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無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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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大樓坐落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幾個大字在太陽下反射著耀眼到刺目的光。在離大門還有一段距離時,他不自禁抬頭看向了那幾個字。 他終于回到了這里。 沈氏集團歷史上最具有話題度的總經理,總歸還是和他的公司有緣分,竟然能從森嚴的私人囚牢里活著回來。 但其實在男人的地方待著,對他而言并不難以忍受。因為他知道,對方不舍得殺他,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即使他明白他于男人的利用價值,但他可悲地還有著一點期待。 就是靠著這樣的期待,他還能在看到男人的時候感覺到快樂。 所以,在楊越帶人冒險打入周綺恩的領地,將他好不容易帶了出來的時候,他竟沒有想象中的慶幸。 他知道,他早已經病入膏肓了。 而此時站在寬大的辦公桌前,呼吸著辦公室內沒有溫度的空氣時,他感到了一陣空落。今天,他約見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丁奕進來的時候正好與他對視。對方的眼神在看到他一邊臉頰的時候變了,隨后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問:“沈總,最近出什么事了嗎?” “一些私事,”他笑了笑,“丁叔,叫我有赫吧。” “……好。” 對方走近了幾步,表情有些局促,似乎不知道怎么開口,過了一會才道:“有赫,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先求得你原諒。對不起,當初一時沖動就來D城找你,也因為一些誤導說了很多不恰當的話。” 他站起身,說:“你不需要為我爸媽的事道歉。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會找上周氏的副董事長?” 男人微微低著頭,表情透著自責:“當初找你的時候,我花了不少工夫都沒線索,后來有人聯系我說可以幫忙。經過一番折騰,我就見到了鄭總。鄭總她和我說了很多周氏的事,我一時輕信了她。” 見他沒說話,男人繼續道:“其實對于很多事,我當時并沒有一個很確定的答案,比如主使害你母親的人到底是誰,都只是我的推測。我完全沒有想到,這會成為周家人利用你的把柄,讓你卷入了他們的斗爭……我真的很抱歉!” 他看了他一會,道:“我說過了,不用道歉。不如跟我具體講一講,你說的孤兒院的事。” 從周綺恩家逃脫之后,他就回到了家,接著就是整天的昏睡。然而不久,他就接到了丁奕的電話,說有事要和他當面談。 他本有些不耐,但在知道對方要透露的事情后,他卻再也無法冷靜。 ——他童年待過的那個鎮,還有那個孤兒院,和周氏的黑色歷史有關。 “好,”對方點了頭,有些拘謹地坐在了他遞去的椅子上,“雖然周氏的這些事我已經聽說很久,但是沒想到原來有赫你早已經和這些有了聯系。前陣子一個做福利的朋友聯系了我,說了一些他們業內的八卦,我才知道,原來你以前的孤兒院背后水竟然那么深。” “他們為什么要用孤兒院?”他問。 “那時候那一帶的治安和現在沒有可比性,黑社會幾乎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當時販賣兒童的事件很多,他們中有人買通了福利院,把孩子拐到那里,然后就會有人到福利院出高價買人,形成了一條產業鏈。” “……也就是說,福利院的人和黑幫有交易,也和周氏間接牽連在一起。” 突然,他想到了在孤兒院的那個時候,一些讓年幼時的他都會覺得古怪的細節。 