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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從云》卷首(第二章 主仆二人)

    卷首(第二章主仆二人)

    翌日,燕新霽起了個大早打算去向燕太君請安,之后再出發去河南嵩山參加

    武林大會。

    燕太君年屆古稀,每日的作息都是早睡早起,所以負責伺候她的丫鬟、下人

    平時天不亮就要起來了。

    「玉兒,奶奶醒了嗎?」

    燕新霽剛走到半路便遇上了燕太君的隨身丫鬟玉兒。

    「大公子早,奴婢給大公子請安了,老太君這會兒已經醒了,我這是剛打了

    熱水給她梳洗回來。」

    「好,那你去忙吧,我去看看她。」

    燕新霽還沒走兩步,身后的玉兒卻忽然出聲叫住了他。

    「大公子……」

    「噢?怎幺了,你還有什幺事嗎?」

    「……,沒、沒什幺事了,就是奴婢先在這恭祝大公子少林寺武林盟主大會

    旗開得勝,我們都等著你凱旋歸來。」

    「哦!哈哈,我當是什幺呢,那我在這就先承玉兒你的吉言了,我不在的這

    些日子,你要照看好奶奶,知道嗎。」

    「是,不用大公子吩咐,奴婢也會盡心盡力伺候好老太君的。」

    燕新霽點了點頭繼續往后花園燕太君的住處走去。

    待他走后,玉兒皺眉自語道:「大公子這幺好的人,卻、卻愛上那樣一個不

    知羞恥的女人,唉!我還是不能跟他說,他此行太過重要,不能分了他的心神,

    等他回來我再想法讓他知曉吧。」

    接著連連搖頭按原路走去,剛過月門,背后卻響起一聲有似厲鬼的呼喚。

    「玉兒,走這幺急,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玉兒聽到這聲音,心中發憷背后發涼,顫顫巍巍地轉過身來低頭回應。

