公安機關做筆錄時，注意講話內容，也就是不要如實講。除非補充偵查時公安機關又找到新證據。”

    “打擊犯罪是公檢法的事情，我只維護當事人的權益。”

    “嗯，這幾位同學這堂課沒白上啊。律師職業道德。”

    12

    “在實踐當中。”授課老師手撐著講臺，和學生們聊天。“有些律師是挺反感這類當事人的。就比如說最普通的民間借貸，這個是民事案件了，剛才說不做刑事案件的同學這個可以聽一下了。”

    底下又是笑。

    “現在國家在打擊套路貸，套路貸和民間借貸是不一樣。但是在民間借貸中，砍頭息、高利貸非常頻繁。我們遇到過很多，來委托的時候拿著一張五萬的借條，也沒有轉賬記錄，他會跟律師說，實際上我只借了四萬八、四萬五，這個都還是好的，我還遇到有人跟我說，‘律師啊，實際我只借了2萬。’這個在以前，大家都不管，就是證據怎么體現就怎么起訴。十萬以內小金額，邏輯講得通，法院基本會支持。但現在不行，國家打擊套路貸，就是普通的民間借貸，有的都會要求訴訟參與人簽一張誠信訴訟的承諾書。那在這種情況律師就要對自己說出的話負責了。當然現在還沒有聽說哪個律師因為這類案件進去。

    遇到這種情況，一般都是要求當事人自己確認，從而避免自身承擔責任。很多不缺案源的律師，這一類的案件就干脆不接了。好，怎么回歸本題。刑事律師，你在會見當事人的時候，你要學會記入筆錄，問話也要有技巧。法律上是怎么規定的，刑事律師在會見的時候是不被監聽的對吧？你們學到這個里面沒有？”

    大家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