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無法承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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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書房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煙味。繚繞著煙霧的角落中,男人的臉龐輪廓若隱若現。他略微松弛地坐著,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只是不停地抽著手中的煙。 手邊的煙灰缸里已堆滿了煙頭,煙灰缸的旁邊是幾張信紙,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他已經記不得在這里坐了多久。消化紙上所寫的東西,對他來說不容易。站在天臺看到一半時,他已經抽完了手頭所有的煙。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在了書房里,直到現在。 周畑羽的筆跡他認得,這封信確實是那個人寫的。他不奇怪為何對方知道這么多,只是他不知道為什么,那個人會對他全盤托出?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對方在信的前半部分寫下的東西嗎? ——那個不曾被發覺,如今令他萬般不敢接受的“秘密”嗎? 他輕咳了咳,將手中的煙熄滅,閉上眼開始努力串聯起那些在腦中盤旋的東西。 如果,這封信所言的一切都是事實,那么周氏的黑色交易從二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一開始,交易只是涉及賭場,但之后就愈加喪心病狂,囊括了毒品交易,甚至于人口販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周燁。 至于原因,據信里的說法,很可能是他的叔父受到了黑社會的影響。大概是出于報復的目的,周燁想要讓他無法全盤掌控的周氏,在他手里蒙上一層無法褪去的陰影。并且他的大哥周炳炎,也將出于保護周氏的目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的威脅妥協,一步步越陷越深。 除此之外更悚然的是,這封信所寫明的那些與交易有關的人物。 周氏里周燁的黨羽,大多是他作jian犯科的得力助手,負責掩蓋所有可能被利用的證據,并在董事會中幫助穩固他作為周家二把手的地位,其中田晉便起著牽頭作用。而在周氏之外,交易所牽涉的集體遍布南方,甚至,離他們最近的伽藍寺也無法幸免。 ——“在查和那個寺廟有關的東西時,我多次看到‘王凌’這個名字,我想應該就是寺廟里的人。他和燁叔那些人經常有來往,我想哥你可以去進一步調查,我覺得那個寺很不簡單。” “王凌”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極其陌生。但是,他腦子里很快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這個猜想,讓他迫不及待想要去證實。 “小楓。”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姐從門外進來,感受到屋里的氣味時皺了皺眉。 “你在這里做什么?”周綺恩表情無奈,“你怎么想的,把一群人就晾在了那里。” 見他略怔的模樣,她嘆了口氣:“我已經把那兩個人安置好了。柏冰告訴了我發生了什么,說真的,我很驚訝。” “如果你只是來教訓我的話,很抱歉,我不會為這件事后悔。” 他看了手邊的那封信一眼,在她開口前繼續道:“我已經看完了柏冰給我的信,其中也有會讓你大吃一驚的內容。” “……周畑羽的信嗎?寫了什么?” 在他簡單復述了一遍信中的內容后,空氣沉寂了。 周綺恩撫了撫額頭,隨后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過了許久才開了口:“這么說,那個寺的確有問題。”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目前都還只是說法,我需要更多的證據。” 她想了想,說:“小楓,我隱瞞了你一些小冰的事,抱歉。其實對于他和你弟的關系,我一開始就知道。當初他被人迫害,我一心軟就收留了他,他也什么事都和我說了。我看這孩子心誠,也挺喜歡和你待在一起,就覺得讓他在你身邊幫襯也挺好。” “心誠?”他不禁笑了,“姐,你才和他相處了多久?我看你是社會經歷太少,所以才會這么武斷。”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的這個表姐是一個雙商極高的人,學歷高不說,還特別會賺錢,早早就從家中獨立了。但是這并不能說明他姐是一個世故的人,有時候他會覺得,他姐在這個年紀還保有異于這個圈子的天真,實在是一件難得的事。 周綺恩沒介意他的奚落,只道:“就算我經歷少吧。不過不管怎么樣,你也不要對一個小孩太苛刻,他就算沒我說的那么好,也沒法對你怎么樣不是嗎?” “不管怎樣,我已經強調過很多遍,我不需要助理。” “……我明白了,那我會再找他談談,”這時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了,伯父遺書的事,你有去調查嗎?” “遺書?” 他姐見他有些驚訝,無奈道:“我就知道你忘了,這事不比燒人泄憤重要嗎?