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藍奚帶著祁雋祥乘坐最早一班地鐵，又換成一次，終于提前趕到了送別會的禮堂，祁雋祥凍得直搓手，藍奚當老板的時候對跟自己的助理還算不錯，便領著他進了一家連鎖店要了兩份早餐，藍奚邊吃邊叮囑：“我昨晚說的你都記住了？”

    祁雋祥忙點頭：“記住了?！?/br>
    “一會兒去廁所把這些貼身上。”藍奚把從姚清韶那里拿來的暖寶寶塞給祁雋祥。

    “翟哥，你真是對我太好了！”祁雋祥感動地快哭了。

    “放心，跟著我，只會越來越好的?！彼{奚始終沒法像夏翟那樣把祁雋祥當成朋友，他更像是對待自己的貼身助理。

    吃飽穿暖后，祁雋祥就開始按照藍奚的計劃行事，藍奚看了看時間，估計還有得等，忽然見玻璃中自己的外形實在不能忍了，干脆地起身到附近一家剛開門的美發沙龍修剪一下。

    Tony老師正打著呵欠，沒想到就來了一位客人，藍奚直接告訴tony老師把他的兩鬢剃短，劉海也不要了。經過tony老師十來分鐘的簡單處理，藍奚終于恢復了清爽的面貌，他看著鏡中的夏翟，雖然沒有自己帥，但卻是一張容易造型的臉。

    Tony幫藍奚剪完頭，也忍不住眼前一亮，以為是自己的手藝見長，居然把人給折騰帥了，心中得意，邊給藍奚吹頭發邊自夸手藝了得。

    藍奚抖了抖羽絨服重新套上，邊走邊看手機，祁雋祥及時反饋那邊出現在禮堂的明星都有誰，藍奚始終沒有看到他想利用的人——陸離遠，一記起這個名字，藍奚就忍不住回想起Hirsch頒獎的前一天，陸離遠和他約在酒店鬼混，結果他那枚從不離身的幸運幣就下落不明了。

    這就更讓藍奚對利用陸離遠毫無心理負擔了，祁雋祥又陸陸續續發了名單，都是藍奚耳熟能詳的圈內人，有合作伙伴，有故交好友，居然還有加市的行政人員，藍奚萬沒想到，自己的葬禮比生前的任何一部影片都要“受歡迎”。

    藍奚等不到陸離遠，就盤算著“山不就我，我來就山”，碰上誰算誰的宗旨，直接走到禮堂側門，不出意料，這邊雖然有安保，但配置數量較少，藍奚閉目醞釀了一下情緒，再睜開眼，眼眶已泛紅，又發了信息給祁雋祥，最后掏出昨天從打印店拿來的小白花，別在黑色羽絨服左胸處，自己這才上前跟安保攀談，聲稱自己是藍奚的粉絲，一大早就來了，但知道自己進不去禮堂，想請人幫個忙。

    安保怕是今天一天都在面對這樣的粉絲，面露不耐煩，揮手道：“你沒看通知嗎？粉絲安排在第三天?！?/br>
    藍奚緊攥著手中的物品，控制情緒，面前卻露出卑微的懇求之意：“我不進去，只是想麻煩，幫我送件東西，給他……”說著說著，聲音竟哽咽起來。

    安保正打算再次驅趕，忍受不了禮堂悲傷氣氛的商裔被matt勸說著暫時出來透透氣，恰巧看到這一幕，商裔自然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不想藍奚最后的日子還要發生沖突，快步走過來，沉聲問：“怎么回事？”

    安保認出商裔，忙把事情簡單扼要地說明，聽完后，商裔將目光投向眼前的瘦高個男孩，穿著廉價的黑色羽絨服，胸前戴著的小白花也看得出是匆忙準備的，可見男孩眼圈泛紅，似是真的悲傷，便語氣緩和地問：“你是藍奚的粉絲？”

    藍奚見到商裔的那一刻都傻了，他怎么也沒想到會遇到這家伙，藍奚最初的想法是，就算不是陸離遠，總會有提前離場的明星，畢竟不是人人都跟他藍奚關系鐵。在公共場合，被藍奚的粉絲發現提前離場，那么絕對不好意思拒絕藍奚粉絲的請求。

    藍奚含糊地點頭應道，商裔又瞥見他手中的東西：“那是你要送給藍奚的？”

    藍奚知道這種機會只有一次，只得硬著頭皮說：“是，這是他送我的簽名海報?！?/br>
    商裔示意要看，藍奚猶猶豫豫地交給他，商裔拆開一看，認出了藍奚的簽名，又發現海報的背面似乎也有字，翻過來一看，竟然是“旭日東升，鵬程萬里”。這八個字，藍奚也曾經對商裔說過，只是那時，是對兩人未來的美好祝愿。

    藍奚竟然會把這八個字送給眼前這個男孩，想來是個跟他關系不錯的粉絲吧。

    商裔盯著夏翟片刻，說：“你把這張海報送我，你想跟藍奚說什么，我替你去說?！?/br>
    藍奚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快速地進入藍奚粉絲的角色，緩緩地點頭：“就幫我對他說，我會記著他對我的期許，努力奮斗的?！边@話自然不是藍奚由衷之言，完全是臨時起意想到某句臺詞。

