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家夜總會很大,有很多的包房,名字叫“唇角留香”,距離華僑城不遠。每當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時,門口自然是車水馬龍,形形色色的客人頻繁出入,老板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人,據(jù)說黑白兩道均通,自然在這里上班的MB很多。 那次面試才是真正的“面試”,我的臉和身材讓我出奇順利的通過。很快我被分配到阿K的手下,阿K 31歲,眼神猶豫而飄忽,一身黑色緊身衣緊緊地包裹著略為發(fā)胖的身體,修長的雙腿和清朗的眉宇間還可以看出一絲當年的英氣,修長的手指夾著長長的紫羅蘭香煙,嘴角總是帶著一絲很深邃的微笑,盡管他刻意地說著帶有港臺口音的普通話,但是尾音中還是可以聽出他也是東北人。 “剛來深圳嗎?”他把我叫到一個包間里,關上門,要和我單獨聊聊。 “是,剛來不久?!睂秾⒁龅墓ぷ?,我還是一頭霧水。 “知道你到這里要做什麼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鼓著嘴,一絲絲的慢慢往外吐。 “別拽著藏著了,說白了吧,男公關就是做MB,知道嗎?”沒有等我回答,他身子猛的往前一探,盯著我,手里的煙頭狠狠地插入煙灰缸,煙灰缸里有水,滋的一聲,一縷煙霧升起,火紅的煙頭瞬間熄滅了。 我承認自己有點懵了,一邊是我根本接受不了出賣rou體的感覺,一邊又是在深圳很現(xiàn)實的生活,還有我身上背負著運輸毒品的案子,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未來就如同已經(jīng)斷線的風箏,隨時風起,自己也瞬間必將支離破碎,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是大洋對岸的李勇,我最愛的李勇,我已經(jīng)有4個多月沒有和他聯(lián)系了,他肯定要瘋了… “帥哥,愿意嗎?給我個回答???”阿K遞過來一只煙,笑著問我。 “恩,好吧?!蔽沂箘诺攸c點頭,接受了。 那一夜,我是和阿K一起渡過的,這也是行內(nèi)的規(guī)矩,用阿K的話說就是“要想學的會,先跟師傅睡。”我平躺在床上,他的舌頭很柔軟,舔著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緊緊地含著我堅硬的下體,阿K在床上很開放,叫床聲也格外的大。那一夜,我如同一頭發(fā)瘋的公牛一次次玩命地占有他的身體,而從始至終我始終閉著眼睛,只有閉上眼睛我才可以讓自己堅硬起來,只有閉著眼睛我才可以接受這個事實。就在鄰近天亮的時候,阿K坐上我的身體,又一次開始了,正在他忘情地搖動著自己身體的時候,突然,我感到熱熱的淚滴不斷地落在我的胸口上,阿K哭了,是的,他哭了… “怎麼了你?”我撫摸著他光滑的背,好奇地問他。 “沒有怎麼,就是看到象你這樣的帥哥激動的?!彼蛉て饋怼?/br> “知道嗎?這可是第一次我讓新來的男孩子F我。”說完,他更加投入地搖動著他的身體,我無語。 伴隨著他的一聲高聲的呻吟,大家射了??梢月牫觯窃跐M足的呻吟,但是總覺得他的呻吟中卻透著一種難過和無奈,一種通過性來逃避現(xiàn)實的無奈,這無奈是什麼呢?我沒有敢問。 完事之後,他趴在我的胸前睡著了,睡夢里他還流著眼淚。而我卻是一夜無眠,腦子里全是李勇機場時哭泣的樣子,以及他留下的一句大聲的“我愛你”,李勇的聲音一直纏繞著我,整整一夜。 經(jīng)過了那一夜,我也就真正成了那家夜總會的MB,出賣自己rou體的生活真正開始了… 與其說唇角留香是一個夜總會,到不如說就是一個純粹的“市場”,這里的經(jīng)營也很有“特色”,自然少不了濃妝艷抹的反串表演,最有特色就是這里按照客人的喜好,把男孩子都被分為運動型、學生型、清秀型、成熟型、猛男型等等,大家被關在不同的玻璃房間里,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掛著一個號碼牌,玻璃上貼了膜,外邊可以看到里邊的一切,但是里邊卻無法清楚地看到外邊,一旦有客人點到自己的號碼,那麼自己在登記後就可以隨客人去大廳活動或者3樓的房間。 MB的價格也根據(jù)提供服務的種類以及MB的自身條件不同而不同,陪聊最便宜,出臺最貴,但是無論是哪種,最終所得都要交給店里近2/3,其余的包括小費完全歸自己,當然也必須要拿出一定的數(shù)量的錢孝敬阿K。每次我看到那金碧輝煌大廳和老板那輛最新款的寶馬,我都感覺到那是一群群青春年少的男孩子rou體堆積起來的,自然那堆rou體中也包括我自己。 