我真不知道你這腦袋瓜里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他的心震動著。剛來這個家時,他姐就對他提了遺書的事。目前,對于周炳炎遺產的處置還聽不到任何風聲,但不出意外都已經在鄭一芮的控制之下。 而他姐告訴他,在事發之前,她有接到過他爸的電話。因為他爸平時幾乎不聯系遠在國外的侄女,所以這通電話,他姐印象尤其深刻。 電話里,男人先是寒暄了一番,隨后就提到了周氏經營狀況之類的事,也對自己大兒子的將來表示擔憂。在這通電話的最后,男人留下了讓他姐心生寒意的一句話。 ——“綺恩,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幫我多照顧寫楓,可以嗎?” 雖然,老爺子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是已經很顯然的事實,但這樣突然而鄭重的托付,著實把后輩嚇出了一身冷汗。 后來,他姐忍不住再問了下去,但電話那邊卻草草地掛了電話。 而兩天之后,意外就發生了。 是怎樣的境況,會讓他爸打出這樣一個電話? 越去琢磨,他就越感到心痛。難道那個時候,這個窮盡一生去守衛家業的人,已經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了嗎? 如果他爸能預知這一切,那么憑男人的個性,不論他想將自己的所有財富托付給誰,絕對不可能遺漏遺言這一環。 他堅信,只要有這樣一份遺言的存在,那么那個女人就無權占有周家的所有。并且,它定會影響整個周氏。 可是,它又會在哪里?恢復記憶之后,他帶著人回過兩次周家,但都一無所獲。 “遺書的事,我已經去家里找過兩次,現在還沒有線索,我覺得不用心急。” “不用急?”他姐皺緊眉,“你別搞錯了,鄭一芮雖然人在你這里,但不代表她的人不會在周家,萬一遺書先落到她手里呢?這種情形你有考慮過嗎?” 他沒有回答,沉默地站起身后,將信紙收了起來塞回了信封,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叫住了。 “還有,小冰和我說……” “什么?”他扭過頭。 “關于周畑羽……”周綺恩看著他,眼神中意味不明,“他對你真實的想法。” 頓時,信中的那些內容又突然閃現在了腦海,他略微怔住。 其實,他早已用其他的事掩蓋過了這一片驚濤駭浪,或者說,他的潛意識就不愿接受這樣的荒唐。 周畑羽愛他?這種事,比鄭一芮說把他當親兒子看待還要可笑。 “怎么了?連你都被感動了嗎?”他笑問。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姐關切地看著他,“你這孩子小時候就嘴硬。以前你爸打你,把你都快打死了你都不肯喊一聲,怎么長大了還這副樣子?” 他笑著搖頭,說:“我的想法就是,周畑羽怎么看我,根本無關緊要。” “怎么會,”她握住他的肩,“你難道忘了,當初你在火海中被人救了出來,但是一直都不能確定那個人是誰嗎?” “……” 手指猛地抽了抽,他震驚地看著她,過了片刻才道:“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雖然這是我的猜測,但是小楓我告訴你,絕對有這個可能。” “……你想說,周畑羽因為‘愛’我,所以幫他爸媽策劃燒死我和我媽,又突然對我心生憐憫,就冒著生命危險把我救了出來,是嗎?” 空氣安靜了一會。 隨后,他姐點了頭:“我覺得,你弟他可能做了讓他自己后悔的決定,所以他想盡力挽回。” “挽回……” 當初他出院之后,與那對母子對峙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那時候,他所謂的親弟弟端正地站在他的面前,臉上帶著極盡挑釁的笑容。他根本想象不出,寫下這封信的人如果再次站在他面前,會怎樣對他復述信中的話。 難道,周畑羽會告訴他,這一切都非他所愿嗎? “后不后悔,都不重要了。” 再次來到走廊盡頭的大房間時,門外的保鏢對他微微鞠了個躬,道:“骨灰已經保存好,您看接下來怎么處理?” “拿過來吧。” “是。” 交代完事情之后,他走了進去。 這個之前關過沈有赫的地方,原本可能是個敞亮的會客廳,此時卻像個簡陋的囚房。 一個符合他預設的囚房。 靠墻的地方坐著一個人,渾身被繩子捆綁著,旗袍也有幾處被磨破,露出了帶血的皮膚。女人在察覺到他的到來時,無神的雙目透出了一絲驚慌。 “還習慣嗎?”他走到她面前,環視了一遍周遭,“對于習慣了錦衣玉食的鄭一芮來說,現在這種處境應該很痛苦吧?” 女人只是看著他,啞聲道:“我的人到這里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候會有多麻煩,你有做好準備嗎,小楓?” “我不在乎多少人來,”他走到一旁的沙發邊上坐下,“比起這個我更關心的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周氏到底發生了什么。” 女人的臉僵硬了一秒,隨后道:“什么發生了什么?” “不用裝傻,”他抽出煙盒,點燃一根抽了一口,“賭場,人身買賣,伽藍寺,邊上那個市場,這些東西,我想你知道的不會比周燁少。” “……你在說什么,我根本聽不懂,”對方蹙緊了眉,“是那些陰謀論嗎?你怎么可以去聽信這種東西?” 這時門口進來了人,對他道:“周先生,東西已經拿來了。” 他看向那個盒子,女人的神情也隨之改變。他站了起來接過那個盒子,隨后來到了沙發旁寬大的洗手池邊上。 鄭一芮的眼神從他手中的盒子,轉移向了他身旁那個水池,嘴唇抖了抖,道:“你要干什么?” 盒子被輕輕晃了晃,寂靜的空間里,里面傳出的“沙沙”聲顯得格外突兀和陰森。 “我的請求很簡單,只需要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拿到我要的就會放了你。” 