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2
(9) 天臺上,喝空的酒瓶在地上滾動發出清脆聲響。 “有煙沒有?”允落辰問齊軒。 “煙倒還不少”,齊軒自己叼上一根,遞了一根過去,“但火柴只剩一根了?!闭f完一劃用手護住可憐掙扎的火苗,剛點燃煙星就殞身在疾風里,幾分得意挑釁的沖允落辰笑笑。 允落辰向前一步,幾乎壓住背靠在圍欄上的齊軒:“要么借我點火,要么我就到你嘴里搶你的煙?!?/br> 煙頭靠在一起,隨著氣息忽明忽暗的火星漸漸傳遞過來,齊軒突然想起還在學校時聽人說過,這種點火方式比接吻更煽情,這一刻是有所體會了。 “下去!”言歡突兀出現的喊聲讓兩人微微一驚,“雷紀秋接到一個炸彈郵包!” “開什么玩笑!”齊軒猛推開允落辰,向離弦箭一般沖出去,言歡閃避不及也被撞倒在地。 允落辰不急不徐走過來,拉起他,淡淡笑道:“別用那副捉jian的眼神看著我?!?/br> 兩人趕到辦公室時,齊軒已取出里面的雷管,這炸彈做得簡易,卻通常有效,要不是雷紀秋超出常人的聽覺捕捉到接過包裹時,裝置被啟動時發出的微弱聲響,只要稍微傾斜搖晃,就會一炮打響,零落紛飛。 “根本就一刻不能讓你離開視線范圍!”齊軒抓著雷紀秋上臂的手深嵌進去,“你總喜歡搞出些要命的花樣嗎?” “你會有心臟病的免疫抗體。”雷紀秋不甚在意的調侃,他也有緊張的時候,不是獨自捧著炸彈時,而是齊軒下手拆除的瞬間——他甚至有點后悔沒讓炸彈早些爆開來得干凈利索。 “我的地方由我來善后吧”,允落辰開口說道,“你們先回去,路上小心一點,想想最近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 齊軒點頭,雷紀秋則看向允落辰身后的言歡:“你——” “我留在這里。”不看雷紀秋,言歡目光垂在地上,口氣冷淡,不容置喙。 雷紀秋向來玩世不恭的神情中閃出幾分無奈,由著齊軒攬了他肩膀帶他離開。 日落余暉不受阻礙的打入處于高層的房間里,給沉寂默然漆上一層光澤。允落辰漫不經心擺弄著炸彈郵包,妥當收拾后,邁步走出房門,踏上去天臺的樓梯。 一直像尊雕像佇著不動的言歡,始終陷在深思里靜止的瞳孔閃動一下,無聲跟了上去。天臺上的風猛烈剛勁,刺得眼睛辣痛,但他仍瞪大眼睛盯著允落辰的背影,看見這個男人從圍欄臺上的雨槽里夾出之前那根來不及吸上幾口的煙。 煙頭已經滅了,焦黑,允落辰低頭叼上煙,手從衣袋里摸出打火機,迎風再次點燃,嘴角若有若無的笑: “小貍貓,剛才我跟齊軒調情你從就頭看到尾,還沒偷窺夠?” “你自己有防風火機,還去那個警察嘴邊借火?”言歡在他背后,無聲無息慢慢接近。 允落辰毫無察覺,更沒回頭:“我以為你會樂見其成,破壞了他們兩個的感情,你對雷紀秋才有機可乘?!?/br> “可惜你錯了!”說話像被風撕裂的決絕,言歡猛然沖上去,整個身軀的力量,推向允落辰。 一點火星光亮打著轉,從四十四層的樓上翩然下落,煙卷的重量很輕,飛舞在風中姿態優美,落地也必然完好無損,如果換成一個體重一百三十斤以上的成年男人,結果就大不相同了。 言歡撲過來的瞬間,允落辰轉了身,所以他現在是腰抵在圍欄上,上身向外仰傾,黑發揚散,整個身軀如同翹翹板的橫木,一旦失衡向另一邊,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你要殺我?”命懸一線,這個男人仍淡然自若,還帶一絲嘲諷的傲慢。言歡壓在他身上,雙手死命按住他的肩膀,因為不能泄勁而說話低沉緩慢,一字一頓: “我,要,你,死?!彼嗄_,中心上移,像天平上的砝碼緩緩移動到另一端來增大壓力。 “你會跟著掉下去。”允落辰仍是置身事外的語調。 “正合我意?!毖詺g沖他笑了一下,笑得了無牽掛,所以粲然生輝。 允落辰淡淡道:“為保全雷紀秋,你還真是不擇手段。” 言歡目光冷然:“你答應過我不會讓雷紀秋涉險,但你不僅不守諾言,還勾引他身邊那個警察!” “所以就判我死刑?”那雙異常光亮的眼睛里,映出言歡遲疑的神色。人一旦猶豫,力道就會不由自主的減少,允落辰霍然出手扼住言歡手腕,全憑腹部力量挺起上身,穩過重心順勢向前一拉,反折過言歡的胳膊繞到背后,抬腿膝蓋撞進他腰側。 突如其來的巨痛迫得言歡低叫一聲,人已經被允落辰制住,稍做動彈臂膀處就是一陣鋸骨斷筋的灼噬。 “看來你還沒弄明白,誰是誰的主宰?”自始至終都輕松愜意的男人,像只玩弄老鼠的貓,居高臨下,笑容里透著戲謔的冷酷。 言歡冷汗直流,緊咬住牙,掙扎著用力轉身。 “再亂動,胳膊會被折斷”,允落辰冷冷說道,“骨氣倒跟雷紀秋有幾分像,就是連他一半的聰明都不及?!?/br> “我要是不笨,怎么會信你這個混蛋?”言歡痛得抽氣,仍狠狠回擊。 “那個炸彈包裹——”,允落辰淡淡道,“外面寫明是給我的,盒子夾層里還有幾張沒燒干凈的偽鈔殘留,雷管的威力不足以致命,是‘獵鷹’對我的警告,雷紀秋接到只是意外?!?/br> “那你跟那個警察呢?”言歡咄咄逼人,“別跟我說你不想跟他上床。” 