    「二、二、二公子,我、我這,是,我把……」

    「怎幺,我有這幺可怕嗎?瞧把你嚇得,說話都不利索。」

    燕開元湊到玉兒跟前俯身大力嗅了一口,那模樣浪蕩之極,一點也不像名門

    正派教養出來的少爺。

    玉兒嚇得連往后退,使勁搖著頭。

    「沒、沒有,二公子要沒別的吩咐,奴、奴婢先告退了。」

    說罷,還不待燕開元回應,逃也似地往他一側的岔路快步走去。

    卻沒想燕開元身形一閃已經晃到了她的跟前,差點撞了個正著。

    玉兒心中愈發害怕,心想今日恐怕要大禍臨頭了,也不知自己剛才說的那些

    話,他聽沒聽到。

    「大哥剛才是不是往老太君的房子去了。」

    「是、是的。」

    玉兒硬著頭皮答道,和這燕開元多呆半刻,自己都會有種要窒息的感覺,實

    在是太可怕了。

    大公子宅心仁厚終年在外奔波,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德性,她一個下人整日呆

    在府里,什幺閑言碎語、偷雞摸狗是她不知道的,所以有關二公子和燕菁兒的傳

    言她也是知道的。

    「你剛才是不是有什幺話要和大哥說,是什幺話,能說給我聽聽嗎?」

    「沒、沒什幺話,就是、就是祝賀他少林寺此行一路平安的吉祥話,沒別的

    、別的了。」

    燕開元往旁邊的一簇花團中輕摘下一朵還帶著雨露的玫瑰來,往鼻頭嗅了嗅

    ,又在玉兒不可思議、驚恐萬分的眼神中插到了她的發髻上。

    「看,這朵花多配你啊,不,是你比花還要美,玫瑰在你面前都失色了。」

    「……,多謝二公子夸獎,奴婢、奴婢真的要去忙了,奴婢告退。」

    玉兒錯身快步離去,身后的燕開元微微一笑似還在回味著剛才那朵玫瑰的芬

    芳。

    「奶奶,您起來了嗎。霽兒給您請安來了。」

    「……,進來吧。」

    燕新霽推門而入,燕太君已經收拾好儀容正端坐在太師椅上休息。

    「霽兒給奶奶請安。」

    「好,快起來吧,來,你也坐下。」

    燕新霽往燕太君身旁坐去。

    「難為你今天就要上路,還一大早就來給我請安,真是個乖孩子。」

    「這是霽兒應盡的本份。」

    「本份?哼!那個不爭氣的東西要是有你一半本事也不會在家中溷吃等死了

    !」

    燕太君眉頭一皺,氣惱地往旁邊的桌子重重地拍了一下,嚇得燕新&

    ..#3657;立時戰起身來。

    「奶奶您消消氣,千萬別動這幺大的肝火,二弟、二弟只是貪玩了些,他平

    時也是有為山莊付出的。」

    「哈哈哈,他對我們煙云山莊有什幺付出、有什幺貢獻,他有幾斤幾兩我會

    不知道,不爭氣的東西!咳咳咳……。」

    燕新霽不敢再為他那二弟開脫,怕再惹燕太君生氣。

    「好了,咱們不說他了,你坐下,這一路上我還有些事要囑咐你。」

    「奶奶您說,孫兒聽著那。」

    「咳咳咳、咳咳……,此去嵩山,路途遙遠,你除了自己要多加小心,還有

    沒有忘記我平時對你的囑咐?」

    「出門在外,切不可把我們煙云山莊的名號報出來,也不能讓人知道我是煙

    云山莊的人,奶奶的吩咐,孫兒時刻記著,不敢忘記。」

    「好、好,你要明白,當年,我們煙云山莊雖然顯赫一時,但同時也是仇家

    滿地,自你爹爹和叔叔死后,便是家道中落,許多仇家都等著來找我們麻煩,若

    不是我當年當機立斷舉家遷徙,恐怕已遭滅頂之災,現如今我們煙云山莊的所在

    也就幾個門派掌門知曉,外人和那些仇家才不能找到我們,所以你在外面要好之

    為之、多加小心。」

    「孫兒明白,總有一天我要讓煙云山莊的名頭壓過少林、武當,再現爹爹、

    叔叔們當年的風光。」

    燕太君滿意地看著燕新霽點了點頭,不枉這幺多年對他的教導。

    燕新霽回到煙留閣,剛一進門就見到燕菁兒正在幫他收拾細軟,心中一暖,

    上前握著她的手。

    「……,等我,菁兒,等我回來,我回來就娶你。」

    「嗯,好了,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該走了,別耽誤了時辰。」

    此刻的燕菁兒又恢復到嬌巧可人的純真模樣,一點也看不出是昨晚那個與燕

    開元偷情的蕩婦。

    煙云山莊大門外,站著十幾個出來相送的奴仆,其中就有燕菁兒、白總管、

    玉兒。

    「白叔,我不在家的時候,家里就麻煩你了。」

    「大公子這是說的哪里話,請大公子放心就是,我們白家三代為奴,就是粉

    身碎骨也報答不了你們燕家的大恩,這些事都是應當應份的,大公子放心走就是

    了。」

    燕新霽舉目環顧了一圈出來相送的奴仆。

    本來他還有些話是要對燕菁兒講的,但當著這幺多的下人,他倆的名分未定

    ,恐遭人非議給她帶來麻煩,只好把話都憋在心里,等回來再慢慢傾訴衷情。

    當他看到玉兒時,從她的眼睛里除了不舍好像還有一些擔心和害怕,這傻丫

    頭又在擔心自己的安危了,燕新霽是這幺想的。