比如,那些人努力對他們封鎖所有可以找到家人的可能,還有極其嚴格的管理制度,讓他們有一種被死死困住的壓迫感。 自從無意中擺脫了那里來到了沈家,這十幾年的生活里,他幾乎遺忘了在孤兒院的生活。對他來說,那個地方除了可以懷念的那個人,其他都是可以永遠拋棄的記憶。 但他萬萬沒想到,他要以這樣的方式再次憶起那個不起眼的孤兒院。 “沒錯,你離開后沒幾年,那一帶的福利機構因為整治變嚴很快倒閉或者重整了。一開始我也是道聽途說,后來去收集了一些可靠的信息,都能證明他們涉黑的事實。” 空氣變得非常安靜。 不自覺地,手心出了些汗。他問:“那對于周炳炎的兄弟周燁,你有沒有了解?” “這也是我來的另一個目的,”男人從皮包里拿出了一個資料袋,遞到了他的手中,“周燁涉黑的事,最近已經開始發酵了,這里面是我這次收集到的所有資料,你先看看。有赫,我知道你很在意周氏那邊的情況,我覺得我可以幫你。” 他摸了摸資料袋,抬眼道:“怎么說?” “我這里有人脈可以幫忙找到周燁,聽說他現在和幾個大老板混在一起,行蹤很難確定,但只要我們想,肯定能找得到他,”丁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對不起,我從你父親那邊聽說了一些你和周家少爺的事,希望你不會介意。” 他愣了愣,道:“我易叔?” “對,易暢他很關心你。等我們完結這些事,我請你們一起吃頓飯吧。” 雖然對方說的是他“父親”,但他知道那個人肯定是他易叔,因為他姓沈的父親絕對沒心思去cao心他的這些破事。 這樣想來,他確實太久沒有見易叔了。回想過去的這幾個月,他都快沒了回家的勇氣。 他點頭,對男人道:“好,一定。” 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楊越。 他接了起來道:“今天不是讓你休假嗎?怎么了?” 與往常不同,助理的聲音格外的急切。 “沈總,伽藍寺出事了!” - 已入夏的氣候,悶熱的空氣使人感到持續的燥熱。冷氣未開的車廂里,他握緊了方向盤,拐過一個又一個狹窄的彎。 距離上次抵達這個小鎮是什么時候,他已經記不得了。 他只記得那一天,在那個詭異的市場碰見了周寫楓。那時候他知道了,原來對方對周氏的那些事都已經有所了解,他也感覺到了男人想要做出改變的決心。但那時候的他,是如此看不慣男人對自己父親無條件的信任。 而如今,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幾個小時前,媒體登出了一則爆炸性社會新聞。 ——作為東南地區以保留信仰初心,環境清幽宜人聞名的寺廟,伽藍寺內部僧人竟與社會黑色勢力同流合污。而最令人發指的,是由黑色勢力的線索牽扯出的一系列交易。 其中人口與毒品買賣的一連串曝光,大大刺激了民眾的神經。雖然背后牽涉的勢力十分龐大,但這次的信息曝光并沒有受到阻礙,甚至于充滿了超出想象的細節。 ……至于原因,他大概猜到了。 強壓下內心的震動,一路上他給周寫楓打去幾十個電話,無一例外都被掛斷,周綺恩那里也始終沒有回音。根據線人的消息,鄭一芮依舊被困在男人那里,周氏內部已經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而伽藍寺的所在地,已經被示威的小鎮群眾緊緊包圍,現場的畫面占領了地區各大電視臺的頭條。 接近傍晚時分,他終于抵達了目的地。在離寺廟還有一公里的時候,他就看到了烏泱泱的人群。 助理特地提醒過他,這種時候應該靜觀其變,因為事態剛剛爆發,現場形勢必定劍拔弩張,許多媒體也會趕到現場,作為事件的關聯方他能避則避。 但不知為何,心中有種預感告訴他,他必須到這里。 把車停到離人群不遠的地方后,他穿上了便服外套開門下了車。還沒走幾步,他就聽到不遠處的喊聲。 “里面的人快給我出來!給大家一個說法!” “拿了納稅人的錢就做這些惡心事嗎?怎么對得起誠心拜佛的人?!你們到底有沒有良心?!” “早就說我們這里越來越窮,就是這些該死的狗東西拖的后腿吧!” …… 幾百人站在寺的大門口,和兩個小僧人對峙著,其中最憤怒的幾個人已經開始動手,場面十分緊張。 “施主!我們對這些事完全不知情,您冷靜一點好嗎?” “你不知情?你不知情攔著我們做什么?坦坦蕩蕩的就讓我們進去看啊,看你們是不是都跑光了!”男人狠力抓住僧人的手,將他轉向一邊道,“我就問你!你有看到那邊的那個女人嗎?!” 和身邊幾個人一樣,沈有赫隨著他指向的方向看向離他們不遠的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身形瘦削,有點畏縮地依偎在一個像是她丈夫的人懷里,頭發十分凌亂,表情呆滯,身子微微發著抖。 那個男人指著她,對僧人道:“她的兩個孩子,都他媽被該死的人販子偷了,找到人都已經瘋了!現在所有人都在說你們伽藍寺撇不了關系,你們倒是出來給個說法啊!這樣躲著算什么,心虛嗎?!” 小僧人表情很為難,道:“對不起施主……我們也不想這樣,但是方丈說現在不能進去……” 話音未落,大門口又出現一陣sao亂,幾個人出手直接將小僧人打倒在地,場面一片混亂。但就在那幾個人沖破障礙要沖進寺里的時候,警察趕到了。 現場鳴起了槍,毆打僧人的人被控制住,秩序暫時穩定了下來。但民眾依舊停留在原地,舉著要求政府和寺內人員給出說法的橫幅,有的站著,有的跪著,怎么勸都勸不動。 天已經黑了下去。 沈有赫走出人群,再次撥出了那個電話。這次,電話很快通了。 他忙接起,問:“寫楓,你在哪里?” 那邊安靜了一會,隨后低笑了一聲:“你打那么多電話不累嗎?” 他沉聲道:“告訴我。” 氣氛陷入了難耐的沉默。 過了一會,那邊用很認真的語氣道:“沈有赫,我問你……你有沒有后悔過?” 心臟漏跳了一拍,他吞咽了一下:“你指什么?” 周圍愈加濃烈的夜色中,只剩下令人無法平靜的嘈雜聲,幾秒的時間都變得格外漫長。 恍惚中,他聽到那邊有些低沉的聲音:“我有。” “……" 突然,不遠處響起了維持秩序的廣播聲:“請大家肅靜!我們一定會解決好大家的問題,給大家一個說法,請稍安勿躁!——” 與此同時,一樣的聲音,似乎同時從電話的一邊傳來…… “喂?”他握緊了手機,“寫楓?寫楓?!……” 電話已經被摁斷了。他猛地抬頭,開始在人群中瘋狂搜尋起來。 男人在現場這一事實并不讓他意外,讓他心驚的是對方的狀態。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他摘下了帽子在人群中瘋狂穿梭著。現場的人似乎越來越多,他的行走變得萬分艱難,心中的不安定感也越來越強烈,不知不覺中汗已經濕透了衣服。周圍還有爭執的聲音,而他已經聽不見那些人在說什么。 他不停地撥著電話,但男人的手機已經關機。正當他準備打給楊越的時候,聽到了人群中傳出一聲尖叫。 “起火了!寺廟起火了!——” 心驟然下沉,他向寺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跳動著幾簇悚人的火光,包圍了山間高低不一的廟宇…… 深不見底的夜色中,那些火光不停蔓延著,吞噬著力所能及的萬物,仿佛很快便將向他們襲來。 大門前的人們已經亂了陣腳。 “誰放的火,想毀滅證據嗎?!” “太可怕了!喪盡天良!……” “快逃……” 人流開始互相擠壓奔逃,而他站在原地,聽著不遠處傳來的火苗呲呲作響的聲音,一時回不過神。 身邊有人用力拍了拍他:“施主!這里現在很危險,快走吧!” 他扭頭,發現對方是之前擋在門口的小僧人,臉上還帶著些狼狽的青紫。 他問:“寺里還有人嗎?” “唉早都走了!只剩我們兩個人留下來善后,您也快些走吧,萬一火燒過來就不好了!……” 他用力抓住對方的手臂,道:“我問你,放火是不是你們方丈的意思?” 小僧人緊皺著眉,拼命搖頭:“不可能的,他們走的時候能帶的都帶走了,燒掉寺廟又是何必呢!” 說完,對方就不再理睬他,急忙逃離了。 他低聲咒罵一聲,一層層越過了人群,避開那些公務人員的注意摸索著跑進了大門。 寺廟坐落在小山腰處,只要跑上一段臺階就能到廟宇。而此時,所有的木制結構都已被火焰侵蝕,到處都是令人窒息的guntang。震耳欲聾的悶響中,交雜著房屋倒塌的聲音。 