允落辰泛起一絲詭笑,松開對言歡的壓制:“至少我還沒跟他上過床,要說舊情難忘,你跟雷紀秋更有可能?!?/br> 言歡愣了片刻,回過身冷笑道:“看來我們擔心的事倒是如出一轍。既然你這么擔心,不如我就跟你搞在一起,男人有性需要沒什么好避諱,我跟你各取所需——” “還可以相互監視,不去破壞齊軒跟雷紀秋的甜蜜日子?!痹事涑降χ又f下去。 言歡抬手勾住允落辰脖子,兩人額頭碰在一起:“因為我跟你不可能彼此信任,也不會有無聊的感情糾葛?!?/br> 允落辰抬眼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會真喜歡上你?” 言歡冷笑:“因為你根本看不起我?!?/br> 允落辰驀然笑出聲:“剛才你是不是注意到對面樓里有不尋常的閃光?既然送來炸彈意味著‘獵鷹’已經找到這里了,那他們就很可能在附近用高倍望遠鏡監視。不急于抓走你,是想找出你的弱點,所以你就想讓他們看到有個男人跟你相好,還是那個很可能得到你協助才能偷走偽鈔模板,并且帶你出逃的男人,讓我做雷紀秋的替死鬼?!?/br> 言歡神情有幾分僵硬,勾著允落辰的手茫然松散下落,卻被抓住放回原位。 “不是想殺我,就是想利用我,真是個歹毒的小孩”,允落辰不緊不慢說話的同時,目光垂落看著他,嘴唇貼近,溫熱氣息撲在言歡臉上,“但我愿意讓你利用,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我——”言歡冷哼著笑了一聲,“對你有同樣的利用價值?!?/br> “答對了?!蹦莾善簺龅淖齑剑雌饋淼∪崛?,此刻卻像是獵豹的口齒掠奪下獵物,不容反抗的肆虐,輕易剝落對方的防備,長驅直入,舌頭探進對方口腔,頂磨著上顎,向內攻略得越深,就是越脆弱敏感的地方。 言歡突然甩開頭,微透紅的面孔,眼瞼輕輕顫動,喘息時殘留的絲線干涸在嘴角,他再次揚起臉時,沖允落辰不甘示弱的笑道: “這種幼兒園的程度可完全不夠?!彼焓肿プ≡事涑降囊r衣,向兩邊撕開,臉靠進裸露出的結實身軀,親吻舔弄著男人上身的敏感部位,從胸口一路延伸到腹部,他跪下去,手解開允落辰的褲子。 允落辰并不阻止,只是目光里有什么微弱的閃動了片刻,淡淡問道:“你想要我在這里干你?” 言歡沒說話,此刻他也不可能說得出話,他的嘴在忙著做另一件事,一件讓他口中留不出任何空隙的事情。 “知道有人看,會讓你更興奮嗎?”允落辰冷淡的諷刺里,似乎夾雜了一絲慍怒,只是他掩飾得天衣無縫。 言歡站起來,目光仍低垂停留在允落辰腰下,隨手抹了一把嘴唇,笑了一下,顯然對自己做的成果很滿意,然后他抬頭,望著允落辰,自己動手褪掉衣褲,絲縷不著魅惑笑道: “若干年后你可能不記得我叫言歡,但不會忘了我有多yin亂?!?/br> 允落辰抓住他肩膀,言歡順從著轉過身手抓住圍欄,趴俯下身體雙腿叉開,感到身后的男人不帶感情的扶住他腰身,灼熱的柱體緩慢插進干澀的甬道,研磨著撕扯開內壁皮rou,直侵入體腔里。 喘息里壓抑不住斷斷續續的呻吟,言歡被抽插動作牽引著反射性挺直背脊,身體繃緊后xue霍然收緊裹住允落辰深埋的性器,聽見允落辰吃痛的吐了口氣,不由吃吃笑起來。 允落辰似乎也笑了一下,淡淡的吻落在言歡的肩頭上。這一抹異樣的溫情,與整件事態的發展格格不入。言歡微感詫異想回頭時,卻被一個深刺捅得頭腦轟響,眼前發白。 允落辰不再有耐性,毫不留情用力cao弄起言歡年輕的身體,右手繞過他的腰,握住言歡已經興奮濕潤的男性上下撫動,不時點到前端的細孔刺激得言歡渾身顫栗,躁動扭動身軀尋求痛快的解脫,欲望像是一波接一波的海浪,起伏不斷,接近高潮時又跌落下的焦躁折磨得人發瘋狂暴,沉淪時就忘記了一切。 射精的幾秒鐘,言歡說不清是極至的痛苦還是歡愉,不記得是為了什么目的跟允落辰zuoai,如同是粉碎了全部,包括罪孽跟煩惱。 感到允落辰也在他體內發泄出來,卻不再動彈,言歡有氣無力,極不耐煩催促道: “喂,干完了不出去,等什么?” 沒有回應,言歡扭頭,這次允落辰沒阻止他,他看到一個人—— 雷紀秋,站在天臺門口,靜靜看著他。 (10) 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世界上唯一的無底之洞只存在于人心里,它的名字有時叫悲傷,有時候叫絕望。 言歡曾以為跟雷紀秋的重逢已經是他人生最尷尬煎熬的時刻,可跟現在相比那已經不值得一提,光裸的身體驀然覺察到頂樓的風其實很冷,能吹進血管和骨髓里。 “發什么呆?”言歡強迫自己譏諷笑道,“我跟他玩過不知道多少次了,看兩個男人親熱你還會覺得奇怪嗎?” 雷紀秋面無表情,邁步向他走過來。 “紀秋……冷靜點?!崩∷滞蟮娜耸驱R軒。 言歡這才發現齊軒一直在那里,因為他眼里只看見雷紀秋,容不下齊軒。想必,允落辰應該跟他恰相反。