女人盯著他,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信嗎?你現在根本是個不講道理的瘋子,連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瘋了!” 他點了點頭,道:“這樣吧,我讓問題更清楚一點,一,那些交易是不是還在進行,二,現在誰是主事人,三……” 他幾步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盯著那雙眼道:“伽藍寺和這些是什么關系,那個叫‘王凌’的人是誰?” 女人只是閉著眼,雙唇緊抿著。見狀他低嘆了一聲,示意旁邊的手下過來,抬手將手中的盒子遞了過去:“倒了吧。” 瞬間,沉默著的人猛地抬起了頭,厲聲喊道:“住手!……” “想住手,得等價交換。” “……我說,”對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啞,“我說……” “好,”他抖了抖煙灰,“慢慢講,我們有時間。” 空氣再次陷入了沉寂,如同一個極長的,令人難耐的預告。 在他的耐性即將被耗盡的時候,對方開了口:“那些事很早就開始了。在我和炳炎結婚之前,我先認識的周燁,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在做一些見不了光的事。” “我曾經質問過他,因為我知道這些事一旦傳出去,所有人都別想好過。但周燁很固執,我也不知道他在固執些什么……炳炎因為這個事跟他起過不少沖突,甚至有時候我會怕,怕他會為這件事起殺心,去害你爸……” 說到這里時,女人抬頭看了看他,苦笑了一聲,“當然后來,他確實這么做了。只是那時候,每當我覺得他們可能決裂的時候,你爸都會首先示弱,然后用一些手段去幫忙掩蓋這些東西,間接地,縱容了事情的發展。” “至于現在的情況,我知道的是,那些交易的關系方還和周燁有聯系。沒有他的支持,我們很難把周氏剝離出來,想要全身而退對我們來說很難。我試過,但波及的勢力遠超過我的想象,加上董事會施壓,后來就不了了之了。” 聽到這里,他開了口:“董事都知道嗎?” 女人搖了搖頭,說:“少部分。這件事在公司里還只是傳言,知道的人必須管住嘴。至于現在還有什么交易,誰在主持,我都不清楚,我唯一肯定的是,那些人還在繼續。” “對于‘王凌’這個人,你知道多少?”他將骨灰盒放在了一邊,靠在墻上抽了一口煙,“你兒子在信里說,這個人是伽藍寺和周氏的對接人,是真的嗎?” “……小羽?”女人愣了愣,眼神不敢置信,“他怎么會跟你說這些?他……他還說了什么?”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他靜靜直視著她,在對方有些模糊的眼神中,他竟感到了逐漸發酵的恐懼。 一種害怕面對真相的恐懼,向他的全身蔓延開來。 “王凌……”女人回憶著,“當初為了寺廟拆遷的事,我和這個人碰過一次。他很健談,典型商人做派,但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寺里所謂的方丈,法號是……” 不自覺地,他微微屏住了呼吸。 過了一會,他看到女人側過頭看向他,清楚地道:“空弘。” 霎那間,好像一股力量控制住了血液的流動。 那只捏著煙的手已不受控制,任由火星吞噬香煙,進而緩緩爬上了手指的關節,燒焦的皮膚傳來一陣陣刺痛。 耳邊,響起了一個人溫和的聲音。 是他母親—— “小楓,這位是空弘大師,快行禮。” “大師……您好。” …… “距離當初施主出生于此,也過去那么多年了。” …… “我們不能再傷筋動骨了。現在就等拆遷完畢,大家都可以重新開始。” …… “阿彌陀佛。如果和這里的緣分已盡,我們還是想開一點好。” …… “寫楓,這是空弘大師的畫,你還記得他嗎?” …… 時光,像是被壓縮進一個極小的空間,他被迫穿梭于狹窄的管道中。 過去的一幕幕,在眼前密集地來回播放。那個慈眉善目的,仿佛永遠一身潔凈,永遠能看透一切的形象,不停地盤旋在腦海中。 來回地,輾轉地,碾壓著……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重新找回呼吸的節奏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蹲坐在了地上。 “為什么?”他啞聲道。 鄭一芮笑了一聲,說:“你是想問我,他這么做的理由?” 令人生寒的默示中,女人回答:“還能是什么。那幾個和尚,俗人能有的東西可什么都沒落下。” “……關于伽藍寺和周氏,還有什么?” “那個游樂場的案子,”女人斜眼看向他,“當初你為了這個寺,要拿出所有股份和我談判,現在后悔嗎?” 他沒回應,只是站了起來,拿起了那個木盒。 鄭一芮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中,在看到他帶著盒子經過的時候,眼神驟變。 “你去哪里……?”女人的表情近似癲狂,“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你還想要什么?!” 他沒回頭,只是有些緩慢地,徑自向門外走去。 “……周寫楓!” …… 在背后這扇門關上的瞬間,他只覺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重重地靠在了墻上,大腦里只剩下一陣陣眩暈。 這時,耳邊響起了高跟鞋的聲音,緩緩地靠近他,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讓我一個人待會。”他說。 “沈有赫逃了。” “……” 他抬頭,皺眉道:“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