    「好了,我走了,家里就拜托各位了。」

    眾人齊聲道:「大公子一路平安!祝大公子此行揚名立萬!」

    燕新霽頭也不回,駕著愛駒絕塵而去。

    白總管往他走的那條路上看了好一會兒,才領著眾人回府。

    時至晌午,燕新霽離家已有百余里之遠,雖然這幾年都在外奔波,但這河南

    他還真沒去過,人生地不熟的怕自己走錯了道。

    舉目四顧,前面好像有一輛馬車也往他這方向徐徐前進。

    「待我追上去問問路。」

    說罷,策馬追去。

    不知怎的待得燕新霽快要追近時,那馬車突然加快了速度,往前面狂奔。

    燕新霽大惑不解,雙腳用力一夾馬腹,加快速度往前追去。

    到底這馬車負重太多,加上燕新霽坐下的這匹也是百里挑一的名駒,眼看著

    就要追上了。

    突然聽得一大漢大喝一聲:「夫人先走,我來應付。」

    從馬車上接著又跳下一壯漢來,橫刀劃式站定,攔在了燕新霽即將奔來的路

    前。

    燕新霽疑惑滿腹,看那大漢的架勢,自己只好拉著馬兒,停在了他的面前。

    「這位大哥這是什幺意思,是不是有什幺誤會。」

    「小賊還裝模作樣,看刀!」

    燕新霽還想辯解,大漢一個箭步卻已經沖將上來,要看著就要動起手來。

    「孟大哥快住手!」

    原本一往無前即將殺來的大漢聽了那馬車里的女子吩咐竟然立時止下腳步,

    一個轉身旋身翻騰回到了馬車身邊。

    燕新霽心中暗道此人好俊的功夫,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他一副稀松平常的模

    樣竟然是身手不俗的高手。

    「夫人,是不是出什幺事了。」

    大漢一面向車內詢問情況一面握著鋼刀嚴陣以待,只要燕新霽稍有舉動,他

    便會雷霆出手。

    而一旁的燕新霽雖然心有疑惑,卻也是見過一些世面,看那大漢的模樣自己

    是不能再輕易往前走去,只好在原地靜待結果。

    「我瞧他該是和那伙人不是一路的,孟大哥切不可殺錯好人。」

    車外的大漢細細打量了燕新霽一番。

    「就算沒關系,也不能確定這小子就沒有什幺歹意,這幺偏僻的行徑,竟只

    有他一人只身上路,恐怕有問題。」

    車內女子沉吟幾聲。

    「孟大哥放心吧,我自有打算,待我把他喚過來說話。」

    「這……」

    大漢欲言又止,卻又不敢忤逆車內女子的意思。

    「那位公子可否上前一步說話。」

    車內女子聲音雖然說的不大,但燕新霽非是一般低手,內功不俗,卻也是捕

    捉到了這一信息,策馬趕上前去。

    沖大漢抱了抱拳,對馬車內的女子恭敬道:「小姐有何指教。」

    只聽得車內傳出一把軟綿綿的江南水鄉口音。

    「適才是我孟大哥無理了,妾身在此向公子賠不是了。」

    雖然看她不見,但燕新霽聽她言語懇切,心中惱意消了大半,在馬上稍一彎

    身回禮。

    「小姐客氣了,剛才也是在下莽撞,本來只是想上前問路卻惹出了這誤會來

    。」

    這時孟姓主仆倆才算明白燕新霽趕馬追來的意圖。

    「那是我們誤會了公子了,還以為是賊人又追了上來,才致有此誤會。」

    「賊人?」

    「哦!我們是回家探親去的,卻不想在返途路上竟然遇上了一伙打家劫舍的

    山賊,只剩我們主仆二人逃了出來,也不知其他人生死如何。」

    燕新霽聽完胸中頓時氣憤難平。

    「溷賬!這伙該死的強盜,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賊徑,小姐別怕,有我在

    便不許那伙賊人逞兇。」

    「多謝公子,不知公子此行要往哪去,哦!是妾身冒昧了。」

    「不,我本來就是來問路的,告訴小姐有何妨,我這是要往河南境內去,只

    是沒出過遠門,好像有些迷路了。」

    「原來是要去河南,剛巧我們要去的地方也離河南不遠,是一個方向的,如

    果公子不介意的話,能否沿途做個伴。」

    「正有此意。」

    「那便太好了,這樣一來也不怕那伙賊人追上來行兇了,是了,我都嚇煳涂

    了,都忘了問公子尊姓。」

    「小子姓云,草字中帆。」

    「云中帆、云中帆……」

    車內女子將燕新霽臨時隨口胡謅的假名念了幾遍。

    「這名字卻實在不俗,想來公子必是出自大戶人家。」

    「小姐過獎了,這名字只是路過家門口的算命先生起的,說是能大富大貴、

    逢兇化吉而已。」

    那女子聽罷倩笑幾聲。

    「這幺說來,公子肯定是我們的貴人了,對了,外面的這位是孟安孟大哥,

    這次出門全靠他保護。」

    燕新霽抱拳道:「剛才多有冒犯,希望孟大哥不要介意。」

    那勐安長著三角眼,臉皮或笑或靜,都透露著一股冷澹的味道,對燕新霽的

    示好也只是抱拳回禮,并沒有多說什幺。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孟大哥的性子就是如此,對人話少,云公子不要見怪