不由抬眼瞟了眼仍抱著他腰身的男人,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戲謔,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允落辰卻似乎完全不在意,手搭上他肩膀扳正他身子,攬在身側,淡淡笑道:“不是有意隱瞞,只是還沒有恰當時機說明我們的關系,被撞破了倒也省麻煩了?!?/br> 雷紀秋似乎并未聽他們說什么,甩開齊軒的手徑直走到言歡面前。 “你到底想怎么樣?”言歡竭力掩飾著焦躁,以及一絲莫名其妙的畏懼。 雷紀秋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攔腰圍過言歡的下體,神色波瀾不驚說道:“風灌進肚子里,會讓你一晚上疼得死去活來?!?/br> 言歡怔住,身體被雷紀秋輕輕一拉,脫離了允落辰的掌控。 “樓下走廊到頭右面是浴室,去洗個熱水澡?!崩准o秋說話時,低頭看著他。 “我——” “去?!甭曇舨淮?,音調也不高,卻寂寥空曠得強悍,不容人抗拒。 至少言歡,幾近本能的退卻,遵從,并且心甘情愿,因為這是他記憶中最真實的雷紀秋,是他懷念,可望不可及的年少時欽佩和愛慕的對象。 “我們也下去再說吧”,已經不慌不忙將自己整理妥帖的允落辰好整以暇面對著雷紀秋,“我想你一定有不少話要說?!彼詈笕粲腥魺o望了一眼對面百米開外的建筑,在那里監視偷窺的人已經得到他們該得到的信息,要是雷紀秋或者齊軒引起他們注意,跟言歡的這場露天性愛表演就白費力氣了。 “為什么那么做?”雷紀秋單刀直入問道。 允落辰不以為意,回答得更直白:“宣泄欲望?!?/br> “紀秋!”齊軒來不及阻止,雷紀秋已一拳打過去,血水從允落辰嘴中飛濺出。 允落辰摸著嘴角的傷處,淡淡笑道:“至少我誠實坦白的玩弄他,比起你別扭隱瞞著的關心愛護要強得多吧。你這個為他付出一切的兄長角色,還想扮演到什么時候?” “看著他被人糟蹋不去管,那不可能。”雷紀秋冷冷道。 “你管不了他了,因為你已經選了齊軒”,允落辰揚起嘴角,“糟蹋言歡的是他自己,那種恨不得殺了自己的罪惡感,紀秋,你應該沒那么快忘記那種消魂噬骨的滋味吧?” “落辰!別再說了!”齊軒厲聲制止。 臉上肌rou抽動了一下,雷紀秋的聲音驀然低沉:“那不是他的錯?!?/br> 允落辰的笑意,像映在刀鋒上的星光,冷透人心:“我也認為你是自作自受,不喜歡他,從開始就不該給他錯覺,過分的寵愛和縱容,等他不能自拔時再拒絕,雷紀秋,你跟我,誰更殘忍?” 雷紀秋的神色專注起來,盯著允落辰,突兀問道:“我只是奇怪,我搶走齊軒時你也沒像現在這么憎恨我,言歡的事到底什么地方惹毛了你?” 允落辰怔了片刻,整個人褪去了犀利,散漫笑道:“你真不是個好對付的人?!?/br> “我跟你本來不需要敵對。” 轉過身去,允落辰望著窗戶外面,淡淡道:“雷紀秋,言歡在我身邊,總好過他自我折磨,等他自身的負罪感消失,我自然會放他離開,你應該明白,這樣對他最好?!?/br> “我回來,是因為半路想到那個包裹本是給你的, 所以有麻煩的人并不是我。”雷紀秋說出折回的目的。 允落辰吐了口氣,不緊不慢道:“這次確實麻煩不小,我會帶言歡離開,暫避風頭。” 雷紀秋靜默片刻,淡淡道:“我能信任你嗎?” 允落辰不答,只是聳聳肩膀,低頭點了根煙,似乎很無奈。 從窗戶上看見下面雷紀秋跟齊軒離開的身影,允落辰嘴角勾起一抹笑,回頭對洗完澡頭發仍不住滴水的言歡說道: “你的紀秋哥哥,他最大的弱點就是吃軟不吃硬?!?/br> 言歡嘲弄冷笑:“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樣?難不成是想拆開賣掉?” “沒那么血腥”,允落辰笑笑,“不過將來你大概會覺得被拆開賣更幸福?!?/br> 。。。。。。。。。。。。。。。。。。。。。。。。。。。。。 易木石睜開眼,仍是一片漆黑,接近死亡的顏色。 嚓得一聲火柴劃響,光亮像個妖嬈女子搖曳著苗條的身軀,易木石看見手中捻著火柴站在他身前的男人,火光映出的面孔叫人印象深刻過目難忘,并非陰柔美艷的長相,相反是輪廓犀利棱角分明,目光沉穩深遂,嘴角輕勾上翹,氣勢風華如劍鋒逼人,他像極一個王者,似乎憑微笑就能筑起城邦。 易木石盯了眼前的男人半晌,幽幽嘆了口氣,再次閉上眼睛——繼續昏睡大概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嘴邊若有若無泛起譏諷的笑,已經是個跌到谷底的人,老天何必再弄個站在頂峰處的做對比啊。試圖換個更舒適的姿勢,四肢牽引了鎖拷他的鐵鏈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 輕微的滋聲,似乎是火柴湮滅了,接著又一聲劃響,閉著眼的易木石感到點燃的火柴應該是靠近了他的臉,右頰上被燎灼得刺痛。 “出人意料的冷靜”,話聲清遠音色悅耳,口氣愉快卻透出掩飾下的寂寞,“看來你像他的地方不止是臉,還有性格?!?/br> 易木石沉默半晌,消化了這句話的內涵,笑道:“雖然不知道我充當了誰的代替品,但那個人你肯定是一輩子得不到,像個怨婦因愛生恨造成了人格變態,是不是?” “你要是連頭腦聰明都跟他如出一轍,就應該猜到接下來會怎么樣?!