這里的男孩子每一個年輕的眼神都充滿了與年齡根本不相稱的猶豫和迷茫,每個人也都會有一個故事,每個故事都很凄慘,我從沒有懷疑過這些故事真實與否,畢竟在我身上發(fā)生的故事或許每一個人都不相信,如同祥林嫂一樣,凄慘的故事講多了也就沒有人相信了,但是每次見客人時候還是要有意無意地講,最後講到自己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了,這些無非是想多得到一些小費,往往真實的故事講到最後連自己也都不相信了,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麻木了,人也只有麻木了,才可以做MB,才可以把自己的rou體甘愿當作一種糊口的工具,而一旦把自己的rou體當作了一種工具,那麼自然對有償使用這個工具的物件也就不要求了,唯一在乎或者說要求的就是金錢。 男孩子們的最高“追求”就是,有一天被一個有錢人包養(yǎng),如同過去妓女贖身一樣,盡管對方并不是自己心儀的男人,但是自己的生活總算有了著落,不再會接不到客人而擔心衣食。反過來,有一天自己的身體被對方玩夠了,自己的臉蛋不能吸引對方了,那麼只好又重新回到這里,重新開始出賣rou體的生活,如此反復,只到有一天自己年齡大了,召不到客人了也就從這里的名單上被劃出去了,歸宿不知。在這里就是這樣,只要你有錢那你就可以買到一個年輕人的一切,你可以任意地發(fā)揮,任意的占有。 開始,盡管有很多客人想點我,但是我并沒有被關進玻璃屋,阿K還是安排我去大廳的酒吧里唱歌,我很樂意的接受了,阿K幾乎讓我每夜陪他睡覺,自然阿K也從不放棄對我身體的享受,阿K會偶爾給我一些錢,再加上我唱歌時收到的不少小費,在深圳的生活總算有了著落,但是我內(nèi)心深處永遠沒有安全感,因為不知道那天張玨事發(fā)了,我的日子也就到頭了,管它呢,過一天算一天吧。 在這里唱歌也不是很容易的事,總是不斷有人在休息時跑過來掐掐你的屁股,親親你的臉,而這個時候哪怕對方做出再令人生厭的舉動,你都不能生氣,還要端起酒杯坐在對方的大腿上感謝對方捧場,投對方一個微笑,很簡單,在這里他們就是你的衣食父母,為了掏出他兜里的錢,我不得不做出連自己也感到惡心的舉動。 2000年4月11日,我象往常一樣結(jié)束了在大廳酒吧的演唱,阿K匆匆跑過來,把我一把拽到一邊。 “寶貝兒,給我倒杯可樂去,告訴你一個喜事,你有造化了。”他輕輕掐了一把我的屁股,神采飛揚的沖我講著。 “這些是孝敬你的,今晚上兩個客人比闊,我小發(fā)了?!蔽腋揪蜎]有接他的話茬,掏出300元錢塞給他,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在這里有什麼樣的好事會落在我的頭上。 “先別說這個,寶貝兒,有一個客人看上你了,一夜愿意給出這個價啊,如果你愿意他還說給我一半呢?!彼吭谖叶呉贿呧止?,一邊激動地舉起一個手指在我眼前夸張地晃了晃。 我怕拒絕會讓阿K不高興,另外一萬的出價也卻是讓我動心,沉默了一陣,在阿K的催問聲中,最終我答應了,我到了3樓的141房間,門是開著的,房間里面朝窗戶站著一個人,我緊張敲了敲門,他轉(zhuǎn)過身來,原來是他… 是他,就是那個曾經(jīng)用錢把我送到看守所的新加坡的杭州人,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手里端著的茶壺幾乎被摔到地上,我不敢相信這戲劇性的一切,但那的確就是他。 真是滑稽,一年多以前,是他極力想得到我的身體,我為了反抗,為了保護自己所謂的清白,被他用錢送入了看守所。但是一年後,又是他用錢卻把我這樣輕易的得到,一切仿佛都是上帝的捉弄,一切又仿佛陷入一個用錢編制的無可掙脫的輪回。 “你坐啊?!彼紫却蚱屏耸覂?nèi)近乎桎梏的空氣,我沒有看他,因為我根本不想,如果是一年前的我,我肯定會沖上去扇他一個嘴巴,但是我沒有,因為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再是一年前的我,不再是那個純樸幼稚的大學生,不再是那個所有一切都要一個明確答案的我,不再是對城市文明抱著一種虔誠的我,現(xiàn)在的我是一個MB,也僅僅是一個為了掙錢而出賣rou體的MB。 窗戶開著,海風透過薄薄的白色紗簾輕輕地吹拂著,略微泛黃的臺燈那樣柔和地照著,房內(nèi)一切是那樣的靜逸和安祥,樓下的迪廳里隱隱傳來令人躁動的音樂。就這樣我們繼續(xù)沉默,面對這一切,我一邊一邊的告訴自己,“你他媽就是一個爛貨,一個MB?!?/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