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什么了？”宗欽反手把門鎖上。

    “你記得嗎？我同你說過，那柄匕首被動過手腳。”柳瑤華繞過桌子，尋了把木椅坐下，“有人對它用了一種妖術。”

    宗家主一愣：“嗯？”

    “哈哈，別這么看著我啊……”瑤華劍笑著擺擺手：“雖然修煉的功法能讓我覺察到不同尋常的妖氣，但詳盡的東西，恐怕只有妖修們自己知道了。”

    “還有一點，”她正色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其他接觸匕首的人，身上都飄散著一股奇怪的香氣？”

    “……有吧。”宗欽皺眉——這的確是非常細節的地方，他也沒有過多留心。

    “這就對了。”柳瑤華咧嘴一笑：“那是能隱匿氣息與痕跡的特殊香料。所以我懷疑，他們隱瞞了什么事情——特別不好的那種。”

    “嗯……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年輕家主沉吟片刻，“或者說，動機會是什么？”

    “是呢，我們和兔族應該沒有瓜葛。”柳瑤華眨眨眼睛，突然反問道：“你最近有和妖修聯盟那邊的人來往嗎？”

    宗欽被她的突擊打了個措手不及：“……我？沒有啊。”

    “還想狡辯！”他家嫂子在他腦門上狠狠彈了一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嗯？狼族的氣味標記可是很明顯的！”

    “狼族……如果把他們也算進去，那確實也有。”宗欽頓了一頓：“不過沒和妖修聯盟那邊有接觸，這倒是真的。”

    “對呢。”柳瑤華也理順了這層關系——他說的的確是實話，畢竟狼族已經被逐出妖修聯盟千年之久了。

    “所以你和狼族那邊……”

    “不不不，沒什么事情。”沒等她把話說完，年輕家主立刻推脫道：“只是拜托他們解決催債的問題。”

    “真的？”

    “真的！”宗欽發現自己意外的理直氣壯。

    女劍修決定先擱置這個話題。她清了清嗓子，補充道：“不過，我最近聽到過一個關于討債人的傳聞……”

    ……

    “事情就是這樣。”宗欽緊緊盯著座上橫臥的美艷青年，目光毫無退讓：“能請您解釋一下嗎？關于仙道盟的事情。”

    “嗯？宗家主有什么疑問嗎？”紫嵐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往下看去：“我可是好好地遵循了先前的約定哦——那些討債人，一個都沒有放過呢。”

    “那為什么……”年輕家主頓了頓，猛地想起另一種可能來。

    難道，仙道盟所采取的手段……

    “沒錯，我們是受人之托。”狼王甩甩尾巴，“因為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他們不方便出手，而我正好也有這個需求。”

    “有問題嗎？”

    宗欽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面色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沒有。”

    “那就好。”紫嵐笑了，“還有什么想問的東西嗎？”

    男人搖搖頭，目光重新聚焦在青年的身上。迎著這樣的視線，狼王唇邊的笑意擴大了，他伸出右手，簡短地吩咐道：“上來。”

    宗欽會意。他走上臺階，停在狼王的寶座前，捧起對方伸出的右手，彎下腰，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今天，這對兄弟的興致似乎都不太大，他們按著宗欽蹭了兩發，就立刻換回了狼的形態，一左一右地躺在年輕家主的身邊。或是梳毛、或是小憩，倒也難得悠閑。宗欽則陷在兩攤蓬松的毛堆中間，迷迷糊糊地睡了個回籠覺，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轉醒。

    “唔……”

    “醒了？”

    見他睜開眼睛，兩匹大狼都立刻把頭湊了過來，四顆玻璃珠般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人身上。宗欽打了個哈欠，把臉埋進最近的一攤毛堆里，試圖再補上一覺。黑桑受寵若驚，立刻把人往懷里推了推。沒被埋到的狼哥哥舔舔對方赤裸的后頸，酸溜溜地揣挪道：“還睡，太陽曬屁股啦！”

    “不要，讓我再躺一躺……”剛從秘境回來就被孟家父子折騰了一陣，再加上家里的那些大小瑣事，把年輕家主給累了個半死，現在好不容易逮到個休息的機會，自然不肯輕易放過。但在那些話脫口而出后，理智也悄悄跟了回來，他猛地想起對方還有要事在身，便立刻翻身起來：“抱歉，你們是不是……”

    “行啦，躺著吧。”狼王一尾巴把人抽了回去，“逗你玩的，今天沒什么事情。”當然，是他們特意空出來的。

    宗欽躺了回去，卻怎么也睡不著了。黑桑看出他的憂慮，便撐起身來，在男人的臉頰上舔了幾下。

    “謝謝，我沒事的。”年輕家主抬手撓了撓狼下巴，也翻身坐了起來。他在屋里掃視一圈，最后將目光停在床邊的鶴形燈具上——那是一盞制作精美的青銅燈具：金鶴姿態矯健，甚至連身上的覆羽都清晰可辨，還能調動光照的方向。他眉頭緊鎖，盯著那盞燈看了許久，才遲疑著問道：“那個……不是狼族生產的燈具吧？”

    “哪個？”狼王抖抖耳朵，他順著男人的視線望去，這才了然道：“哦，這的確不是我們自己能生產的東西，它是我們母親的……嗯，姑且算是收到的彩禮吧。”

    “怎么說？”

    紫嵐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賣完關子，他用狼爪撥弄了一下自家弟弟的耳朵，然后慢悠悠地說：“如果要從頭講起，那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你記得吧？我和黑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我們的母親，就是上一任狼王。”

    “母親嗎？”宗欽略微有點驚訝。黑桑點點頭，“嗯，她位是很厲害的女性，畢生的夢想就是讓狼族重新回到妖修聯盟。”他沉下聲音，又極快地補充道：“很可惜，她沒有成功，這也是她一生中唯一失敗的事情。”

    “喂，明明婚姻才是最失敗的吧？”紫嵐翻了個白眼。

    黑桑甩甩尾巴：“也沒必要這么說……”

    “你都忘了嗎？”狼王一句話就堵住了自家弟弟剩余的辯解，做完這些，他又沖著完全不明所以的宗欽抱歉一笑，然后才解釋道：“不好意思啊，雖然這么評價自己的母親，對于人類來說還是有點不好。”

    不知何時，大狼已經變回了美艷的青年，他握住宗欽的手，輕飄飄地說道：

    “但在我心里，她就是那么糟糕的人——一個完全沒有責任心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