蹦腥送嫖兜恼{侃中附帶著殘忍,他劃著火柴,小巧的火苗吸上易木石的下巴,撫摩般滑動到頸部喉結,延到鎖骨處熄滅。 皮rou灼燒的痛楚讓易木石不得不咬緊牙抑制險些沖出喉嚨的呻吟,他霍然睜眼,視野里玩弄折磨他的男人表情平淡,淡得像映在劍刃上的銀色月光。 易木石笑了,他確實覺得很好笑,居然會覺得這個男人出奇的漂亮,野貓撲捉的神態,獵豹追擊的骨感,都美得決絕,只是欣賞者向來不是獵物。 盡管易木石已是任人宰割的角色,可他并不在乎。一無所有的人通常無所畏懼。 男人俯下身,氣息打在他鼻翼,然后落在唇上,披著溫和假象蠻橫的撬開撞入,不緊不慢挑逗中彰顯出霸道和侵占。 瞳孔急劇收縮,易木石的拳頭攥緊,又慢慢松懈,舌頭攪動與入侵者糾纏,相互進出撫弄。 男人支起身,輕笑了一聲,再劃亮火柴點燃了床頭上兩根蠟燭,光亮足夠兩個人看清對方。 男人譏誚問道:“配合得積極,是為了乞求事后活命?” 易木石搖頭,挑挑眉毛,頗為無奈回答:“我乞求更實際的東西,保險套跟潤滑劑?!?/br> “你真的很像他?!蹦腥藫卧谒戏?,垂臉與他對視。 接住對方的目光,不甘示弱笑道:“我叫易木石,不是任何人,尤其不是你得不到的那個男人?!?/br> 憤恨從男人臉上一閃而過,手滑進易木石大腿內側。肌膚相觸,才讓易木石意識到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遮蔽,男人的手指刮過他的生殖器,抵住會陰,繼續向后探過去。 身體忍不住顫動,易木石甚至來不及防備,緊密xue口被強行突入。像是被電流擊中,四肢肌rou反射的掙扎,身體扭動試圖擺脫對最薄弱據點的攻擊,男人卻似乎早有防備,扼住他腳踝處提拉起整條腿折過來再靠身體的力量壓制。 膝蓋幾乎頂到胸口,讓易木石呼吸痛苦困難,他結實腰身根本不具備這種柔韌性。男人顯得高高在上,隨意處置手下的玩物,用手指穿刺撕裂開易木石保守完好的私地。 或者有一念仁慈,又或者是想加快實施更殘暴的行為,男人用了潤滑的液劑,將自己硬挺的男器捅進易木石軀體里,他放低了易木石的下身,將他雙腿制在身體兩側。 易木石大口急促喘息著,被插入的鈍痛和內壁磨擦的銳痛交相襲擊全身感官,讓他原本健康的面孔血色剎褪變得慘白。 “你還笑得出來?”,男人有些驚詫于易木石汗如雨下的臉上,五官仍隱約透出笑意,“被這么cao弄,有快感嗎?” 快感?——怎么可能,男人一味放縱發泄的過程里,易木石的器官始終萎靡蜷縮著,如他的主人一樣痛苦。 易木石笑容深刻了幾分,斷斷續續答道:“那是因為我……倒感激你……我之前以為……人生已經跌到最低谷……是你讓我知道還有更慘的事……也給了我一個……活下去的目標?!?/br> 就是向你——盡管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但也阻止不了我的——報復! 男人不明所以,也不以為意,打開鎖鏈將毫無反抗能力的易木石翻轉成趴跪的姿勢,從后面更激烈的撞擊,他的目光卻漸漸失去聚焦,在蠟燭昏黃的火色里迷茫起來。 蠟燭漸漸到了盡頭,交歡卻繼續,在黑暗里濃重的欲望味道和粗厚的喘息,一直沒停過。 直到易木石昏迷到無論怎樣的刺激也醒不過來,男人才放開那具傷痕累累的軀體,隨手丟棄在一旁不再理會,背靠著冷潮墻壁上,摸到火柴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火柴。 劃動火柴時,男人嘴中無意識的喃喃自語:“落辰,落辰,你再不回來我真要發瘋了?!?/br> 火柴劃亮,男人,黑道十集團之一旗幟的扛旗老大,舒漠陽最后看了一眼被他瘋狂占有了一夜的易木石,那張臉,也不過有五六分同允落辰相似罷了。 舒漠陽起身,赤身裸體走出房間,外面守侯的親信根本不敢抬頭,只是不得不詢問一聲:“旗主,這次,還是做掉埋了嗎?” 腳步頓了片刻,舒漠陽淡淡道:“不必殺,丟出去吧?!?/br> 易木石醒在清晨刺骨的寒風里,腿仍不住抽搐哆嗦,腰身和臀肌更痛得不能用一點力氣,但他畢竟還活著,用手扯過旁邊的廢報紙蓋住裸露的身軀。 對舒漠陽來說,易木石不過是無意撞上的玩物,在吃早飯聽幫內成員匯報時已忘得一干二凈,他當然不知道這次強暴完全改變了易木石的命運,更在不久的將來徹底打亂了他自己的人生。 。。。。。。。。。。。。。。。。。。。。。。。。。。。。。。 清晨的陽光透過暖色調的布簾,使整個臥室都顯得更為舒適安逸。尺寸容納五個成年男人也綽綽有余的床上,慵懶斜躺著允落辰,言歡像只貓一樣蜷縮在他身旁,睡得極輕,允落辰一動,他也醒了。 “我不得不承認——”言歡拖著初醒的惺忪語調,“你是個出色的性伴侶。” “那當然,我總讓你先到高潮。” 允落辰毫不謙虛的笑語讓言歡翻了個白眼,冷冷看著他半晌,突然問道:“為什么你會喜歡齊軒?還甘心為他付出那么多不讓他知道。” “那你對雷紀秋呢?” 