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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謝池同桌真是最無聊、最古板的事,他說不上娛樂明星,游戲不玩,八卦不關注,對時尚也不感興趣,每天都是學習學習,單詞課文知識點背完了嗎、錯題本有沒有做,除了這些和我說的話少得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完,世界上還能找得到比他更無趣的人嗎? 但是我還是找上了班主任。 班主任問:“所以你是想換同桌嗎?” 我說:“怎么會?” “可是你明明在抱怨吧?” “我是想說,”我吭哧很久,說,“我和他同桌幾個月瘦了好幾斤呢,能不能不換同桌?” 我被趕了出來,理由是期考成績出來再說,當然也沒法因為這種小事情叫家里請班主任吃飯,于是寒假我提了整整一行李箱的書飛回北京。每做一道題我就想一次:換不換同桌無所謂啊,難道班里沒有比謝池更好的人選嗎?直到最后一天把題做完了,發現比謝池更聰明的沒有他好看,比他活潑的又沒有他耐心,而且誰還會愿意和伊肖肖做同桌,給她織圍巾呢? 我又把這箱書帶回了學校。 打開箱子的時候,謝池都愣了愣:“真做完了?” 他一本一本翻開檢查,我忍不住問:“我的圍巾呢?” 他很斤斤計較地確認我真的做完了,同桌也沒有換掉,才說:“現在織?!?/br> 南方入夏很快,春天幾乎等同于小半個夏天,謝池的圍巾又打得很慢,我每天都催他,他每天都只打一小截,而且還是在我把學習計劃完成后,他才慢悠悠把東西拿出來。 我終于生氣:“我什么時候才能戴得上?” 謝池的回答反而讓我更生氣又找不到話反駁:“現在還有人戴嗎?又不是只有一個冬天?!?/br> 這條圍巾從春天織到夏天,而我們真的一直沒有被分開。高考結束那個晚上我們班訂了飯店,坐席上唯獨缺了一個謝池。 他就這么安靜地把所有東西收好,從學校里走了。 大家輪著桌敬酒,幾次過后,終于有人嚎啕大哭起來。那個女生問:“謝池呢?” 她問了好多句謝池呢,謝池去哪里了,哭得滿臉通紅。她說她還沒來得及表白,為什么謝池不來?她為了謝池選文科,可是高中三年他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哭得脆弱又傷心,很多人也跟著莫名其妙哭起來。我坐在原位,碰過杯的最后一口酒都忘了喝。我終于清醒地意識到謝池很受歡迎,和我截然不同。一瞬間,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落差。原來謝池可以有很多朋友,只是選擇權在他,而我除了謝池,哪里有可以說得出的名字?那個女孩子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而我想和他說一句話,卻發現連他的聯系方式都沒有。說好的圍巾也沒給我,我明明等了那么久。 都是被騙來讀書學習,我才是被騙得最慘的那個。 和謝池同桌真是最討厭的事。 我把口紅補好,拎著包提前走掉了。六月天悶熱得讓人想哭,我一邊哭一邊注意不把精心畫好的眼線擦暈,一出門,朦朧看到一個很像謝池的人站在對面,正看向這邊。 我想揉眼睛卻不敢揉,站了不知道多久,那個人似乎是沖我揚了揚下巴。 “伊肖?!?/br> 真的是謝池! 我呆在原地,眼淚滴滴答答忘了擦。 謝池已經過了馬路,站在我面前,語氣疑惑:“你哭了?” 我平生第一次用那么大的音量質問他:“你怎么不來?” “我前兩天和你說了,我家里有點事,我考完要去幫忙。”謝池把紙巾遞給我。 這么無聊的事情我怎么會記得,又沒有底氣說,站在馬路邊擤鼻涕找別的事情抱怨他。 “都沒有人和我說話,大家都在一起聊天吃飯喝酒,只有我自己坐著…… “我才喝了幾杯,頭有點暈暈的…… “你怎么現在才來?” “剛忙完,本來正要進去。” 謝池就這么聽著我埋怨,手拿著紙巾包裝讓我抽,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會說,等我把他一整包紙巾都抽完了,才問:“還要嗎?” 哭到我都忘掉為什么哭了,突如其來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跟在他后面看他把紙巾扔進垃圾桶。 “你進去吧,大家在等你,”我很遲疑地開口,不知道要不要提那個女生的事情,“好像有事情要和你說?!?/br> 謝池反而很敏感地問:“誰?” “……就是大家?!?/br> 謝池看了門口一眼:“算了,這個點大家也要散了?!?