他粗喘著,向深處奮力跑去。 寺廟并不大,但此時的一段路卻顯得格外的漫長。對未知的恐懼,大大牽制了他的腳步。 ……“我后悔。” 腦海中,不停回響著男人的聲音。他害怕,那句話中也許會有的那層含義。 “寫楓!周寫楓!!” 他大聲喊著。濃煙已經快讓他喘不過氣,身邊的黑暗和火光都如同想將他吞噬的猛獸。像是故意和他作對一般,下雨了。 漸漸地,雨聲越來越大。在厚重的雨簾下,視野開始變得模糊。終于,他跑不動了,停在了最后一座廟宇的旁邊。 他用雙手支撐著膝蓋,吃力地呼吸著,聲音已經嘶啞:“周寫楓!你他媽別躲了!……” 然而,似乎不管他怎么聲嘶力竭地喊,都永遠不會有人回應。他抬手狠狠地捶向身邊的石墻,一次又一次。 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 他低吼一聲,用顫抖著的手拿出了手機,再次撥出了那個號碼。在難耐的高溫中,他一次次撥出,靜靜地聽著那邊一句句提示關機的聲音。 “求你了,求你了……” 他捏緊了拳,低聲囈語著。而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不遠處角落里的影子。 面前空蕩蕩的屋內,只剩中間的一個簡陋木桌,和其上一堆燃燒著的東西。悚然的火光中,一邊坐著的男人竟變得如此渺小。 一時,他屏住了呼吸。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男人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跟我走!” 男人背靠著墻,筆直的雙腿大開著,鼻梁上的眼鏡歪斜地掛著,看見他時男人微微瞇起了眼,表情竟然是茫然的。很快,他感覺到了極大的反常,在看向地面的瞬間愣住了。 干燥的水泥地上,全是被捏成各種形狀的啤酒罐,幾個空蕩蕩的紅酒瓶在風的作用下骨碌碌地,緩慢地滾動著。 周寫楓捏著手中的酒瓶,朝著他笑了一聲:“還沒走?” 他只覺氣血上涌,抬手奪過了他手中的瓶子摔到了一邊:“你想死是嗎?!” 仿佛身邊的險境與自己全然無關,周寫楓甩開他的束縛,頭靠回了墻上,一雙迷蒙的眼漫不經心地看著他:“沈有赫,我和你是結了幾輩子的怨……你要有……有點良心,就別在這里煩我……” 他心里猛地抽了抽,只能耐著性子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把人抬起來。 但是,他再次受到了極強的反抗。 霎時間,有一根弦嘣地一聲斷裂了。 他咬緊牙,用了全力揪住男人的衣領,將人從地上扯了起來。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難受嗎周寫楓?我也很難受你懂嗎?!”他死死盯著眼前這雙不再清醒的眼,只覺得內心都被撕裂了,“你毀了這里就能救周氏了嗎,就能懲罰那些人了嗎?!我告訴你沒有任何意義,丟了孩子的人還在受苦,害了他們的人還在外面逍遙自在!但是你呢?你該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我認識的周寫楓不該是這個樣子!” 空氣如此焦灼,周圍的溫度依舊是guntang的。然而他的意識是如此清醒,他明顯察覺到在某個瞬間,男人的眼神變了。 而就在此時,上方傳來了危險的聲音。 他心猛地一緊,在上方坍塌之前,抱住了面前的人傾身躍向了屋外。 …… 意識,進入了一個極大的漩渦。 想見的,不想見的人,在眼前不斷地出現又消失。想要的,不想要的回憶,一起混合攪拌著,洗滌著,像一條湍急的河,逆流著回歸到一個平靜的原點。 在一片塵土的氣息中,周寫楓睜開了眼。 有些遲疑地,他扭過頭,用胳膊慢慢撐起了身體。 酒勁依舊還在,他勉強爬了起來,站定,看著眼前濃煙四起的畫面。 ……眼前的,他的杰作。 一步步坍塌的,是伽藍寺最后一棟古樓。而在這座古樓的一邊,立著一棵不算高大,但十分修長漂亮的楓樹。 初夏時分,樹上已經長滿了嫩葉。