言歡冷笑道:“我從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上他的屁股有什么奇怪?” 允落辰目色淡如水,回答似乎漫不經心:“我開始喜歡齊軒,是有一次看見他點煙——用火柴,不用打火機?!?/br> “你他媽的這算什么答案?扯也扯個象樣的?!备杏X被戲耍的言歡起身離開床鋪。 允落辰獨自仰躺著伸展開四肢,眼睛里一抹傷痛,流星般劃過。 (11) 深夜,處理完幫中大小事務的舒漠陽靠進椅背里,十指交疊,抬頭問副手孟擎: “落辰收到我的警告,有三個月了吧?” 孟擎一絲不茍答道:“一百零七天?!?/br> “他沒有任何答復?” “沒有?!?/br> “殺了齊軒。” “是。” “等一下”,舒漠陽思忖片刻,冷冷道,“我要那個警察死在他眼前?!?/br> “那恐怕有些困難”,孟擎向前走近一步解釋道,“落辰少爺已經離開A市?!?/br> “他單獨一個人?”舒漠陽略為詫然的挑眉。 “是跟一個叫言歡的男人——”向來干練的孟擎露出幾分猶豫不決,最終還是遞上一紙信封,“這是近期監視落辰少爺的情況。” 信封里是照片,允落辰跟一個相貌清秀的年輕男子激烈交歡的圖象沖擊進舒漠陽的視線,大腦,心臟,他定定看了半晌,聲音異常平靜低沉: “他是什么人?” “齊軒現在的同居人叫雷紀秋,言歡是他名義上的弟弟,曾在法國進修藝術,中途不知什么原因惹上了‘獵鷹’,落辰少爺為了救他也開罪了‘獵鷹’?!?/br> 舒漠陽冷淡的面孔微微變化:“你說落辰開罪了‘獵鷹’?馬上把十二名潛行者全部召回待命?!?/br> “是——”,孟擎離開前最后轉頭問道:“那齊軒呢?” 舒漠陽眉宇展平,無波無瀾淡淡道:“既然有情人,就別去打擾了?!?/br> 獨自一人在不開燈的空蕩房間里,舒漠陽劃了根火柴,點燃那幾張照片,看著兩個男人親熱的身影漸漸曲卷消失,唇邊似笑非笑凝聚起殺氣: “落辰,你又想玩什么把戲?” 。。。。。。。。。。。。。。。。。。。。。。。。。。。。 “你是不是說過‘低調’這兩個字?”言歡面無表情問道。 “臨行前不是跟齊軒還有紀秋說過,我們這次是避風頭,行蹤越隱秘越好,行事也一定要低——”砰的一聲,允落辰舒了口氣,將香賓瓶塞拔出來費不少氣力,沖言歡粲然一笑,“冰鎮的溫度剛好,要嗎?” 言歡連話也懶得答,直接將手向前一伸,湛橙液體注入杯中打出小小旋渦,倚著車窗邊百無聊賴觀看街上的風景。 此刻他坐在豪華加長房車里喝高檔香賓,一路上引無數人注目,這就是坐在對面那個標準紈绔子弟富家公子做派的男人所謂的低調。 “再怎么藏也會被找到”,仰面躺倒在酒店頂層旋轉觀景套房的柔軟床鋪上,允落辰散漫笑道,“不如省去對方的麻煩,現在的情報費可是很貴的?!?/br> “程零羽說你有不輸給他的情報網?!毖詺g口氣淡如水,沒有恭維或探詢意味,只是無聊時的一句閑話。 允落辰笑笑:“不然怎么負擔我這種揮霍無度的日子?” “這段所謂的避難期”,言歡遞過個嘲諷的眼神,“我們做些什么打發時間?” “盡情享樂,美味佳肴,陳年紅酒……” “不停的作愛?”言歡貓一般蠱惑的爬到允落辰身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允落辰神色沉寂片刻,淡淡道:“你跟我的確很合拍?!笔执钌先ィ瑩徇^言歡的背脊。 手腕霍然被抓,壓制到兩側,看見言歡沖他邪氣笑著低頭,順臉頰細吻到耳根輕咬:“這次讓我上你?!?/br> 允落辰的表情仍是淡漠得像一股淺藍色的薄霧,任由言歡連撕帶咬的褪去身上的衣物。直到最后那一刻,鷹啄豹撲般翻身反壓住言歡,揚起一抹冷淡的笑: “除非我主動趴下,不然沒人能上我?!?/br> 言歡一掙,被扣住的肩環骨胛處劇痛,識事務的卸了勁:“偷襲,卑鄙?!?/br> “承讓,過獎?!?/br> 允落辰低頭埋進他身體里,言歡很快作出反應,配合得毫無間隙。 不必說話,不用思考,沒有顧慮,兩個人的關系像荒漠一般死寂干枯,性愛就成了唯一的綠洲。 言歡滿足于激烈交合后軀體疲憊的陷入沉睡,絲毫覺察不到身邊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湛亮,靜靜注視他許久,溫柔像是窗隙中漏過的一絲陽光。 修長手指輕點在言歡的肩頭,輕得如同蝴蝶停在葉尖上。 。。。。。。。。。。。。。。。。。。。。。。。。。。。。。。。。 “你當時說的是去賭場還是酒莊?”言歡腳尖踢著黃土地,不咸不淡問道。 “不記得了?!痹事涑铰柭柤绨?,溫文笑著撫落身上的落葉,“因為一早就知道哪兒也去不成。” “閉嘴!”呵斥的人,早上壓低帽檐替他們開門的司機,此刻手中握著沉甸甸的自動手槍。但他分明比槍口下的兩人更焦躁,因為對方不在意得似乎面前只是玩具跟小丑在表演。 荒郊野外,風里有樹香,天空廣闊流云緩慢徐行。言歡打著哈欠,允落辰伸展下腰身,淡笑著抱怨: “‘獵鷹’真是個沒有效率又缺乏時間觀念的三流幫派?!?/br> “你就這么急著去投胎?”薛縱磊冷笑著出現,從四周樹林里閃出十幾個人,每個都手持槍械嚴陣以待。 “一個人一把槍已經擺平的事情,居然還要勞師動眾,怨爺是這么教你們做事的?”允落辰似乎很無奈笑道,“可惜我怕死得很,白白浪費了你們的埋伏,大熱天蹲草叢里一定很辛苦吧?” 薛縱磊瞪得眼眶四周青筋突顯,喉頭上下滾動,半張的嘴只能喘息說不出話來。 他從未面見怨爺,通過電話匯報,得到的指示是:對付允落辰再小心也不過分。怨爺第一次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沉默良久,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允這個姓氏,并不常見哪。 “你也快活夠了”,薛縱磊目光轉向言歡時,神色里總透露出微妙的憤恨,“不想這個姓允的出事,就跟我們走?!?/br> “他不能走”,不待言歡回答允落辰已插截進來擋在他身上,攤手戲謔微笑的同時,神情一本正經,“因為我還沒快活夠。” “你以為你有本事護住他?”薛縱磊不屑冷哼,眼中嗜血殺機凝結,“言歡的眼睛跟手都是‘獵鷹’珍貴的資源,不能受絲毫損傷,但你的——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等一下!”言歡霍然叫道,他看得懂薛縱磊打出的手勢。 “言歡,我的耐性已經到頭了”,薛縱磊冷冷道,“今天你就接受一次血訓吧。” 這句話說完時,允落辰已經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制住手臂按在車身上,言歡也被從后反扭著胳膊鉗住。 “阿鉆,干你最喜歡的事,把那對漂亮眼睛挖出來,回去泡酒吧。”薛縱磊對其中一個半邊臉紋著青龍的手下說道。 “薛縱磊!”言歡掙脫不開身后的桎梏,狂聲叫道,“我替你們做事,什么我都干!放了允落辰!” 薛縱磊的回應是冷笑,指揮抓著言歡的人:“讓他靠近點,畢竟活人剜目也不是經常能見的?!?/br> 言歡被架到允落辰面前,兩個人的臉相距不過半臂距離,足夠他清楚看見允落辰那對閃若極星的眼睛,以及其中平靜映出的自己一臉惶恐。 允落辰微微嘆口氣,輕聲說道:“我有這種下場,你不是早該想到的嗎?”——從你計劃利用我的時候。 后面的半句,從允落辰透出玩味嘲弄的眼角里說出來。 言歡嘴唇抖著說不出話,他以為允落辰無所不能,他一相情愿這么認為,只是逃避他自己解決不了的困境。 面孔猙獰的阿鉆走到兩人身側,他看著允落辰的眼睛,臉上透出變態的喜悅和激動。右手中的彈簧刀噌得跳出雪亮的鋒刃,左手伸向允落辰的下巴。 “閉上眼吧”,允落辰望著言歡,像是最后一次看見他,目光深邃,“血濺進去會不舒服?!?/br> 撲的一聲穿破皮rou的悶響,guntang的液體飛射進言歡眼中,整個視野變成暗紅一片,模糊不清。 刺痛,不止是眼睛,從心臟蔓延開到四肢甚至手指尖,只是勉強撐出的視野如同一塊漆板,紅色漸漸向下流淌,勉強看清了倒地的是阿鉆,他的腦袋像個被一棍打開的西瓜。 允落辰仍站在他面前,微垂頭,閉合著眼睛,左右壓制他的兩個人,連驚恐的反應還沒做完,接連身體一僵,人像是被抽了脊骨,軟軟倒下去,車身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印。 破風聲,言歡感到什么擦過耳邊,像是蚊蟲之類,只是身后扼著他手腕的力量霍然消失,獲得自由的雙手無意識的去揉疼痛的眼睛。 視野仍像隔著一層霧氣,但已能看清允落辰抬手擦去臉上濺滿的血跡,睜開眼淡淡看著他:“不是叫你閉上眼嗎?” 言歡茫然,他還沒能接受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本能去看周圍,又有幾個人的腦袋飛出連串血花,癱倒下去。 后腦上傳來一股力量,臉被允落辰按進他肩膀里,連帶整個人被抱住。黑暗里聽見允落辰的聲音幽淡溢過來:“別看了?!?/br> 擁著言歡,允落辰站在一片被迅速染紅的土地上,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血腥,他臉上沒有絲毫驚恐,滿是淡漠,厭倦,見怪不怪的習以為常。 “孟擎?”,言歡聽見薛縱磊低沉充斥恨意和強壓恐懼的聲音,“‘獵鷹’跟‘旗幟’向來不結怨,你卻平白無故殺我這么多人?!?/br> 掙開允落辰,言歡看見橫七豎八的尸體,‘獵鷹’站著的人只剩下薛縱磊,以及一個高佻蒼白的中年男人,笑容親切詳和得像娛樂節目主持人,虛偽得很完美。 “誰動落辰少爺一根頭發,都死得不算冤枉了?!泵锨鏈睾驼f道,眉目里似乎很通人情很講道理。 “你——”薛縱磊一抬手,子彈就擦破了手背,他訕訕問道,“‘旗幟’的潛行者來了幾個?” “十二個?!?/br> “竟然全部出動?”薛縱磊皮笑rou不笑,“倒是抬舉我了?!?/br> “殺你和這群廢物連半個也浪費了”,孟擎微笑著解釋,“但為落辰少爺的安全,動用什么力量也無所謂?!?/br> “別說的好象你有天大本事”,薛縱磊譏諷道,“誰不知道‘旗幟’的當家是舒漠陽,你這個副旗主只是擺在桌面上的傀儡?!?