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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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嬌嬌同蘇紈拍完照,生怕夏明明和蘇紈再找她做什么,提起裙子,一溜煙跑往宴會廳。她找到自己所在的那桌,看到齊盛凌走了進來,連忙招了招手。 她所在的這桌是新郎的家屬桌,宴席圓桌上立著一張名單,上面寫了老頭兒幾個孩子的名字。但夏嬌嬌琢磨著其他幾個私生子女恐怕也不會來,來了做什么呢?看老頭兒和新任嬌妻恩愛嗎?那他們想到自己親媽這么多年和老頭兒沒名沒分不得氣死?于是夏嬌嬌歡快地同齊盛凌招手,示意他趕緊到她們那桌去。 齊盛凌含笑走過去,正要在夏嬌嬌面前坐下,忽見一個白色身影堂而皇之地插入他和夏嬌嬌中間:“過去過去,別占著地方。” 別說齊盛凌,夏嬌嬌這時候都快被夏明明氣死了。 她氣呼呼地鼓起眼睛,瞪著夏明明。然而平時慣會察言觀色的夏明明,這會兒像是全然沒看到夏嬌嬌想吃了他的眼神,懶洋洋地擠進了夏嬌嬌和齊盛凌之間坐下。 夏嬌嬌看到齊盛凌皺起了眉頭,剛想說什么,卻又聽見別人的聲音。 “哎喲,嬌嬌回國了呀~~” 夏嬌嬌聽到那兩個聲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兩個穿著小禮裙的女人走到這桌旁,一個懷里抱著孩子,是夏淑淑;另一個看上去比夏淑淑年輕幾歲,是夏飄飄。 她們兩個圍著夏嬌嬌,你一句我一句,問起夏嬌嬌的近況。夏嬌嬌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被這兩人擠過去兩個位置。于是,起先和齊盛凌坐在一起的夏嬌嬌,這時候就變成和齊盛凌之間隔著夏淑淑、夏飄飄和夏明明。 不管夏嬌嬌如何天真,這時候也已經(jīng)明白過來。聯(lián)想她和齊盛凌合照的時候,夏明明堅持插入他們之間,她也反應過來,那未必就是夏明明想趁那個機會和蘇紈合影。 夏嬌嬌輕哼,說不定他是想一舉兩得呢。 但夏嬌嬌也懂了,夏明明是反對她和齊盛凌走到一塊的。 她咬著唇,越過另外兩個姐妹,看向了夏明明。 她不知道這個哥哥是怎么想的,但是在明白過來以后,略有些生氣。 不管是老頭兒的支持也好,還是她哥的反對也好,為什么不能讓她自己選? 難道她不能擁有獨立的意志,在經(jīng)歷過各種考慮以后,再做出一個獨立的選擇嗎? “哥……”夏嬌嬌回想夏明明一系列舉動,氣得磨牙,她低聲地喊道,像是一只小獸嗚嗚地想保護自己。 夏明明懶懶地掏了掏耳朵,說道:“干嘛呀?你們姐妹也難得見一面,好好敘敘舊。” 莫說夏淑淑和夏飄飄,連夏嬌嬌都忍不住翻了白眼。她們之間能有什么舊好敘?沒互相開嘲就已經(jīng)算世界和平,還敘舊? 夏淑淑和夏飄飄俱是暗自翻了白眼,要不是大家為了哄老頭兒開心,誰會在這個時候跑過來,恭喜老頭兒和他新嬌妻喜結連理?這不是成心給自己找不痛快么?今天來了,她們到時候回家還得忍受親媽一頓發(fā)泄,真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再說了,要不是夏明明方才支會了她們,務必要她們妨礙夏嬌嬌和齊盛凌有什么交流,她們才沒這個心思關心夏嬌嬌和誰來往。何況以夏嬌嬌的出身,嫁進齊家難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兩姐妹琢磨著,要是夏嬌嬌和齊盛凌真走到一起,那她們也愿意和她來一出姐妹情深,好給自己家那邊牟利。但是可惜了,夏明明的態(tài)度很明顯,就是干涉夏嬌嬌和齊盛凌來往,她們也不好明著和這個哥哥對著干,只能哥哥說什么,她們做什么。 夏明明話音剛落,又有兩個老頭兒的私生子風塵仆仆趕來。見到夏家人,他們先是恭敬地叫了夏明明一聲“大哥”,隨后溫和地向另外三個姐妹打了招呼,寒暄過后,也沒有坐在一起,只各自在桌邊找了位置坐。 夏家的幾個兄妹里,夏聰聰并未歸來。