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飯嗎？”

    南華仙姬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盡力表達她的關懷、愛護。

    背影像一塊鋼鐵，卻在女兒面前突然柔軟下去。

    “不餓。”

    南司雪開口。

    她看著院子里的一棵老樹，側顏清麗，穿著純藍色的衣裙，煢煢孑立，像是掉落人間的一汪藍月。

    山之高。

    月出小。

    人皎皎。

    閔毅立足不動，有將面前一切全收進畫中的沖動，又深知，歲月不會回頭，無法收留，也無法復刻。

    就算他將面前之人、之景畫得再像。

    未來看畫。

    也不會復刻此時的驚艷與心境。

    “嘖。”

    “南華好溫柔啊。”

    “我都不習慣了。”

    陸靈狐帶著閔毅上前，被南華仙姬呲了幾句之后，催道：“你不是要閉關嗎？這女兒幫我你看著，準保拿她當自己親生的看待。”

    “滾！”

    南華仙姬罵完，跟南司雪交待道：“我去閉關了，你要是不想待在平霄門，就去找歐楊，讓他帶你無垢宮玩一段時間。”

    “怎么不讓她來找閔毅，去我們合歡宗玩啊？”陸靈狐嘻嘻哈哈，問道：“歧視我們合歡宗嗎？”

    南華仙姬看他一眼，冷冷道：“你要是能跟司雪雙修，我給你包一份大禮。”

    “那還是算了。”

    陸靈狐擺手拒絕，道：“我一向拿她當我和你的女兒對待。”

    南華仙姬懶得理她，轉身走了。

    她來無影，去無蹤，閉關的時候，就連謝重都找不著她。

    院里只剩下三人。

    陸靈狐打量了一下南司雪，忽然張開手臂，笑道：“如果你需要安慰的話，這里有一個年上，和另一個年上供你選擇。”

    見南司雪沒反應。

    他又打商量似的笑道：“如果你想要年下的話，我得現從合歡宗拉師弟過來。”

    南司雪搖頭。

    陸靈狐看著她，挑眉道：“我是認真的，心情不好的時候，雙修一場，有助于恢復心情，和裨益修為。”

    她知道。

    南司雪看了陸靈狐一眼，認真考慮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人在被無力感、失落感包圍的時候，容易墮落、放縱、失控，也容易尋找寄托，說到底，人還是環境的產物，容易受外力改變。

    她此刻道心被毀，修為盡失。

    所以軟弱。

    所以不需要。

    她不需要靠外物支撐，也不需要靠雙修放縱麻痹自己，全都是軟弱的表現。

    “我還能重鑄道心嗎？”

    南司雪問道。

    陸靈狐點頭，答道：“當然可以，不過你最好還是先保養身體，要不然會很虛弱的。”

    她比旁人更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是很虛弱。

    “你確定，不需要跟我雙修？”

    “我可是大成期修士，實話實說，一夜時間，就能讓你身體恢復如初。”

    陸靈狐的口氣很像毛遂自薦。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們合歡宗的功法，就講究一個滋陰補陽，南司雪要是跟他雙修，于雙方都有好處。

    不過他是合歡宗首徒，又不是色中餓鬼。

    當然還是要看南司雪的選擇。

    “陸師兄。”

    南司雪忽然上前兩步，神色認真地盯著陸靈狐，眼眸如秋水，夜色里，氤氳含霧，看得人心神恍惚。

    她說道：“我一向拿你當我親爹看待。”

    “可以可以。”

    陸靈狐沒想到他剛才逗南華的話，這會兒被南司雪堵了回來，認輸道：“我去找你師傅了，讓閔毅留下來陪你一會兒。”

    說完。

    他也離開。

    南司雪收回目光，垂下頭，散下來的三千青絲在月光照耀下，像是光滑柔順的黑色緞子，藍色的廣袖都微風中浮動。

    夜色中。

    寂靜地像一朵藍色的花。

    又像已經無力撐起之前月下仙子般，傲雪凌霜的風姿。

    低頭的樣子，似月墮花折。

    在陸靈狐走后，他與她終于搭上話，也不過一句思量許久后，輕吐出的三個字：“南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