/br> 眼角抽動一下,只是微弱得無人能覺察,孟擎仍然溫文爾雅:“傀儡就要有傀儡的自覺,你也不妨回去問過躲在你背后的怨爺再做打算吧?!?/br> 孟擎不再理會一臉鐵青的薛縱磊,走到允落辰面前,恭敬低頭:“少爺,旗主讓屬下帶您回家?!?/br> 允落辰苦笑:“我要是拒絕呢?” 孟擎似乎沒聽見,踢開車邊的尸體,為允落辰拉開車門。 “他是什么人?”言歡指了指前面開車的孟擎。 “我怎么知道?” “允落辰!”言歡眼底滿是被戲耍的怒火。 “我真的不認識他”,允落辰安撫的拍著他的臉,眼底浮游出幾分自嘲,“那個他稱做家的地方,我也已經八年沒回去過了?!?/br> 言歡目不轉睛瞪著他,一字一字問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允落辰神情古怪笑了一下,依靠向椅背,閉了眼睛不再說話。 薛縱磊像是腳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睛兇狠望著車飛馳而去的方向—— 允落辰,那個允落辰,居然真的是允天機的兒子! (12) 允落辰不說話,反倒是前排開車的孟擎溫文和善的開口道:“小朋友,你既然跟‘獵鷹’有交情,就應該知道‘旗幟’吧?當然不是廣場上豎桿上隨風飄的那東西。” 孟擎說的笑話很冷,車里一時沒了聲音,言歡面色冷淡,斜斜看著一旁默不做聲的允落辰。 黑道十集團以帝空為首地位幾乎無人能動搖,之后便是‘旗幟’跟‘獵鷹’不分軒輊的你爭我奪多年,‘獵鷹’勢力廣布,搜羅奇珍異寶偷盜搶掠無不用其極,而‘旗幟’卻壟斷著黑道的一條白金命脈,就是制藥販毒。 孟擎臉上總堆砌著笑容,說話不緊不慢:“落辰少爺的父親,就是‘旗幟’的前旗主允天機?!?/br> “前妻,前總統,前旗主”,允落辰突然轉回頭插言道,“前的意思,不是被取代,就是被遺棄?!?/br> 孟擎并未在意嘲諷,似乎陷在一場傾慕的追憶里:“允旗主外表斯文,乍看就像個讀書人一樣手無縛雞之力,卻能指揮部署,在喝過一盞茶后就滅了飛燕盟整個幫派?!?/br> 瞳孔的色澤似乎在不斷加深,允落辰聲音沉寂,淡淡道:“可惜他死后,不等一杯茶涼就被徹底遺忘了?!?/br> “落辰少爺,您雖然不知道屬下,屬下對您卻是耳聞已久了”,孟擎腳下的油門漸漸加大,繼續說道,“十五歲就在美國取得生化制藥博士頭銜的天才少年,不僅提煉出海洛因V75-2型和冰毒2000,還不可思議的一手創建出人力情報網地界?!?/br> 每句話都像一陣沖擊,言歡眼中的驚駭層層升級,允落辰的臉上卻毫無表情,像帶著一副沒有瑕疵的面具,淡淡問道: “舒漠陽幾時開始起用多嘴的人了?” 孟擎在車子高速行駛中卻回頭沖兩人點頭微笑:“少爺,您總該給這位小朋友一個明白交代,畢竟——他已經是個快要死的人了?!?/br> 他轉過頭,一打方向盤車身急轉,幾乎擦著欄桿拐過了彎道,身體慣性的歪斜,伴隨著嘆氣:“落辰少爺,您真不應該惹旗主生氣的?!?/br> 。。。。。。。。。。。。。。。。。。。。。。。。。。。。。。。 這座別墅更像是歐洲古堡,高大,幽深,暗淡。走廊冷長,大理石質的地板映得出人影,腳步聲也響得清晰。 孟擎在前面帶路,言歡跟在后面,允落辰抬手攬過他肩膀,搭的不緊身體卻貼得緊密,在他耳邊輕笑問道: “不害怕?” 言歡嘴角扯了絲譏笑:“舒漠陽我倒聽說過,黑道四大美人之一?!?/br> 允落辰忍不住噴笑出聲:“黑道上的八卦傳言不比娛樂圈的少,其他三個是誰?” “帝空的銀質殺手暖言,四和幫襲天組老大童熙曄,還有一個剛見過,東南亞交易中間人程零羽”,言歡用手肘捅著允落辰,挑挑眉毛,“他長得比程零羽那妖精還勾人?” 允落辰沒看他,自顧勾唇淡淡道:“你馬上就可以自己評斷。” 他畫不出這個男人。 這是言歡第一眼看見舒漠陽心中所想。他的相貌毫無精致柔媚的女氣,身材修長挺拔,穿著一身淡紫繡龍唐裝,額前短劉海垂落在眼前,眼眸濕潤,不見犀利的平和,如同不見殺氣的致命武器。 單憑外表他不及程零羽,但程零羽那種刻意偽裝出的柔軟魅惑,與這種單刀直入的凌人之勢相比,卻顯做作相映失色了。 面前矮幾上煮著一壺茶,香氣隱隱溢出,滿屋沁馨。 舒漠陽抬頭,神情溫柔得像用手去捧一片落雪:“落辰,再等半分鐘,這茶就恰倒好處了。” 言歡覺察到,允落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 沒有得到回應的男人淺淡笑了,眼睛盯著茶爐,蒙了水氣一般濕潤:“等待的確是件無聊和累人的事情,但有時等待是值得的,比如說等上半小時,品嘗今年新采的西湖龍井,比如說花八年時間,只要我愛的男人肯回頭。” “如果你等的是這家伙——”,言歡向前一步,痞氣十足揚起下巴,反手拇指指著允落辰對舒漠陽說道,“勸你及早放棄吧,他已經歸我了?!?/br> 舒漠陽略偏頭,笑如微風含著倨傲:“你知道說這話的下場是什么?” 言歡無驚無畏,漫不經心聳肩:“你可以理解為允落辰找到個不怕死的情人?!?