老頭兒本來是發(fā)了善心,想讓夏聰聰和蔣眉回國,被夏明明知曉,便賄賂了老頭兒身邊的秘書,讓秘書告訴老頭兒夏聰聰在國外不思悔改,還犯了一些錯。那些錯原本可大可小,但夏明明讓人有意渲染,就必定成了不可饒恕的大過。老頭兒真以為夏聰聰是塊爛泥,干脆斷了原諒這個兒子的念頭,也不讓他回來,省得他見了這個兒子還得心煩。 齊盛凌眼見周圍都是夏家的兄妹,也看出夏明明的意思。他冷哼一聲,打算起身去找齊家的位置。夏明明笑嘻嘻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干嘛走這么快呀?再待會兒唄,要是讓你不高興,到時候老頭兒還得怪我怠慢客人。” 不高興?齊盛凌冷笑,他給他找了那么多氣受,還會怕他不高興? 但齊盛凌也看出來了,夏明明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給他氣受。但齊盛凌哪會受這份氣?他剛要開口,夏明明就送了一筷子醬鴨過來。那醬鴨上有骨頭,加上筷子直直地捅過來,只捅進齊盛凌的嘴里,他的唇皮、牙齒被捅得生疼,疼得他齜牙咧嘴。齊盛凌氣極,于是也拿起了筷子,隨便夾了桌上的什么涼菜,打算也往夏明明嘴里送。 這時候,夏飄飄一回頭,看到夏明明和齊盛凌手上拿著筷子,大驚小怪地嚷道:“哎喲喂,你倆搞基呢?!” 夏明明&齊盛凌:“呸呸呸!” 夏明明看到其他人都詫異地望過來,連夏嬌嬌都驚愕地看著他們,白眼一翻,隨手扔了筷子,拿起右手邊,毛巾碟上的濕毛巾,一臉嫌棄地擦起自己的手。 齊盛凌輕哼,招來服務員,要求給他換一副筷子。夏明明見狀,也馬上提了同樣的要求。 他們這桌正“熱鬧”的時候,忽然間,宴會廳暗了下來。 這是要正式開場了,其他人都坐正。原想起身的齊盛凌看到對著婚紗露出憧憬神情的夏嬌嬌,就暫時沒有起身。 只有夏明明面無表情地擦著毛巾,看著桌上的涼菜,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暗的宴會廳里,只有一束光追到了門口,那里正站著的是新娘蘇紈。 新郎早就等在了宴會廳的最前方,也就是今天全場中心的舞臺上,正和司儀等在那里。 全場基本安靜下來,但偶爾間,人們還是會小聲交談,不過大多數(shù)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新娘的身上。 今天這一場,宴會廳里頭做了綠色森林的布置,滿室皆妝點了綠色植物,通往最前方的道路上,鋪了綠草長毯,夾道有規(guī)律地擺滿了綠植盆栽,上面點綴著低垂的鈴蘭,一簇簇的木繡球,還有清秀美麗的石楠花在叢林中盛放。 一切看起來宛如童話中的森林仙境。 蘇紈款款走在那上面,許多人看到為之眼前一亮。 齊盛凌注意到夏明明不曾抬眼,開口問:“這么不喜歡你后媽?” 夏明明手持新筷,胡亂戳著眼前一份茄汁熏魚。好好的一份熏魚,被他戳得到處是洞,也不知道等會兒還能不能吃。 他沒說喜歡,還是不喜歡,但接得很自然:“她比我小四歲,你說呢?” 嘖,齊盛凌又看向正接受眾人矚目的女人,心想看樣子夏明明和這個繼母之間關系不太好。 不過情理之中,齊盛凌想,換成是他,要是他爸真要迎那女人進門……黑暗里,他的笑容中透著涼意,但夏嬌嬌一心望著美麗的新娘,沒有注意。 夏明明一邊拿熏魚撒氣,一面假裝隨性地往蘇紈那邊望了一眼—— 她自然是美麗的,怎么會不美麗呢? 那襲婚紗也很美,他還記得在化妝室里,那襲婚紗的裙擺隨著主人跪在他的面前,鋪開在地上,也記得那襲婚紗裹住他們交合的地方,隨著他們的動作狂亂地顫動。 那襲婚紗的確很美。 婚紗是露肩款,上身前胸的地方綴有桃花,是輕淺的裸粉色。隨著妙曼的曲線往下,那是層層漸變色的輕紗,如同太陽初升時,霞光隨著大海的海浪起伏,變換顏色。不知道用了多少層的輕紗,才能堆起蓬松的裙尾,婚紗后頭的大擺尾更是一眼望不到盡頭,有人開始擔心新娘會被婚紗的長擺尾絆住腳步,顯然那樣的擔心是多余的,蘇紈蓮步款款,輕紗擺尾隨著她的款步飄動,如同云層一般翻滾,輕柔飄渺,如夢似幻。 精心打扮的新娘就那么展示著她的美麗。 