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總裁就這么一動不動瞧著她。

    被他這么一瞧，她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好像確實是不太合適呢！

    “我也就說說而已。”她非常識趣地收回這句話，“我在這一片有很多朋友，其實我可以找別人來試試的。”

    說完，她就把門砰的一關，出門去“找別的男人試試了”。

    留下金主總裁，原地一愣。

    ＊

    她在這一片的“朋友”，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申言。

    拿周申言來試試這些情趣用品還好不好使，實在是太ok了。

    她給小周打了一個電話，開門見山：“小周，出來開個房搞搞？”

    周申言在電話那頭大喊：“——啊？什——么？——師傅這邊線歪了！——歪，姐，你剛說什么——？”

    電話里一片嘈雜的裝修聲。

    “……”

    她沉默了一會兒。

    知道他開的是免提，她忍了忍，轉而問：“那什么，你有萬嘉的電話嗎？”

    ＊

    萬嘉也是她的“好朋友”啊。

    記得在四年之前，萬嘉可是天天膩乎在她的情趣用品店里不肯走。

    兩人之間的關系一度接近于曖昧。

    眼下，她想找人幫忙的時候，也很自然就想到了萬嘉。

    不知道萬總現在混得怎么樣了。

    但小周很明確地告訴她：我沒有啊。

    “你沒有？”

    “jiejie，并不是你的每一個曖昧對象我都有手機號碼的好不好！跟他們曖昧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她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正在電話之間，她看到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看到他了。”

    說著她就掛下了電話。

    她現在正在一家咖啡館里。

    外面太炎熱，她點了杯冰飲料解解渴，打算待會兒出門聯絡老朋友。

    但她眼看著萬嘉就走進來，心里只覺得，人生就是這么有緣分啊，我還沒去找你呢，你先來找我了。

    她走過去，嫻熟地拍了拍萬嘉的肩膀。

    “嘿，好久不見。”

    萬嘉抬頭，看到她。

    那一刻，她明顯感覺到，萬嘉的脊背輕微地僵硬住了。

    咋了？

    她本能覺得，兩人之間關系好像怎么了。

    早知道，應該先找小周問問清楚的。

    就見萬嘉僵硬著一張臉，把她的手拍開。

    他眼底的神色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就有了變化，像是一潭死水忽然被攪和起來，里面全都是洶涌的暗流漩渦。

    那蘊含著千言萬語、極其復雜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她當下就可以解讀出來的。

    她小心試探了一句：“怎么了，萬先生？”

    萬嘉本來不打算與她多說了，可是聽到她那一句生疏的“萬先生”，忍了又忍，終于沒忍住嗆了回去。

    “你還來找我做什么？”

    他音色聽上去喑啞疲憊，字字句句，都有著強烈的、她解讀不出來的感情。

    她就懵逼了。

    咋了？

    兩人之間是友誼掰了？

    怎么萬嘉看她的眼神就跟個看仇敵似的？

    她這才看向萬嘉對面那桌。

    哦，這才發現，原來萬嘉今天是來相親的。

    他對面，正坐著他的相親對象，一個膚白貌美的年輕名媛。看起來兩人是被家長給強行叫過來的，女孩手機屏幕上還亮著“長輩群”，上面還時不時發出幾條“見了沒”、“人還滿意嗎”、“滿意就定下來吧”之類的消息。

    敢情自己是耽誤人家相親了？

    她立刻說：“哦哦，原來今天是萬先生的重要時刻，不好意思，我太沒眼力勁兒了。”

    她又跟那個女孩解釋：“小jiejie，我跟萬先生就是單純的客戶關系。”

    他是她充了卡的會員，可不就是客戶關系。

    解釋完之后她就出了咖啡廳。

    誰知道那句話當下就惹怒了萬嘉。

    萬嘉也不顧自己正在相親了，直接把女孩晾在桌上，自己則追出來。

    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進進出出的客流里，他就這么拽住了她的手臂。

    那眼神，幾乎是憤憤的、帶著一點紅，狠狠盯住她。

    他目光上下打量她。

    許久沒見，她依舊沒什么變化。皮膚潤白，眼神清澈，簡單披散著頭發，卻也足夠綻出一種可以慢慢品味的美感來。

    她沒變。

    沒有任何憔悴，沒有一絲看上去睡眠不充足的模樣。

    甚至，她還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萬嘉的眼底忽然就有了恨。

    女孩：“？？？”