/br> 沉默,幾分鐘過去,只聽到水沸騰翻滾的聲響。舒漠陽揭開壺蓋,水氣蒸騰彌漫開,他的表情在云霧中顯得虛無不定: “小朋友,我可以原諒你還處于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落辰——就像這壺里的新茶,稀世珍貴千金難求,但燙手得很,沒有本事還是不要碰得好?!?/br> 言歡甩開允落辰拉住他的手,走到茶幾前,手撐在桌沿上略俯低身子與舒漠陽對視,突然粲然一笑,低頭看向那壺茶,水面翻騰不休。 言歡伸手,修長干凈的手指沒入沸水中,頃刻就灼得紅痛,他卻似乎不覺任何痛楚,孩童般狡黠淘氣的笑著,將勾出的茶葉放進嘴里咀嚼,邊咂嘴說道: “又苦又澀,怎么會像允落辰?”眼中玩味著曖昧沖舒漠陽挑眉道,“你大概不知道,允落辰的味道可是很甜的。” 舒漠陽向后倚進靠背里,緩慢低沉拍了下手掌,側門處進出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俯首待命的模樣。 “剁碎了,喂狗?!?/br> 這話說得很輕,執行命令的男人動作卻迅猛。只是允落辰比他們更快,從后一把抓住言歡手腕將他扯到身后。 “落辰,你認為你護得住他?”舒漠陽面無表情,說話語氣冷徹骨髓,“手握權利就能掌管生殺,擁有實力才能保護他人,為什么你就不能認同我的選擇?” 他緊緊盯住正竭力防守兩名特種部隊出身手下的允落辰,神色變得古怪,像是嘲弄又像是悲傷:“如果當初你不堅持離開,這個旗主的座位就是你的?!?/br> 允落辰的動作滯了片刻,右邊的男人已抓住言歡的肩膀,允落辰猛然回身小臂彎成手刀劈截,完全不顧左邊打來的直拳結實挨在臉上。 悶聲低唔了一聲,允落辰后退半步,口鼻間鮮血直流,手卻牢牢將言歡攬在身后。 打中允落辰的男人正心生得意,再提起碩大拳頭時,卻覺得胸口像碰到冰塊,冷得渾身激靈,低頭只看見心臟位置刺出的劍尖,很小一截,精亮刺眼。 “旗主?!”另一人驚嚇得立刻收了手。 不知幾時站到他們戰圈邊緣上的舒漠陽,從癱倒在地的尸體上抽回手中的細長劍,他的眼眶微微泛紅,看著允落辰,一字一字道:“傷你的人都該死?!?/br> 劍緩緩抬起,指向言歡,話語中的恨意更甚:“碰你的人更不能活。” 允落辰移動半步,正中擋住言歡,帶血的劍尖幾乎抵到他顎下,說話時喉結滾動就破皮見紅:“你說你不會用‘旗幟’的勢力對付我?!?/br> 舒漠陽冷笑:“耐性磨空后,我不保證我不食言,畢竟我有食言的權力和能耐?!?/br> 允落辰揚起淡然的微笑:“你不會這么沒品吧?——老師?!?/br> 老師…… 第一次這么叫他時,十四歲的少年微躬下身體,邃亮到寂寞的眼睛看著地面,身高只到他肩膀,握劍的手還因為不習慣重量而微微抖動。 落辰,你像是一夕間就長大,把我跟你相處的日子都拋棄在身后。 “老師,不如來打個賭吧?!痹事涑降纳袂椋瑲赓|,甚至說話的口氣,似乎都沒有一點變化。 老師,不如來打個賭吧。如果我能把劍放到一個你右手無論如何也拿不到的地方,下午就跟我去登山踏青。 應承后少年抓過自己右手,平放在半空,將劍擱置在手背上,笑嘻嘻晃動食指,從上面掉下來就不算是從這個地方拿到了。 舒漠陽聚斂起心神,冷冷道:“我為什么還要賭?你跟他的性命都攢在我手上?!?/br> “那也是你僅有的籌碼,不是嗎?”允落辰笑容不變,略垂下頭,手放到自己后腰下,“我的賭注是后面的初夜,有沒有興趣?” 劍緩緩滑回鞘里的聲音充滿意尤未盡的殺氣,舒漠陽也仍是冷酷如冰川,卻隱約微微動搖:“把話說清楚。” “你最引以為傲的八卦鏡術陣,我有把握在兩小時內破出生門。” 允落辰的話讓舒漠陽一愣:“你還記得周易八卦布局?”畢竟這在信息技術時代已經如同遠古傳說了。 回答是男人微微一笑:“你教的東西我想忘也忘不了?!?/br> “你的意思是,你兩小時內走不出鏡術陣,今晚就心甘情愿躺到我身下?”舒漠陽抬手,撫上允落辰的臉。 對方偏頭閃開,嘴角揚起戲謔笑容:“保證配合到你滿意為止。這都要在兩小時后再說了,勝負分曉之前,我要把言歡一直帶在身邊?!?/br> “你怕我會對他不利?”舒漠陽冷冷轉身走到酒柜旁,拎出瓶伏特加扔過去,“你最喜歡的,喝光它,如果你想帶上言歡?!?/br> “這也太苛刻了吧?”允落辰接過酒,苦笑著費力拔開瓶塞。 “對你還是小心點好”,舒漠陽突然笑得溫柔,“你從小就花樣百出,防不勝防?!?/br> 允落辰再不說話,仰頭咕咚咕咚將整瓶烈酒灌進嘴里。 前傾了身體,舒漠陽貼上他的身體說道:“你的初夜我要定了,我等得太久?!?/br> 完全不經稀釋的酒精腐蝕了犀利,那雙璀亮雙眸有些發直,緋紅色已浸透了允落辰的面孔,他側臉沖舒漠陽吃吃笑道: “你得不到的話,就要放我跟言歡離開,還要保證再不傷害言歡?!?/br> “一言為定。”兩人同時抬手,擊掌聲干脆利落。 “只不過——”,舒漠陽倨傲笑詭異道,“落辰,你對八卦陣術的研究,真的下過功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