/br> 他領著我往我家的方向走??熳叩郊遥页聊O聛?,又說不出口。我想問他很多事情,但只是伸手問他要圍巾:“我的東西呢?” 謝池也把空空的兩手朝上給我看,很認真地問我:“伊肖,你真的沒發現嗎?” “什么?” “我拿出來的那條圍巾,長度每天都和前一天不一樣。” 我的腦袋還在發暈,“……什么意思?” “一條圍巾怎么可能織這么久,但是只有織慢點你才會學吧。”謝池低著眼睛看我,像講題一樣耐心解釋,“所以我每天都提前織一截新的帶過去,假裝是一直沒織完的那條。” 我懵了,努力搜尋記憶,但根本想不出什么端倪。 “所以我是真的沒織完,家里都是半成品?!敝x池說,“你想什么時候要?” 我依舊把手攤著:“把你手機號給我?!?/br> “沒有?!?/br> “QQ號呢?” “我不玩?!?/br> “那我怎么要?” “我暑假都在店里,你來就行?!?/br> 我皺眉:“我還要自己去找你拿嗎?” 謝池坦然道:“嗯。” 難道我真的求著他要嗎?一條破圍巾,我想買幾條、買什么牌子都可以,我扔下一句那不要了,鉆進小區里。睡覺時我還在翻來覆去地想,我才不會被謝池牽著鼻子走,出去旅游的時候想,謝池愛給不給,想拖就拖,我也不是很稀罕,直到不知道第幾天午睡,我夢到自己高考落榜,謝池把我的那些半成品圍巾都丟掉,突然驚醒的第一個想法是:完蛋了,我是不是白學了?大學沒有,謝池答應給我的東西也沒有了。 直到高考出成績那天,我飛奔進小超市,忘記我在單方面冷戰。 我比一本高了二十多分,第一個想分享的,只能想到要分享的是謝池。 謝池不在店里,他姑姑說他查完分就出去了。我問謝池考得怎樣?姑姑忍不住笑意:“六百多分。今年一本率又上了,聽說今晚給你們放煙花,記得去看哦。” 我說好啊。 她想起什么,從柜子里把袋子拿出來:“謝池讓我給你的,說前兩天織完了?!?/br> 是米白色的圍巾,尾部用紅線勾出一只很小的蘋果。 我抱著袋子在小超市外的街道等了很久,直到太陽落山,都沒有等來謝池和他親口告訴我的好消息。 明明說我來就行的。 東西也沒有親手給我。 升一本率放煙花慶祝是我們學校的傳統,去年曾放過一場,當時我在上晚自習,和謝池站在教室門口遠遠看了一會,面前是沸騰的熱鬧,背后是山似的被風扇吹得嘩啦響的翻飛試卷。這次對我意義重大,我穿了最好看的那條裙子,獨自站在人山人海外,看到校長拖著紙箱,點燃第一只煙花。八點的夏夜吹過熱風,煙花斜斜飛上去,很艷俗的顏色,爆裂聲和叫喊聲此起彼伏,我想捂住耳朵,手腕突然被握住。 一回頭,我今天還在找的人就在面前,臉在紛亂的光線下忽明忽暗。 太吵了,我都聽不到他說話。只看到他用口型說:“伊肖——” 我幾乎是喊的:“你說什么?” 謝池不再試圖說話。他拉著我的手腕,把我從人群中帶離出來,鉆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往人海的反方向。他居然又長高了,肩胛骨撐起一層薄衣料,延展開寬闊筆挺的肩頸線條。他拉我到已經空了的教學樓樓頂,鐵門一推,周遭漆黑空曠,我勉強看出地面上一個方正的輪廓來。 第一波煙花告一段落,我們終于找到說話的間隙。 “為什么來這里?”我怔怔地問,心莫名跳得很快。 “看煙花。” 我抬起頭,夜空飄著還沒散去的灰蒙蒙的煙。 “不是?!敝x池說,“這個才是你的。” 他記起松開我的手,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后走到那個方正的東西旁邊,蹲下身去拆包裝。我看不清,直到他點燃打火機,有細微的滋滋聲,從他身旁綻出一朵玉蘭似的光來,暈出大片雪白的霧,再一顆顆滾到地上湮滅,原來是這樣似乎會流動的煙花。喧鬧聲越來越近,似乎有人走到這棟樓底下,很興奮地叫道:“哇,滿地珍珠!” 我怔怔地,看他一只又一只地接連著點,最后遠遠站回我左邊。學校第二波煙花很快來臨,在頭頂砰砰作響,我的左側胸膛也跟著怦怦跳,一時說不清哪里更大聲。 我突然想起那個時間很遙遠的帶扣筆記本,這場煙花就在眼前,但距離好像也很遙遠,隔著虛無縹緲的不真實感。 謝池是為我放的煙花嗎? 我大聲叫他:“謝池?!?/br> 謝池側過臉,我看到他睫毛上的薄汗。 “你知道我的成績了嗎?” 謝池點頭。 “你今天去買煙花了?” 謝池點頭。 “是給我放的煙花嗎?”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很安靜的。 我知道他的答案了。 意義重大的不是煙花,無論是一年前還是今天,好像,從來都只是謝池站在我旁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