她的鬢邊留了兩縷卷發(fā),其他的長發(fā)都被梳到后頭,盤成了圓髻。發(fā)頂戴著花環(huán),此時她已經(jīng)戴上了同大擺尾一樣長的頭紗,如云朵般的大泡泡袖遮著她的手臂,她臉上是幸福溫柔的笑容,雙手捧著屬于新娘的捧花。 夏明明收回了視線。 蘇紈還在走,她一個人走在長道上。 原本這一段是該有父親來挽著她的手臂,與她一同前行,把她交到新郎的手上。但是蘇紈的父親拒絕出席這場婚禮,那么她身邊的位置便空了出來。雖然她父母兩邊的親戚里,有男性長輩比如舅舅叔父之類的自告奮勇,表示愿意代替蘇紈的父親來完成這項儀式,不過被蘇紈婉言謝絕。老頭兒和她商量著,要不要干脆由新郎新娘一起挽著手臂出場,也被她拒絕。 這樣長的道路,只要她一個人走在其中。 蘇紈就是蘇紈,她不需要誰,通過“交予”的方式來彰顯對她的所有權。在這樣的時刻,在新娘走過漫長的道路中,所有的人,只需要見證,并驚嘆她的美麗即可。 所以她選擇一人前行,獨自走在這長廊上。 倘若美貌也分三六九等,那么蘇紈無疑是站在美人中的頂端。 穿著婚紗的蘇紈無疑是美麗的,美得灼人眼球,卻又讓人舍不得挪開眼睛。哪怕不少人嫉妒暗地里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年輕,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美得。有許多人會說,穿著婚紗的新娘是女人一輩子里最美的時刻。這句話雖然意思很好理解,但好像篤定了女人漫長的一生中只有這一刻最美,花有花期,花在盛開后便會凋謝,可女人有無數(shù)個時刻,那漫長的人生中,那樣多的時刻,要怎樣分出一個最美?就好比蘇紈這樣的女人,她身著婚紗,艷光四射,風華灼灼,看上去,像是奔向美麗的頂點…… 可是,如果…… 她那份美麗的鼎盛時期還未到來呢? 這就是個未知數(shù)了。 無論如何,此刻的蘇紈美麗得讓人驚艷,且這份美麗一定會在人們的記憶中留存一席之地。畢竟這樣美麗的新娘,她的新郎是…… 一個年齡大得能做她父親的老頭兒。 不管人們是為之惋惜,還是揣測她嫁給老男人的用途,蘇紈都不會放在心上。她只專心地走著,直到走到盡頭,看到自己的丈夫,她如盛放的薔薇,綻開笑容,把手心輕輕放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 他們兩個并肩站在司儀前,燈光也聚攏到他們身。他們的四周是一片綠意,如身處森林。 她微笑著站在其中,被叢林鮮花包圍。 她看上去不像公主,不像女王,更像是溫柔親和,如夢似幻的林中仙女。 她是夢幻本身,縹緲變換,捉摸不定。 一番流程以后,司儀在那邊問: “你們可愿接受對方成為你們一生的伴侶,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者健康,都愿意陪伴在彼此的身邊,愛護對方,保護對方,相伴一生,不離不棄?” 老頭兒先說,他說了以后,蘇紈便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柔和,聽上去悅耳動人。 塞壬的歌聲大概也是那般動聽,才能誘惑人心。 只不過塞壬是唱歌,而她是說話。 可也許是塞壬在現(xiàn)代換了蠱惑人的方式呢? 她或許是林中的仙女,也有可能是海妖塞壬。 又也許,林中仙女的背面即是海妖塞壬呢? 她站在萬眾矚目之中,穿著那襲婚紗,溫柔地望著自己的丈夫,似對他一心一意。 那是一襲夢幻的婚紗。 這是一席有秘密的婚紗。 在婚紗的最里面,某處的輕紗里,隱藏著某些液體。那液體是男人的,也是女人的。那液體如他們所做的那樣,纏繞在一起,難以區(qū)分那是男人的jingye,還是女人的…… 那些沾在婚紗上的液體已經(jīng)干涸,無聲無息地附在上面,雖看不到,但的確留下了痕跡。 她就是穿著那樣的婚紗,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她說——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