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發(fā)抓,漆木柜,白檀菩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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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蕭欠結(jié)婚那天,我起得很早。 我用琥珀發(fā)夾將頭發(fā)抓好,從木柜里翻出一盒香。 白檀菩提線香。我曾在日本旅行時(shí)途徑松島的瑞嚴(yán)寺,那年一月,天冷,空氣稀薄而泛寒;我有些記不得那天我看見什么,隱約想起庭院中有兩棵松,松樹皮斑駁,紅棕青黑各色駁雜交錯(cuò)。 往西走,我入寺。寺上的瓦像是綠松石色,下面是悶沉的木;入內(nèi)堂要先換鞋,我聽不懂日文,他們與我比劃了很久。 那天我走在寺間,紙門之后,是數(shù)塊繪漆金箔屏風(fēng)——那些紅的綠的群青的被描繪成花鳥松柏圖,我矗足望去,只覺得內(nèi)心顫動(dòng)。 寺中有香,疏疏散散的客,我在路間看著他們結(jié)伴而行,忽然想起曾有個(gè)算命先生說我命貴寡情。我命中情薄,一輩子衣食無憂,卻受盡情中苦。 我從不以為然。 只是那天,莫名的,我好像接受了什么。 人會擁有什么,也會失去什么。人總不能什么都有,什么都有的人通常早夭。這世間有太多人如同隕落的星石,有人自以為通透,有人疾世憤俗——人將太多時(shí)間留給外界,將大多感情消耗其中,最后郁郁而終,苦悶不得解。 什么都想要,才會可憐。 什么都不要,才恍惚覺得可悲。 總有人想看清 ——這粘膩腐敗的人間。 活著是場逃荒。 可總有人不能逃。 后來我用了很久才找到這樣味道的白檀菩提香。 而今我再度點(diǎn)燃我的白檀菩提,厚重沉悶的白檀透出雅致的菩提葉香,兩者糾纏混雜,煙霧向上繚繞騰升,干澀中帶著嗆人的甜。 從藤木柜中取出一件打籽繡襖,隔著煙火稍稍熏了熏;細(xì)若游絲的木香融入襖里,窗邊放著羅蘭贈(zèng)予我的嫁妝。 一個(gè)半人高的漆木柜。 沉黑的漆木柜,立于四方角上,柜面嵌著白象牙,象牙之上是描金圖騰……百多年前的老物什,從東洋來。 我與羅蘭多年不見,他沒有給我留下片句賀詞,卻仍記得我喜歡什么。 我沒有朋友,他是唯一一個(gè)摯友。我們之間不需要過多的聯(lián)系,他從不會干預(yù)我的選擇,就像我信他會活著。 羅蘭從未將我看成瘋子,如同我也從未將他看作死人。 我將自己收拾好,將粉描在眼眉上,擦正色的口紅—— 我要去迎娶我的蝴蝶。 我美麗厭世的蝴蝶,已然進(jìn)入了我們的游戲。 從半山去出發(fā)去蝴蝶的公寓,路程大約半小時(shí)。我們沒有婚禮,因?yàn)槭捬苌眢w撐不住了。那天他從暗門將蝴蝶捉回去以后就撐不住了。 我和蝴蝶結(jié)婚,我們連戒指都沒有。 沒有人會當(dāng)真的,對于他來說或許這是一個(gè)新奇的游戲,對于我來說這只是計(jì)劃中的一環(huán)。所以何必弄這么多無謂的東西。 將他捆在我身邊,將他的后路砍斷,讓他完全依托于我——只有這樣他才會乖乖的掙扎。 看看他怎么選。選我還是情人。 選道德還是自我。 這一路下了很大一場雨,像是一場浩大的哭喪。我走時(shí)淋了一身雨,從車?yán)锍鰜矶阋捕悴患埃矝]有傘。豆大的雨點(diǎn)將我沖得很狼狽,打籽繡襖浸了水壓在身上……在我回頭的一瞬間,我看見蕭欠站在不遠(yuǎn)處望我。 那天的蝴蝶,在雨中穿著一套純黑的衣服,長身而立,在那大片黑中透出冷白的皮。他撐著一把傘,卻仍擋不住鋪天的雨,那一刻他和我是一樣狼狽的。 看見我后,他幾乎沒怎么停頓,匆忙朝我走來將傘頂在我的身上。在幾乎靠近時(shí)我才看清他手指上密密麻麻的傷口——那本該蔥白細(xì)膩的手指不知道為什么密布微小劃傷。 “你為什么不在車?yán)锏任遥俊彼麑⑽覔нM(jìn)懷里,用大衣裹緊我,我能透過他濕潤的胸膛聽見某些急促的心跳聲。 我拍了拍他的背,一路順著他的脊梁劃下:“你怎么帶著傘,還渾身都濕透了?”我笑他。 “你的手怎么了?”我低頭望向他握傘的手,他緊了緊手指,也笑了笑沒有回我。 蝴蝶一只手在口袋中掏了很久,最后找到一個(gè)墨綠色的絲絨盒,將其打開,那是兩只素白的銀戒指。 沒有一點(diǎn)裝飾,看上去做工非常粗糙。 蝴蝶將戒指舉到我面前,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很深,潤著雨,眼睫濕長:“我答應(yīng)你了。” “我信你了。” 那一瞬間,我的心臟無端的開始下墜,從左胸開始往上涌,酸澀的,怪異的,隱約有些疼痛的東西,涌上我的鼻腔與喉嚨。在這樣的一場喪葬似的大雨里,兩個(gè)落水狗一樣的人…… 我將手撫上他的臉,那種錯(cuò)愕的感覺被我壓下。 我說:“謝謝你的信任。” 后來我們兩個(gè)躲進(jìn)車?yán)铮規(guī)еヮI(lǐng)證。他整個(gè)人淋成落水狗,卻將那些證件護(hù)得很好。他將戒指戴在手上,掌心握著另一枚戒指,坐在我的副駕上沒有說話。等車停時(shí),他才將我的手拉過去,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蝴蝶牽著我的手,左右看著,最后用手指摩挲起那枚粗糙的戒指。 銀白的圈,上面被手工敲打出無數(shù)的小凹痕。 “我們要結(jié)婚了,羅縛。”他將我握緊,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濕濡,兩只手交疊時(shí)才有些微弱的溫度,“我有些緊張。” 我看向他有些不解。像蝴蝶這樣的人,為什么會緊張—— 他曾與這么多的情人交合,現(xiàn)在只不過是結(jié)個(gè)婚而已,為什么會緊張。 “羅縛,你真的……愛我嗎。” 第一次,我從蝴蝶的眼睛里看見一種近乎熾熱的虔誠。我不懂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眼神,那不該是他該有的東西。 像他這樣的人,一向自甘墮落。他將生命建立在所有聲色犬馬的東西上,與太多不同的人上床來尋求這種片刻的溫存…… 像他這樣的人,唯獨(dú)不該擁有虔誠。 于是我說:“我當(dāng)然愛你的。”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是我們曾擁有過的好時(shí)光,那時(shí)候還算相處得融洽;只是后來我有些摸不清他的脾氣——總是在不明所以的使性子。 回憶啊……總是令人頹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