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聞言笑了下，沒反駁他：“但我還有點事找他，你明天再來調查吧。”

    唐澤和彥猜到他這樣說，就是打算找趙乾陽“算賬”了，但他實在是太想贏過楚尋，不甘心一無所知地放這兩人共處一室，忍不住問道：“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尋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微妙：“你真想知道？”

    他的笑容給了唐澤和彥一種曖昧的聯想，早先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楚尋給趙乾陽戴綠帽子”的猜測再度浮現。

    “是因為……他覺得尊嚴受損了？”唐澤和彥試探著發問。

    楚尋挑了下眉，玩味地反問：“他怎么就尊嚴受損了？”

    “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唐澤和彥含糊地說道，“都會這么覺得的。”

    楚尋笑容不變地搖了搖頭：“快走吧，找你的人來了。”

    他話音未落，正在找尋徐毅的白步亭便從不遠處的拐角出現，并在看見了唐澤和彥的背影后大步朝這邊走來。

    唐澤和彥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再轉回視線時，楚尋的身影便已經消失了。

    “——你在這里做什么？”白步亭大步朝他走來，并中氣十足地質問道。

    就這一句話的功夫，唐澤和彥臉上的皮膚鼓動，已經變成了一個蠟黃面色的中年人。

    于是這個中年人一臉困惑地轉過頭去：“……你叫我嗎？”

    白步亭見狀愣了一下，又打量了一番中年人身上的裝束和手上的箱子，有些遲疑地：“抱歉……我應該是認錯人了。您……您看到了一個跟您差不多高的男人嗎？也拿著這么個箱子”

    中年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您是不是就是白先生？您在找的那位先生姓徐，對嗎？”

    “——對。”白步亭遲疑點頭：“您知道他在哪里？”

    “他說他臨時有點事，托我把這個箱子交給您。我正犯愁去哪找您呢，您就來了。”中年人將箱子塞進了白步亭的手里，并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您拿著這個，我就放心了。”

    白步亭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唐澤和彥就已經完成了這一連串動作，并準備轉身離開。

    白步亭下意識地想要叫住他：“——他人在哪？”

    “他說他出去喘口氣。”唐澤和彥化作的中年人大聲回應道，并指向了通往場地之外的一條小路。

    白步亭拿著箱子猶豫了片刻，開始試著撥打徐毅的終端號碼。

    在離開了白步亭的視線之后，唐澤和彥便換回了唐彥的模樣，并稍稍撥亂了自己的頭發。

    沒過多久，他便看見有一隊穿著安保服的警衛朝著后院的方向快步走來。

    警衛見到他的同時伸手示意他停下，并跑過來詢問：“先生，您好，請問您從那邊過來的時候有見到一位四十歲上下，膚色蠟黃，身穿褐色禮服的男性嗎？”

    “好像看到了，差不多這么高，有點佝僂，朝那邊去了。”唐澤和彥在自己的鼻梁處比劃了一下，“發生什么了？”

    “謝謝您的配合，后院這邊可能會要戒嚴一段時間，請您盡量在前廳活動。”警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朝他行了個禮，帶著幾名警衛朝著他所指的方向去了。

    唐澤和彥還停下來看了一會兒警衛離開的方向，然后才在其他警衛的示意下離開了庭院。

    唐澤和彥剛剛邁進前廳，就被穿著精致禮服的楚尋截了個正著。

    黑發黑眸的少年那白凈的肌膚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瑩潤如玉，一身精美的高定禮服彰顯著其非富即貴的身份。

    唐澤和彥有些意外：“你從哪搶的衣服？”

    楚尋翻了個白眼，自然而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在感受到少年手掌壓力的那個瞬間，唐澤和彥的身體有一瞬間的顫抖，但他控制住了，不動聲色地道：“你不是讓我走嗎？”

    楚尋笑了一下：“我的想法暫時沒變，但會不會變還要取決于你接下來的回答。”

    “哦？”唐澤和彥也笑了起來：“既然要做題，那我能知道主考官的傾向是什么嗎？”

    “你可以猜猜看。”楚尋輕描淡寫地問道：“我知道你是把徐毅打暈并且剝光了混進來的，但你本來是打算怎么離開的？”

    “跟現在差不多。”唐澤和彥想了想，“找個空檔換回自己的樣子然后離開。”

    楚尋用著那張讓人捉摸不透情緒的笑臉繼續發問：“如果被人發現了呢？”

    “那要看被什么人發現了。”

    “你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況是被誰發現？”

    “嗯……”唐澤和彥遲疑片刻，“趙乾陽。”

    “是因為趙家的勢力嗎？”

    “——是因為賭約最終的結果需要他有能力做出決定。”

    楚尋聞言瞥了他一眼，而后停下了腳步：“最后一個問題。”

