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周身始終籠罩一層黑霧，看不清面容，身形也是模模糊糊的。

    但是。

    是個好苗子。

    所以－－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就像青天白日見了鬼，只不過那鬼從天上而來，好像一朵云忽然幻化成了人臉，朝著她好奇地湊近，直到兩人鼻尖對鼻尖，鬼氣繚繞，似有曖昧。

    長眉入鬢，薄唇毫無血色，蒼蒼白白，像是墨水用盡后，勉強畫上去的淡之又淡的兩筆。

    怎么看，也是孤肅冷情的面貌。

    偏偏一雙眼睛水遮霧繞，像兩艘在江南煙雨中停泊的小舟，再心狠手辣的人撞上這雙眼，也忍不住泛起歸鄉(xiāng)念舊留戀之情。

    鶴白仙。

    不夜城城主。

    也是傳說中被她母親南華仙姬和陸靈狐聯(lián)手封印的鬼修。

    無論如何不能暴露身份。

    “我叫－－”

    “素雪。”

    南司雪本來不想用“雪”這個字，但是無數(shù)鬼修知識從腦海里翻騰出來，其中一條，就是像這種大成期的鬼修，應(yīng)該能看到因果線。

    當(dāng)然不是完全通古今，曉陰陽的那種因果線。

    但她本能地覺得，如果用一個完全的假名字，恐怕很難過關(guān)。

    “素。”

    鶴白仙吐出一個字。

    素斐。

    素青。

    素?zé)o極。

    腦海里無數(shù)關(guān)于“素”這個姓氏的知識，還有她跟這三人相處的時光，浮現(xiàn)、然后揉碎、重組、拉長，細細一條。

    仿佛能看到她、素斐、素青、素?zé)o極四個人的未來。

    也只是仿佛而已。

    但如果在鬼道上繼續(xù)修煉下去，而不是故意停滯不前，而不是故意封印，或許她終有一日，能參透未來。

    “雪。”

    鶴白仙吐出第二個字。

    南司雪？

    素雪？

    本就是一個人而已，前者是光鮮耀眼、衣不染塵的一捧高山之雪，望之生畏，如她母親、師傅一樣。

    后者如“素”如“雪”，質(zhì)本潔來還潔去，隱于山林不耀眼。

    是線。

    是命運的脈絡(luò)。

    不同的選擇，造就不同的命運，和不同的魂魄。

    南司雪心神一動，精神有些恍惚，仿佛已經(jīng)站在了命運選擇的岔路口上。

    陰陽相撞。

    必定互相影響。

    “你是素斐的徒弟嗎？”鶴白仙問道。

    素斐？

    南司雪聽到這個名字，立刻仰起頭，猝不及防看清楚了鶴白仙的下巴，光潔白皙，骨骼分明，像是建模時用心捏出來的。

    她的反應(yīng)顯然讓鶴白仙誤會了。

    輕笑一聲，說道：“素斐自己修煉不行，收的徒弟倒是一個賽一個。”

    鶴白仙很閑。

    而且非常有錢。

    又因為真身被封印在水底，魂魄出不了鬼蜮，唯一的愛好就只剩下養(yǎng)養(yǎng)花草樹木，養(yǎng)養(yǎng)小怪物。

    小怪物是鬼修。

    來了養(yǎng)。

    養(yǎng)了死。

    死了再來新的。

    就跟他養(yǎng)的花草樹木一樣，都安安靜靜，生死由命。

    素斐是一個，素青是兩個，素?zé)o極是三個，素雪是四個。

    還有一個姓云的，一個姓蘇的。

    算上他。

    七個。

    黃泉路、孟婆湯、望鄉(xiāng)臺、忘川河、三生石、奈何橋、鬼門關(guān)。

    齊了。

    鬼道是要中興啊。

    南司雪被鶴白仙提溜到了他的后院怪物房，說是后院，說是房，實際上是一大片望不到邊際的地盤，有山有湖，有樹林有樓臺亭榭，還有很多鬼修專用的法器。

    白天。

    其他五個人都在休息。

    南司雪選了一片黑湖，像個水母一樣，隱匿在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