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學校的生活永遠是那麼平靜,大家都忙著自己的事情,談戀愛,讀書,對於一些風言風語,我們根本不在乎,我們不在乎別人說,更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只要我們相互愛著就夠了。李勇緊張地忙著托福的考試,我們已經約定好,他先出去探好路子然後我再出去,去美國實現我們一生一世的約定。 後來,李勇的家也就真的成了我的家,我們經常一起回去,而每次都能幫張玨帶去一些東西,他mama還認了我做乾兒子,我也高興地朝她叫媽,在他家里我也可以象李勇一樣穿著內褲走來走去,我又找到了一些家的感覺。李勇和我的性也變的越來越和諧、享受,對於生活我又重新拾起了久違的信心。 轉眼大三了,在經歷了無數個通宵苦讀之後,李勇出國的事情也終於下來了,我為他高興,但他高興中卻帶著難過,因為我們要分離了。出國的前夕,我們每天都會瘋狂地****,在客廳沙發上,在浴室,甚至在廚房,做到精疲力盡然後緊緊地抱著睡覺,我們好象要把分開後的性愛提前支取。 倒計時過的很快,99年的春節前幾天,李勇該走了,張玨陪我去機場送他,那天他從綠色通道里匆匆跑回來抱住我哭,耳邊提醒我美國團聚的約定,悄悄告訴我一輩子他都是我一個人的,就在背影要消失在人流中的一剎那,他轉過身,大聲說了一句“我愛你!”之後,大步入關了,在張玨的車上,我哭了一路,他也沒有勸慰我,我失魂落魄地回學校重新開始我的大學生活。 送走李勇的那個春節,我決定去瀋陽陪李勇的父母,張玨還是象往常一樣讓我幫他帶點東西,并還拖人給我買了軟臥的車票,車廂里,我有點納悶為什麼每次去瀋陽張玨都托我們帶東西,而每次帶東西都是同樣一個人在月臺接我們。 晚上,我好奇地打開了他的包,包里的塑膠帶裝著幾件名牌衣服,後來,在一件GUCCI的西裝上口袋里,我發現了一個便條,好奇又一次驅使我打開了它,便條上寫著“這次貨純度最高,告訴老三最近不必親自來北京,這兩個是學生,更加安全。” 看到這個便條,第一個出現在我腦海里的三個字就是“海洛因”… 我摒著呼吸,車廂內其他3個人正在熟睡,在包的里邊夾層里我摸到了一塊方方的東西,夾層是封著的,我沒敢撕開。我的心咚咚地幾乎要跳出喉嚨,汗順著鬢角往下滴,對於我來說,首要的是我怎麼處理這個包,這個可怕的“炸彈”。 我無論怎麼逼自己都很難冷靜下來,最後我幾乎顫抖著把那個小包悄悄地放在了餐車的門口的垃圾帶里,火車在淩晨到達瀋陽,我從車廂的最尾一節下了,然後如同做賊一樣拉低衣帽,匆匆出了站。 果然,就在我到瀋陽的第三天,晚報在報眼位置刊登了一則新聞,我現在才真的有點毛了,從此,我幾乎不敢和他們上街買東西,睡覺會從惡夢中醒來,在街上看到員警都不自覺地想躲,很難安靜地坐下來,甚至怕聽到敲門聲。那時我真正體會到了做賊心虛的感覺。 盡管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已經發生的一切,我還是決定不把這件事情告訴李勇,怕他為我擔心,電話里我開始變的有點心不在焉,少了很多的甜言蜜語,有時喉說話甚至不著邊際,我甚至有一點後悔,後悔自己草率地把包丟掉。 過完年,我提出要回北京,盡管他們一再挽留,但是我根本無心再呆下去,再有萬一有什麼事情我也不想連累他們。回到學校,學校出奇的安靜,冷冷清清的樓道,空空蕩蕩的走廊,距離開學的日子還早,大家還都沒有回來。一個人在宿舍里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害怕,窗簾拉著,只開臺燈,晚上睡覺用桌子頂上門,我也作了最壞的打算,晚上我拿出母親的遺像,輕輕告訴她,或許兒子也會很快就可以見到你們了。 在學校的幾天,我總是提心吊膽地生活著,在返回學校的第五天晚上,在我去吃飯的時候,出南校門後不久,我被兩個魁梧的陌生人叫住,他們說是員警,要我協助他們查一件販毒案件,并且向我晃了一下證件,對於這個結果我反而平靜了,或許這樣我才會真正地擺脫賊一般的生活,我沒說什麼,跟著他們就上了車。 感覺車子往西將近走了40分鐘,最終在一個農家院停了下來,院子里傳出幾聲犬吠。這里仿佛是一個村子,稀稀拉拉的幾戶人家,已經是晚上了,由於沒有路燈,周圍漆黑一片,我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他們拽著我下了車。 