    唐澤和彥回望著他。

    楚尋隨手從路過的侍者手中的餐盤里隨手接過了一塊小蛋糕，遞到唐澤和彥的嘴邊：“你的能力可以作用于我身上嗎？”

    趙乾陽在房間里靜靜地等待了好一段時間，都沒有等來楚尋的現身。

    在等待了近十個標準分，都沒有發生任何變故之后，他當機立斷地從床上起身，準備離開宴會現場。

    但就在他剛剛走到所在的小樓一層大廳時，就見風風火火的白步亭帶著驚惶的白雅匆匆朝他走來。

    趙乾陽本來還想編個理由說自己有急事要先行離開，但引導者的感知讓他意識到對方是有事前來通知他的，遂單刀直入地問道：“怎么了？”

    白步亭臉色不佳地回道：“徐毅在來之前就被人取代了，現在已經封鎖了后院在找人。我懷疑對方很有可能是沖著你來的，先讓人送你和小雅離開。”

    趙乾陽問道：“確定人還在嗎？”

    “不能確定還在后院，但一定還在會場里。”白步亭帶著兩人轉身朝門口走，“我會先讓一隊A級的覺醒者送你和小雅去白氏在附近的一處安全屋，還有一隊A級的覺醒者正在趕來的路上，一定會排查出到底是誰做的手腳。”

    趙乾陽想了想，停下了腳步：“謝謝白叔的好意，不過我有自己的私人警衛，我們還是分開行動吧。”

    白步亭轉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好。徐毅的事，是我不夠謹慎，才讓人鉆了空子。等這件事過后，我會給你個交代的。”

    “覺醒者的手段本就是非覺醒者難以防范的，白叔不必放在心上。”

    白步亭朝趙乾陽點了點頭，帶著白雅離開了。

    兩人走出了較遠的一段距離后，白步亭轉頭看白雅：“他沒過來，你打算接下來怎么辦？”

    原本惶恐而緊張的“白雅”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露出了一個淡定的笑容：“他跟白家人熟悉的程度有限，輕信的可能性本來就不高。而且像他的這種身份和地位，沒有自己的底牌才是奇怪的。我們不用著急，等一等就好了。”

    “等什么？”

    在唐澤和彥的幫助下變形為白雅的楚尋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我想找白先生和白小姐問些事情，你要一起來嗎？”

    “白步亭”聳了聳肩：“為什么不呢。”

    兩人離開之后，趙乾陽先是在大廳里轉悠了一段時間，找了個沒有反光面的角落，用個人終端拍下了面前的一張“雜物間”的門的照片，并發了出去。

    約莫半個標準分后，那扇掛著“雜物間”牌子的門被從內向外地推開了，一名陰郁的長發男性握著門把手看著他：“什么事？”

    陰郁男性的身后，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宅男房間，盡管陰暗逼仄，卻還是能明顯看出與“雜物間”不屬于同一個空間。

    “沒什么。”趙乾陽徑直朝他走去。

    陰郁男性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側身讓他進了門，然后反手關門。

    有警衛聽到這邊的響動，疑惑地走了過來，并打開了雜物間的門。

    卻見雜物間里只是雜七雜八地擺著一些清潔用品，并無任何可疑之處。

    被厚厚的窗簾遮蔽、沒有一絲光亮的房間里。

    趙乾陽用腳踢開了堆在地上的快餐盒，走到沙發前，推開了沙發上堆積著的雜物，然后一屁股坐下了。

    那名陰郁男性有點苦惱似的撓了撓頭：“你要呆多久？”

    “我已經給老邱發了消息，他一會兒會來接我。”趙乾陽一邊回話，一邊打量著房間里的擺設，隨意地與他攀談起來，“你多久沒出門了？”

    “嗯……”陰郁男性皺著眉，十分苦惱地思索起來。

    趙乾陽苦笑一下：“當我沒問。你是不是連現在是早上還是晚上都分不清？”

    “是晚上。”對方很快地答道，那語氣儼然有幾分驕傲。

    “偶爾也要出去走走才行。”趙乾陽關切地望著他，用一種長輩關懷晚輩的語氣叮囑道。

    “唔……”對方從喉嚨發出了一個含糊的聲響，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給個面子應付一下。

    見對方沒有什么繼續談話的意思，趙乾陽也就沒有強行尬聊下去，只是背靠著沙發，長舒了一口氣。

    “你好像很累。”陰郁男性難得主動地發話了。

    “嗯。”趙乾陽用鼻子應了一聲。

    楚尋的出現在精神層面上給他施加了超乎想象的負擔，直到他確確實實地離開了宴會的會場，他才感覺自己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一些。

    在這個深入地底的“安全屋”里，他可以相信自己真的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