    商裔還未回話，他身邊的保鏢和matt同時發現有人隱藏在暗處偷拍，想上前阻攔，藍奚卻快他們一步，追上了那個偷拍者，沉聲道：“把你的手機給我！”

    祁雋祥被藍奚緊抓著手腕逼迫，流露出驚訝，但還是聽話地交出了手機，只見藍奚打開相冊，刪掉他和商裔同框的照片，這才把手機又還給祁雋祥，從口袋拿出一百塊塞給他：“知道你不容易，拿去喝點熱飲吧?！闭f完，推了他一把，祁雋祥幾分鐘一言不發，也不敢動作，直到被推了一下，才拔腿就跑。

    藍奚復又轉身回來，對商裔禮貌地道謝：“那我就先走了，免得再給您添麻煩。”

    藍奚告別商裔后，在他們吃早餐的地方和祁雋祥匯合，祁雋祥被剛才藍奚的cao作徹底搞得蒙圈了，忙不迭地問：“翟哥，我沒壞了你的計劃吧？”

    藍奚拍了他的頭一下：“傻小子，一切在我的掌握之中，快把刪除的照片恢復一下。”

    祁雋祥來不及多想，忙按照藍奚的話，把剛才藍奚當著商裔的面刪掉的照片又恢復了，傻乎乎地問：“翟哥，那現在怎么辦？”

    藍奚拉著祁雋祥邊往地鐵走邊說：“你知道商裔粉絲給他建的論壇嗎？”

    祁雋祥點頭，藍奚發現孺子可教：“去買個號，把這些照片發到論壇去?！?/br>
    祁雋祥這時才明白藍奚此番的目的，積極地問：“要不要找個寫手搞文案？”

    藍奚撫摸著祁雋祥的狗頭：“這個錢不用我們花，你只需要把照片上傳，馬上棄號就可以?！?/br>
    祁雋祥打量著藍奚的新造型，吞吞吐吐地小聲嘀咕：“翟哥，我覺得你變了……”

    藍奚摸了一把剛修剪好的短發，笑問：“變帥了？”

    祁雋祥從小跟夏翟一起長大，十分要好，他說的變了絕對不是單單指外形，只是藍奚裝作不知。也就是因為竹馬的情誼，祁雋祥才有膽量搖了搖頭：“我是說，從醫院回來之后，你就……不太一樣了?！?/br>
    藍奚早就想好了借口，他用力地擁著祁雋祥的肩，好兄弟般地掏心掏肺：“雋祥，你知道我們還剩多少錢嗎？”看到祁雋祥點頭，他繼續，“工作室不是慈善機構，不夠格就會踢出去的，到時候我們怎么辦？”

    祁雋祥顯然也沒有更好的退路，憋屈地低下頭看著腳面，藍奚太懂說話的藝術了，又用力地抱緊他：“別怕，有哥在呢，到時候絕對不會再讓你租住那種五百塊的小破屋了?！?/br>
    聽到藍奚的改變，居然有一部分是因為自己，祁雋祥感動得一塌糊涂，他深知夏翟不善與人交流，但生活所迫，夏翟居然也試圖改變性格的短板，自己還有什么資格抱怨他變了。

    兩人相互鼓勁兒走回小區，卻沒想到姚清韶穿得像個精致的洋娃娃一樣站在那里，見他們身影后，使勁揮舞著手臂打招呼，那開心勁兒還以為她中彩票了。只是祁雋祥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悄悄地瞅著夏翟的表情，只見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姚清韶的熱情，姚清韶等不及直接沖著他們跑過來，因為太冷，她連蹦帶跳地拉著藍奚：“翟哥，走，去咖啡屋，告訴你個好消息！”

    二人被姚清韶強行拉進小區附近的咖啡屋，這會兒因為是晚飯時間，人很少，姚清韶神秘兮兮地對藍奚低聲說：“今天你們沒在，可錯過了一場好戲?！?/br>
    祁雋祥自覺地給三人點了咖啡，端過來，見姚清韶眉飛色舞，忍不住問：“什么好戲？”

    姚清韶掩嘴笑：“你們早上走得太早，沒趕上齊志高回來，他昨晚宿醉未歸，今早接到lisa姐的電話被罵回來，結果那會天還沒大亮，他急著下車，沒留神腳下，踩到冰面，臉著地，當場摔斷一顆門牙?！闭f到這里，姚清韶樂出聲了，然后意識到自己幸災樂禍地有點明顯，連忙收住。

    祁雋祥雖然也覺得好笑，但不明白這算什么好消息。這個齊志高從夏翟被招進工作室，就伙同其他人排擠夏翟，加上夏翟又沉默寡語，很少申辯，連lisa姐也被這幫人的七嘴八舌影響，以為夏翟為人孤僻，并不適合娛樂圈，起了放棄培養的心思。

    “你的好消息是什么？”藍奚從未將齊志高當回事，更不在意他那些孤立自己的小把戲。

    “昨晚那件事妥了！”姚清韶雖未言明，但在場的三人都心知肚明，“lisa姐這會兒估計還在醫院，晚上一定會找你談話的?！逼铍h祥聽到后，比藍奚還要興奮，藍奚心底卻明白，這不過是他開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