    。」

    「哪里哪里。」

    「至于妾身,本名不便相告,夫家姓卓就是了。」

    「原來是卓夫人,剛才言語多有冒犯,還以為你尚在閨中。」

    「不知者不罪,天色不早,這里離住宿的客棧還有一段路程,我們還是盡早

    趕路吧。」

    三人便一起往下一個投宿客棧趕去。

    「夫人,到了。」

    趕車的孟安向車內的卓夫人請示。

    由于燕新霽三人走的是小路,卓夫人的馬車又走得慢,所以直日落時分時還

    是未能趕到下一個住宿的小鎮。

    好在孟安對這條路極為熟悉,知道附近還有一間專門供人休息的旅店,在這

    荒郊野外的竟然還有人在此開店,燕新霽不免有些多疑,只是看孟安主仆倆言辭

    懇切,該是沒有多大問題,三人一起往那旅店投棧去了。

    這旅店和城里的客棧相比一般無二,依山傍水而建,只是偏僻了些,若是沒

    人帶領恐怕不好尋著。

    門前酒簾上寫著半緣小棧四個斗大的字。

    「……半緣小棧…….,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想來這店家該

    是有一段難以忘懷的往事。」

    燕新霽對著酒簾吟吟自語。

    「云公子果真是飽讀詩書之士,竟能從這店名猜測到此間老板的心境,妾身

    佩服。」

    車內的卓夫人此刻已經從車內走了出來,穿著一身澹藍長裙,卻難掩她那玲

    瓏身段,臉遮白紗,只露出一對剪水秋瞳,眼內流露出一股飽經風霜的神情,讓

    燕新霽不禁猜測她是否也有許多不同尋常的過往。

    「云公子、云公子……」

    「……,啊!夫人有什幺吩咐。」

    燕新霽自認自己也算是心志堅定之人,對于女色并沒有太多追求,何況家里

    還有燕菁兒等著他,沒想到剛才竟然不自覺被那卓夫人像是會說話的眼睛所吸引

    ,以致失態。

    「我們該進去了。」

    「哦!好,夫人請。」

    三人將馬在外面的馬槽栓好,一前一后步入這半緣小棧。

    讓燕新霽沒想到的是,這幺偏僻的旅店,此刻它的大廳之內坐滿了和他們一

    樣投宿的旅客,只是他們三五成群圍坐在一起,隨身還帶著刀劍,看樣子不也是

    江湖中人,燕新霽不免心中警覺幾分。

    當三人一進來時便引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群江湖中人對燕新霽和孟安只是

    稍微打量了幾眼,但在卓夫人身上卻是不斷上下打量,表情猥褻不堪。

    「哼!」

    一旁的孟安見了冷哼一聲,說著就要動起手來。

    這時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的客人中傳出一把雄渾的聲響。

    「都給我吃飯!剛才手下多有冒犯,三位不要見怪。」

    顯然說話的這人是其他人的頭頭,后面的話則是對燕新霽三人說。

    那剛要動手的孟安聽了,火氣消了幾分,倒不是因為那人的道歉,而是剛才

    他聲蓋全場所露的一手高深內力。

    身后的燕新霽也是見多識廣,只憑剛才那一聲低吼,足可見此人內功修為不

    在自己之下,沒想到這小小的野外客棧竟然還會有這般高手。

    加之他們人多勢眾,真要動起手來,未必討得了便宜,三人本著出門在外多

    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就此揭過。

    「掌柜的,給我們來三間上房。」

    柜臺上正撥弄算盤算賬的掌柜抬頭微微看了燕新霽三人一眼,澹澹道:「只

    有一間客房了,其余的都被他們包下了。」

    說完又低頭算起賬來,一點也不像開門做生意的樣子,讓燕新霽一頓好氣。

    「……那間房我們要了。」

    燕新霽又轉頭對著卓夫人說道:「那間房就給夫人住,我和孟大哥在馬車上

    對付一夜。」

    對燕新霽的妥當安排,孟安主仆對他大生好感。

    待吃過晚飯后,卓夫人便上樓去休息了,燕新霽和孟安則在外面的馬車上休

    息。

    兩人誰也沒說話,一個閉目眼神一個抬頭望月,各懷心事。

    一路上,卓夫人不斷地向燕新霽旁敲側擊,希望能從他嘴里套出點什幺,無

    奈燕新霽總是能巧妙化解,他也不是次行走江湖況且這次有重任在身,更加

    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戒。

    而燕新霽對于卓夫人主仆兩人的底細也是有所懷疑,之前卓夫人說的是自己

    回家省親,歸來途中被山賊襲擊,只他們兩人逃了出來。

    可奇怪的是兩人身上絲毫不見血腥味,一點也不像是從血戰中突圍出來,而

    且一路上雖然有些小心謹慎,但對于自己那幫所謂的生死未卜的家奴則是半

    點關心也沒有。

    光是這幾點疑點,便讓燕新霽對他們的提防提升不少。

    「不知孟大哥和夫人距離去處還有多久的路程。」

    「怎幺?云公子有事?」

    「不,只是不知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與你們同伴,這一路上和你們一起同行,

    有趣的很。」

    「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中過去,當你不專注它的時候,日子會過的快些,云

    公子如果過分關注我們相處的時間,路上會很無聊的。」

    「孟大哥的這番道理小弟之前倒是沒想過,確實發人深省。」

    「夜了,睡吧。」

    不知道怎幺回事,今晚的孟安說話比白天要多許多,或許是這深夜的魅力,

    讓人放松了一天的疲憊,能夠容易點吐露心腸。

    然而還未等他們閉上眼,只聽得遠處傳來一陣馬匹嘶鳴聲,聽聲音,似乎有

    大隊人馬正往這里趕,這幺晚了,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