到了屋子里,我明白了,這里根本不是派出所,他們也根本不是員警,而是張玨的手下,就這樣,如同港臺片子里的一切就發生了,發生在一個學生的身上。 他們沒有打我,他們告訴我,張玨不想和我撕破臉,對於他們巨大損失的不會和我計較,并且還是會讓我去上學,還能給我提供學費,幫助我出國,但是前提就是每個月去一次瀋陽,送一次貨,如果我報警,那麼按照我曾經攜帶過的毒品數量,結果不言而自明。對於他們提出的要求,我沒有立即回答,他們也沒有逼著我回答,說給我一些時間在這里考慮,三天后和張玨談。 那三天對於我來說就是三年,三十年,那些天我不自覺地就會陷入往事,陷入和李勇的那段美好的日子,也就是那三天里我特別慶幸李勇已經遠渡美國。關於我自己,我沒有想太多,因為自己經歷的苦難太多,這次無非是一次重復罷了,我想到了死,但是似乎又心有不甘,我始終無法忘記李勇走入綠色通道內時的那一句大聲的“我愛你”,怎麼辦? 三天里,他們給我送飯,送煙,對我也相當客氣。其實,也就是從他們的煙里,我開始染上了毒癮… 我最終還是答應了他們的條件,或許是因為自己的賭癮,再說,無論下一步如何,答應他們至少就可以為自己贏得一些時間,再有我終於看透了,一個農村孩子和他們比起來,只不過是一只小小的螞蟻,如果不是大洋彼岸的李勇,我一定會和他們魚死網破,但是想到李勇,我最終還是忍了,盡管李勇在我心里開始變的遙遠,但是那至少是我生存下去的一絲希望。 三天后,我見到了張玨,在我面前,他表現的很自然,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所有的一切都好象沒有發生過,還是那樣笑,還是那樣打趣,那樣用手指掛我的鼻子,只是對於我來說,他的笑不再親切,而是讓人感覺發冷,一種無出可逃的冷。 吸毒被分為煙吸、鼻嗅和燙吸,有人稱其為“走板”或“追龍”,它是人類成癮性中的頂級現象,也是最欲罷不能的事情,我嘗試著自己戒,但是當賭癮發作時,仿佛有千萬的蟲子在骨頭縫里爬,痛苦難忍。盡管我賭癮并不深,但是我還是無法抵制那些特殊香煙的誘惑,當一只煙下去,自己仿佛飄起來,那一刻自己再陷入後悔,吸毒的人根本不會把自己當人,而是當鬼。一旦毒品沒有著落,就會發慌,其他什麼事都可以不做,一定要設法搞到毒品,擔心的就是失去那一種短暫的“快樂”。我奉勸朋友們,千萬要遠離毒品,因為它切實能把你的一切全部毀掉。 我明白自己的賭癮會越來越大,我必須戒,為了自己生活的不再象鬼,還有為了李勇。但是在北京,在張玨的控制下,我又能怎麼戒呢?最後,我打定主義,通過岳姐的朋友在醫院開了一張心肌炎的證明,我休學了。 北京是沒有辦法繼續呆下去了,我決定去深圳。在一個夜晚,我帶上我父母的遺像,帶上我的琴以及買完車票後剩余的177.64元錢,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更沒有告訴李勇就悄悄地走了,即使在南下的列車上,我還是躲進車內的廁所了抽了一次。 北京是一個古老的城市,悠久的歷史,濃厚的文化底蘊,深圳不同於北京,這是一個瞬間用錢堆起來的城市,到處充滿金錢和rou欲。來到深圳,我找了一夜27塊錢的地下室,賭癮很快讓我把帶過來的抽完了,當抽完最後一口的時候,我開始恐懼,一種仿佛面臨死亡的恐懼,我必須為自己找一個去出,後來我下定決心走進政府的一家戒毒機構,申請強制戒毒。 對於我來說主要是煙吸,賭癮并不深,所以我戒起來也相對容易,盡管如此,戒毒的第3天則是成癮者戒斷癥狀最嚴重的時候,也是我最難渡過的一日,那一天我神志模糊,痛苦難耐,幾乎一直叫著李勇的名字,腦子里不斷呈現著我和李勇****的場景,在經歷了近乎死亡一樣的難受,我挺過了第三天和第四天,也就是說我挺過來了。 咬牙堅持了32天后,我順利戒掉了毒癮,戒毒所給我開出了一張2723.56元的帳單,由於沒有錢,我的身份證被押在了戒毒所,就這樣我背負著幾乎是天文數字的帳從戒毒所出來了,錢總歸是要償還給人家的,但是錢又在哪里呢? 我抱著吉它,開始了在建設路地下通道賣唱的生活,盡管很多人慷慨施舍,但是畢竟很難完全維持生活,一次收工回去的時候,東門附近的一個電線桿上我看到了一則夜總會招人的廣告,待遇出奇得好,關鍵是還免費提供食宿。我竊喜,完全沒有猶豫就走了這家夜總會,誰知,卻是另一種非人非鬼的生活在等待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