明明該是如此有生命力的畫面,在此時卻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涼意,虛弱地映襯著一旁勢不可擋的火海。 一陣陣恍惚中,他聽到有人喊他。 “小楓。” 他猛地抬眼,看見一男一女正站在他的不遠處。 大雨中若隱若現的身影,是他爸媽。 他爸還是那樣精神,穿著一身西裝筆直地站著,表情似乎有點嚴肅。 他嘴唇抖了抖,不自禁向前了一步:“……爸?” “小楓,我告訴你的都忘了嗎?”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你打小就這樣,我怎么教你,你都聽不清我的話。” 男人看了一眼身邊他微微笑著的母親,道:“我和你媽都對你很失望。” 他捏了捏掌心,道:“爸,媽,我不……” “但是兒子,”他爸打斷他的話,“其實爸想和你道歉。” “……什么?” “以前,是爸太固執了,害了你,”男人向他走近了幾步,“對不起,小楓。以后,一定要答應我……” 這時,一陣狂風刮過,打碎了低沉的話音。不知何處傳來了一聲巨響,使他渾身震了震。 火光中的兩個人,似乎在離他越來越遠。 “爸?!” 他往前快步走去,而似乎不管他怎么追趕,那兩個飄渺的身影都不會再停留。 但是,他聽見了那句清晰無比的話。 “答應我小楓,不管怎么樣,好好活著。” “……我們都想要你,好好活著。” …… 大火還在燃燒,帶著毀盡一切的力量,包括關于這里所有的回憶,還有那兩個如此思念的人。 ……活著嗎? 他,應該要活著嗎? 仿佛被一種詭譎的力量所驅使,他向前方走去,緩慢地一步步,靠近著那片煉獄。不遠處的兩個身影已經背過身去,在雨簾中愈加模糊,如此脆弱,如此決絕。 他好想抓住他們,真的好想。 混沌的意識中,一股力量突然從身后襲來,死死地禁錮住了他。 他扭過頭,只見面前的青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對他吼道:“你又要干什么?!” 他看向前方,拼命想掙開身上的束縛,奈何對方的力量如鐐銬一般無法移動分毫。他失去理智,大吼:“你放開我!……” 沈有赫收緊雙臂,雙眼急得充了血:“寫楓!那里什么都沒有,你清醒一點!” 他看向那片火海,知道男人絕對是出現了幻覺,一旦他松手,后果不堪設想。 “寫楓,寫楓你聽我說……” 他努力拆解男人的動作,想將他牢牢圈在懷里,但對方像是有了用不完的力量,強烈而堅決的反抗讓他差點就松開了手。 “周寫楓!你爸媽也不想看到你這樣,你給我振作起來可以嗎?!你再不聽我就動手了!” 但是,他兇狠的威脅似乎沒有作用,男人的反抗還是如此的激烈。他不再猶豫,咬牙抬手狠力掐住了男人的后頸,將他猛地推向自己。 然而,就在另一只手從半空中預備落下時,他怔住了。 男人的反抗因為突襲的致命威脅而變得微弱,只剩雙手緊緊揪住了他的衣襟,洶涌的雨水沖刷著英俊硬朗的面龐,讓他分辨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淚。 但是他知道,男人在哭。 像是再承受不住更多的重量,男人一向筆直的背脊微微垮了下來,寬闊的肩顫動著,壓抑的哭聲讓他的心如同被凌遲著,一寸寸地,傳來劇烈而深刻的疼痛。 他將他猛地擁進懷中,緊緊地抱住:“沒事了,沒事了……” 他輕聲安慰著,輕拍著他顫動的背。漸漸地,他聽到了愈加強烈的哭聲。 “為什么,為什么……你告訴我……” 雨點慢慢變小了。深沉的夜中,男人的低語顯得如此清晰,仿佛還有著回音,在這不深不淺的山谷里緩緩回蕩著。 他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不自覺地,他的視野也變得模糊起來。 他仰起了頭。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 “……” “沒有人知道。” “……” “所以,別怪自己,好嗎。” 他撫著男人后腦勺的發絲,閉上眼感受著那熟悉的溫度。 ……還有那也許再盛放不下的,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