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1)
晚秋,天氣已經開始涼下來了,徐皓白穿著高領白毛衣,外面披著黑色風衣,搓著手從KTV里出來。 現在正是深夜十二點多,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徐皓白撐起傘,邁開步子迎著路燈的光亮踏進回家的路。 深夜的車不算很多,徐皓白喝了點酒,此刻腦袋有些暈,他只想快點回家睡覺——他往左右看了看,確定還很安全后快步過了馬路。 摩托車引擎發動的巨大響聲突然傳進了徐皓白的耳膜,震得他腦袋有些發疼,酒也醒了一大半。 下意識地往旁邊看去,卻看見卻是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摩托已經近在咫尺,他瞳孔緊縮,越是危急時刻,腿越發軟動不了,最讓他恐懼的是——摩托車上并沒有任何人。 “媽的”這是徐皓白被撞飛時腦袋里唯一的聲音。 —— “吱呀——吱呀——咯吱——” 幾個小孩兒看著馬車因為自己踢得石頭顛簸了一下,笑著踩水洼跑開了,將車夫的咒罵聲甩在了身后。 馬車被石頭硌了一下,里面臉色慘白正昏睡著的徐皓白隨著重力往旁傾去,腦袋磕在車壁上發出不小的聲音。 痛感激得徐皓白從昏沉中清醒過來,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感官回來時入耳的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和男人粗獷的罵聲與太陽xue隱隱的疼痛。 “嘶——”他揉了揉眉心,似乎還沒有緩過來。 “呦,先生這是磕著哪了?” 車夫聽到了徐皓白的吸氣,罵聲止住,換成討好性的殷勤話:“剛剛不知道哪個小娃子踢了個石頭,車輪硌著了,先生可沒事?” “沒事”徐皓白下意識地應答了一聲,嗓音低沉嘶啞,像極了大病初愈的樣子。 “我與先生投緣,雖然這不關我事,但我還是說一句,許府不太平,最好還是不要給那許小少爺教書。” “什么?” ……什么教書? 徐皓白微微一愣,隨后想起來,自己不是被撞死了嗎? 可這是哪?不會是穿越了吧? 他有點想笑,卻笑不出來——從降臨到這個世界開始,他的人生就是不幸的,中考考上重高好不容易出去旅游一次,大客翻車自己是唯一幸存者,過馬路經常差點被車撞,走路時總會突然絆一下,方便面老是缺調料包,就連去買菜,對方也會突然漲價。 這次又被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弄死了。 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他拉開被風吹拂著的簾子,細雨剎那間就撲了過來,不劇烈,甚至有些輕柔。 徐皓白掀著簾子往外望,路人稀疏,一個個撐著油紙傘走著,身上衣物多數是大褂,偶爾見到幾個年輕女孩,也都是豎著麻花辮穿著民國時期的校服。 徐皓白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大褂,身邊放著個黑盒子。 現在是什么時期他差不多已經摸清了。 “賣報賣報!” 陰雨時節,一個小孩戴著斗笠,將報紙緊緊抱在懷里。 “幾日前死掉的戲子已確定是為情自殺。” 車夫嘴巴像是停不下來,這回找到了話題又開始說個沒停。 “聽說先生也是剛從洋人那回來不久,怕是不知道這事。” “什么事?”徐皓白坐直了身子。 “先生您現在要去教書的那家的小小姐林嬌兒,是個戲子,唱的一首好霸王別姬,也是出了名兒的。” “許老爺要送小姐出國去,林小姐就想著出國前最后一次唱戲,那日戲園的人多的啊……怎想的唱到虞姬自刎那句,那假劍被人換成了真的,林小姐也不知道,往脖子那一抹!” 車夫似是故意的吸了口氣想吊人胃口,再開口時話里沾染了幾分悲愁:“那血濺了三尺高,臺下站前面看戲的臉上都被噴了血。唉,造孽啊。” “徐先生,您這來的時間真的不巧,再過兩日就是那林小姐的頭七啦,多晦氣啊……” 兩人中間被木頭隔著,車夫自然看不見徐皓白此刻臉上復雜的表情。 ——他這是穿進了什么地方?不會是什么超自然世界吧。 他不是沒看過,現在這幅場景,他覺得自己可能在【無限流】世界里面,想著里面的設定,徐皓白忽然察覺——如果任務完成,他豈不是也可以復活? “是么……”徐皓白若有所思,“我聽那賣報的小孩說林小姐是為情自盡,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得多套點線索了。 “嗐……什么為情,這分明是……”車夫聲音忽地頓住了。 “是什么?” 車夫干笑兩聲:“也是我猜的,徐先生您馬上就要進許府里了,可別說這是我說的……就,我覺得林小姐是被家主逼死的。” 徐皓白佯裝驚訝:“為何這么說?” “林小姐是家主的女兒不錯,卻不姓許,而是隨母姓,可見有多不受寵,而且許家幾個小孩,不是博學多才就是當官,女娃娃只有兩個,其中一個的林小姐還去當了戲子。” “唉不說了,徐先生,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車夫跳下去給他開了門,還貼心地幫人拿了箱子。 “謝謝”徐皓白接過箱子,對著人禮貌道謝,轉過頭時看著大門有些發愣。 門邊掛著紀念林嬌兒的白綾和白花,看起來略些陰森,一看就知道是恐怖片渲染環境標配。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門前,剛想拉著拉環敲門,門就在里面打開了。 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著一句:“老爺子你別想管著我。”然后就和聲音的主人撞了個滿懷。 那人身上有一股皂角的香味,似乎比已經24歲的他還高了半個頭,徐皓白抬頭時,對上了一張帥臉。 “還想趴多久?”少爺不耐的語氣傳進徐皓白耳里,徐皓白連忙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尷尬:“對不起。” 他能感受到少爺的目光流轉到他手上拿著的箱子上:“哼,老爺子找來的先生?” 這時許老爺子也追了上來,那人兩鬢已有白發,但眼睛到看起來靈光,他看到徐皓白,臉上的怒氣消散了下去,立馬賠笑: “哎呀,皓白!好久不見啦,我和你父親可是老相識了!你能來教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我很高興啊!逆子快點向先生打招呼。” ——看起來家主是個愛面子的人。 然后徐皓白就看見少爺英氣俊帥又有點青澀的臉上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噢~馮先生你好啊,小爺我姓許名晟。” 說著,他湊到徐皓白耳邊,壓低聲音道: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比妓院里的婊子還帶勁。” 溫熱的呼吸打在耳畔,酥酥麻麻的感覺炸紅了徐皓白整張臉。 這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