    她在萬嘉的這種眼神里，緩慢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小心地賠了一個笑：“哥，人家姑娘還等著你呢，別讓人等著急了。咱們……有空再回聊唄。”

    她小心地擺擺手表示道別，然后跟著人流離開。

    好在這一次，萬嘉沒有再追過來。

    她一回到自己家里，大松一口氣，趕緊打電話給小周。

    “周申言，我跟萬嘉之間是怎么回事？”

    “今天我在咖啡館遇到他了，他那眼神，哇，就跟見了八輩子仇敵一樣。”

    “我是怎么了他？容我大膽猜測一下！莫非我對他騙婚了，然后閃婚閃離要走他一半財產？還是我偷竊了他的公司機密，導致他瀕臨破產一落千丈？？”

    小周說：“姐，比這個更嚴重。”

    “更嚴重？”

    “這種事兒就別回憶了，反正你也跟他撕破了臉，以后都不會打交道。”周申言安慰她，“今晚咱要不要出來一起吃個小龍蝦？”

    她：“沒心情，不想去。”

    小周說：“別呀，姐，今天帶你見一個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

    “對啊。”

    小周很感慨：“……是陸磊。他回來了。”

    ＊

    晚上的飯局上。

    她終于見到了陸磊。

    后來從小周口中得知，陸磊畢業之后就去當兵了。

    這幾年大家和他的聯系都很少。

    如今他回來了，舊朋友們全都一哄而上，有的從大老遠的地方趕來，特意給他接風洗塵。

    都是當年的一幫鐵哥兒們，感情好的很。

    只是，陸磊坐在席位上，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想看到的人卻沒看到。

    他心里翻涌著淡淡的情緒，用周申言：“她來了嗎？”

    “誰？”

    “她。”

    “誰？”

    “她啊。”

    “……哦！”

    “通知她了啊！應該在來的路上了吧？”

    女孩是姍姍來遲的，飯局都進行到一半了。

    陸磊哥們里面的一半都是認識她的，見到她來，也相當熱情地敬酒。

    整場飯局，陸磊的目光時不時就飄到她的身上，在看到她抬起目光的時候又迅速地移開。

    過了一會兒，目光又是飄到她的身上，又過一會兒飛快移開。

    這樣循環往復好幾次，在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陸哥心里裝了人呢。

    但這，未免太過長情了一些。

    四年過去了，那個人選一動不動，就這么埋在他心里。難道他這么些年就沒遇到過別的感興趣的女孩嗎？

    飯局結束之后，眾人都醉醺醺回家。

    陸磊卻像是一條極其老實的大忠犬一樣，一動不動跟在她后面，踩著她的影子走路。

    剩下的人打車的打車，結伴走路的走路，最后三三兩兩都散開了。連周申言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只剩下陸磊和她，站在一條小巷子里。

    小巷子潮濕，氤氳開一層薄薄的霧氣。頭頂的一點微弱路燈就好像是水彩畫里面的顏料暈染開了一樣，朦朦朧朧，籠罩著整個小巷子。

    她轉身，看到陸磊還是跟在她身后。

    他擋住了她身后的光，于是，他高大的輪廓就被勾勒出一層金邊來。

    幾年沒見，陸磊比以前更加高的感覺。

    他的肩膀極其寬闊，寬闊得讓你懷疑這個人的骨架怎么那么好。

    寬闊挺拔的骨架，撐起他一身很有力量感的身材。

    他手臂上的紋身洗掉了，頭發是純正的黑，還是極短的寸頭。

    所以比起高中的叛逆時期，現在的他更有了點成熟男人的分寸感。

    她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頭發。

    “哈哈，寸頭毛茸茸的，真的好可愛。”她問，“你以后打算留長頭發嗎？”

    陸磊說：“你要是喜歡這樣，那我就不留長發了。”

    他說的很自然，沒半點做作。

    這個話，要是換做別人來說，肯定很油膩吧。

    可是陸磊來說，你就覺得，他發自肺腑，這個就是他的真實想法。

    她心里可真是覺得欣慰啊。

    四年過去了，什么都變了，好多以前是朋友的人現在都稱不上朋友了。也就陸磊給她的感覺一如既往，四年前、四年后，從來沒什么區別。

    他是唯一一個讓她覺得跳過時間之后，依然能銜接得上的人。好像兩人之間，什么都不曾變化過。

    鬼使神差，她想到自己那一堆還沒來得及被試用的情趣用品，說：“要不要去我家？”

    陸磊一愣。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問：“你愿意帶我回家？”

    她看著被路燈暈染了一身光的男人。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

    她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