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江游上(劇情過渡)
霏霏細雨落了幾日,廿九休沐初晴。 鶯啼燕囀,春城飛花,正是踏青好時節。 宋珩今日沒著那身繁重典麗的官袍,只著灰藍布衫,烏發半挽,頗有魏晉風度。 隋焉坐在馬車另一側,著一身窄袖私服,正拈一塊果脯。她生得并不算高大,十二冕旒卸下后,便如翩翩世家小女。 科舉開試日近,外交使臣又來,還有春日宗社祭祀,都少不得禮部打點。宋珩了忙碌一旬有余,隋焉分得輕重,這段時間倒沒拿他消遣。只是在御書房談事時,看那他沉穩自持的那樣子,既不爽利,也更欣賞。 某日宋珩離開時,袖口留下一封私信——寥寥數語,請她休沐日同行踏青。 好大膽子,這便想明晃晃謀點私利了?隋焉心道。 她赴約倒爽快。兩人私服同行,又在馬車內坐談了約莫半個時辰。 “開春禮部事宜繁多,王尚書年邁有舊疾,還好有愛卿多擔著些?!彼逖擅寄渴嬲?,模樣親和。她拂開車簾,窗外已是另一番天地。 承了前日連續的雨,曲江上泛著一層如霧如煙,似有若無的淺淡水氣。陽光之下,水面波光粼粼,斑斕瀲滟。放眼而觀遠方山巒青碧一片,濃淡相宜。 隋焉佯作悵然道,“慎之當年曲江探花的時候,朕還在千里之外的黎山郡黯然神傷呢?!?/br> “卻不是當年了。”宋珩不卑不亢,用茶蓋撇去浮沫,“今日臣請陛下來……” 隋焉歪頭,“這般急說?” 宋珩:“是?!?/br> 總歸不是來踏青賞景、緬懷往昔的。 女帝的臉逆著水色山光,似笑非笑。 她恩也罷威也罷,總之兩人間無關情愛,只不過是某種隱秘的身體關系。 隋焉從不吝嗇。 她要的,對宋珩來說也不算多。 “什么讓宋侍郎你不惜以色謀私?”隋焉也橋瞧不出生氣,反而好奇猜測,“……莫非與當年的事有關?” “往者不可諫?!彼午裰坏溃俺歼@幾日想了許久。” ——他不是要榮華富貴,不是要青史留名,甚至不是要報仇雪恨。 “臣想見一個人。” 他說,“隋綺?!?/br> 隋焉的jiejie,那位曾在戰場上征戰四方,廟堂里攪弄風云的前淮南王,公認的先帝最出色的女兒。 在先帝駕崩前夕失蹤,生死未卜。 隋焉手中茶盞頃刻摔得四分五裂,碎瓷飛濺,在宋珩的眼瞼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 她半是失望半是憤怒,失望欣賞的愛臣不過是個為舊情舍生忘死的情種,憤怒他膽大妄為,查隋綺的消息一路摸到她這來了——他還這般坦誠,大方。獻上自己的身體眼都不眨一下,說出自己的圖謀半個字沒有掩飾。 “朕還以為你舍不得你那頂帽子,舍不得你這幾年造福的百姓。你今兒哪怕想要顛倒黑白的權勢,朕都還高看你一眼,”隋焉諷言,“宋侍郎原是這般有情之人?!?/br>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陛下看臣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br> 宋珩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