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秋

    宋默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離家前，他特意去理了發(fā)，跑去商場給自己挑了身新衣服，一套行頭下來花了千把塊，選的挎包也是流行款，有點不搭配的是里頭裝著給宋白帶的炒貨。

    宋白接到通知時，宋默已經(jīng)下了火車，要不是不知道具體位置，他準(zhǔn)備走到家門口再打電話。

    萬幸這時候宋白公司起死回生，沒跳槽的他被老板升了職，現(xiàn)在成了骨干，還給配了個漂亮的女徒弟。原來那小匣子出租屋換成了寬敞點的一居室，倒也經(jīng)得起他哥看。

    宋白高興得差點蹦起來，跑出門攔了輛計程車去火車站，路上吹著風(fēng)，人輕飄飄的好似飛上了云端，眼里的世界都不真實了，滿枝頭的枯葉成了待飛的蝴蝶，沒再有一點孤苦蕭索的影子。

    見面時，宋白瞪著他哥看了半天沒敢認，眼前的宋默完完全全一副韓國帥哥的即視感，身上穿著卡其色的長款風(fēng)衣，肩上跨一黑包，頭上還頂著個鴨舌帽，尤其是他打量周遭的神情帶著點恰到好處的生疏和不知所措，更顯得惟妙惟肖了。

    宋白鼻子有點酸，問：“哥，你怎么換打扮了？”

    “好看不？”宋默不太好意思，“我怕你萬一碰見熟人，說我是你哥，總不能太丟你的面兒。”

    宋白把包接過來挎到自己身上，“你怎么著都好看，我都……”他頓了頓，把差點說出口的詞兒改成了，“沒意見。”

    宋白給公司請了幾天假，帶宋默去CBD，去博物館、去動物園……甚至游樂園，又把各處的景點逛了一遍，最后一站是離家很近的市圖書館。

    宋默還是最喜歡這里，捧著書一坐就是一下午，宋白也不打擾，安安靜靜守在旁邊對著的筆記本辦公，感覺宋默該渴了就出去給他買熱飲。

    有那么幾分鐘，宋白歪著腦袋盯著宋默看，在心里祈愿，時間別再動了，就這么著一輩子行不行？

    可他得上班，宋默總要回去照顧老媽。

    請的假還沒用完，公司就攢了一堆事兒等著處理，小徒弟也忙，背著電腦包過來問宋白這里那里要怎么改，本來宋白沒義務(wù)在休息日教她，可回想起來自己當(dāng)初的手忙腳亂的那段時間，實在沒忍心，最后約在樓下星巴克里。

    宋默在家里收拾房間，把本來沒有灰的地方也擦了一遍，碰巧下樓扔垃圾的時候往對面看了一眼，剛好撞見宋白跟小姑娘頭對頭，倆人有說有笑還蠻親密。

    宋默隔著玻璃看了一會兒，悻悻然回去了。他剛才整理床頭柜，在抽屜里看見幾只避孕套，可能……宋默沒再往下想。

    睡覺前，宋默裝作不經(jīng)意地隨口一提：“弟，你交女朋友了吧？”

    宋白順著他哥的心意點點頭：“嗯，上班認識的，有一陣子了，是個挺好的姑娘。”

    “這樣啊，”宋默在褲子上搓搓手汗，可能避孕套就是跟女朋友一塊用的，“挺好，挺好的。”

    夜里上廁所，宋默怕吵醒宋白就沒敢開燈，回來時膝蓋磕到床頭柜上，打翻了東西，一陣噼啪作響，宋白還是醒了。

    宋默跪到地上把滾進床底的東西撿了回來，這東西是他收拾柜子時擺出來的，看著像手電筒，也像喝水杯，具體是做什么使的宋默沒明白。

    “沒給你磕壞吧？”宋默仍跪著，好奇地問，“這是什么東西？”

    宋白沒忍住笑了，也下了床，跪到宋默跟前，捏著他的手腕把飛機杯拿過來，“哥，你平常自己多久弄一次？”

    “什……”宋默本來犯迷糊，卻看見宋白把蓋子打開，插進去兩根手指攪了幾下，忽然醒悟了，“我沒……”

    “哥！”宋白打斷他，“都是男人，你心虛什么？”

    宋默坦言：“不經(jīng)常。”

    “那弄的時候會想跟女朋友上床嗎？”

    “我沒談女朋友。”

    “你怎么不談啊，我沒攔你。”

    宋默啞巴了，盯著靠近自己的宋白久久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人占住他了，困住他了，叫他不能正正經(jīng)經(jīng)全心全意跟別人在一塊，最可恨的是，他還不能怪他，不能兩清。

    “哥，你可以試試，我教你這東西怎么用，”宋白在飛機杯里擠了點潤滑液，交到宋默手里，替他拉下內(nèi)褲，“閉眼，想你想要的人。”

    宋默真的閉上眼，沒同意，也沒拒絕，他被宋白握著手抓住飛機杯，繃著身體栽進爬不出來的泥淖里，越要掙脫，越被污泥吸緊。

    沒有想要的人，只有想趕走的人，宋默皺起眉，拼命在腦海里驅(qū)趕那張不停要乘虛而入、拼湊成型的臉。

    不要他，不要他，不要他……宋默心里默念著，蜷起腳趾，最后溺水似的抓緊了宋白的手。

    “哥？”宋白湊近宋默的眉毛親了一下，“你想要誰啊？”

    宋默一激靈，猛地睜開眼，甩開宋白，提上內(nèi)褲跳起來，再也不看對方的臉，“咱們現(xiàn)在這樣不對。”

    宋白笑笑，“你說‘咱們’，不是說’你‘？”

    “宋白！”

    宋默好像真的惱了，擦干凈身上，穿好衣服推門而去，好多年沒碰過煙了，他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一包，抽到半夜才上樓，進門時發(fā)現(xiàn)家里燈火通明，宋白正坐在地毯上發(fā)呆。

    “怎么不睡覺？”

    “等你呢，”宋白說，“哥，你明天就走吧，我送你。”宋白給宋默訂了張高鐵票，直到第二天上車兩人才恢復(fù)交流。

    宋默問：“你以后什么打算？”

    宋白說：“沒什么打算，好好工作，先存?zhèn)€首付，買房定居，當(dāng)一輩子房奴，拼命在這個城市扎根，想把……算了，你進站吧，路上別睡著了，坐過站沒人叫你。”

    “我沒你說的這么傻。”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