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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小樓吹白云(NPH)在線閱讀 - 撈明月(六)

撈明月(六)

    待冬雪簌簌而落,飄遍郢城里千家萬戶的時候,他已行遍萬里路,踏馬歸來就眼見一城雪裝的長街小巷。

    待他整理好衣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

    順帶,把那用紅繩穿好的舍利子給她。

    小姑娘那時有些驚喜,珍視的接過他放在掌心的紅繩,然后挽起手中煙紫色的絨邊袖子,將其戴在了手上。

    “謝謝皇兄……”她聲音糯糯的,極開心地應。皓腕賽雪白,笑顏比花嬌。

    屋外飛雪漫天,屋內熱氣滾滾。

    他笑出聲回,心間的滿足感如青草漫發。

    他用了心思去給,她亦極珍重地拿。

    正如以前的許多時候那樣,她往往還會花半天時間想著該怎么把這些物件擺在合適的地方,期間若得了他人的幾句艷羨或夸贊,她便會與他分享。

    讓他知道,他之于她,是多么的重要。

    那時候他突然發現,快樂原來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

    摸著錦被邊的手慢慢停下,下一瞬,虞折衍默默起身,看她睡得舒適之后彎著嘴角轉身離去。

    青色衣衫掠起一道風。

    殊不知,待他徹底消失在屋內后,原本本該躺在床上熟睡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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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牢里發出一陣陣腐臭的味道。

    硬靴踩在軟土之上,發出沉悶的腳步聲。

    黑衣人在前面領路,提著一盞松油燈。

    身形頎長矯健的男子極恭敬地在張瑾殊旁邊道:“夜里剛送過來時,屬下便按照大人的吩咐給他們用了松彌散,在今早審問過后便一直押在牢里關著。”

    松彌散是他們這些人常用的輔助嚴刑拷打的藥物,用后身體雖不受什么傷害,皮膚卻如被火燒刀割一般的疼痛,更何況,張瑾殊他還特意吩咐他們往其中加了雙倍的分量,這樣更會讓人痛不欲生。

    “在今日午時,屬下將那些人中的一人處理好后,已派人將其中一份送去了八皇子暫居的院中,另外一份,也交給了城中的大夫。

    “大人,可要屬下現在派人去上刑具?”

    張瑾殊眉眼清冷,回頭說了句:“拿些輕便些的物件,弄得干凈些,順便帶杯茶過來。”

    渡生應是,招過一旁的黑衣侍從吩咐從庫里拿出锃亮的新刑具出來,上壺清甜的白豪銀針。

    張瑾殊跟著渡生往提牢廳走去。

    刑具被擺在右邊木桌之上,張瑾殊端坐在中心案臺的旁邊,默不作聲地喝茶。

    渡生站在一旁,皺著眉,耳邊聽見那婦人迷糊的聲音時,再次陷入了沉思。

    今日午時便有人傳信給他說,晚間時分丞相大人要過來拿人審訊,叫他做好準備。他原以為是那些男子中的其中一人,因為他們看著實在太過猥瑣且陰森,卻沒想到,張瑾殊要問的,卻是這么一個毫不起眼的婦人。

    她今早亦服了松彌散,臉色凄慘透著點青綠,許是疼的,半個時辰以前被拎出來綁在木樁上時,瞧著全身松軟毫無反抗的力氣。

    渡生上前,小聲問道:“大人,可要屬下將她弄醒?”

    “不用。若再繼續裝下去,直接上刑便好。”他捏著手中的茶杯,看那氤氳的霧氣逐漸飄散開來,眉眼微沉,繼而抬頭道:“這不是醒了?”

    渡生驚愕抬頭,確實發現那女人睜開了眼睛,在看他們。

    她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劍一般:“張權,你這個天殺的狗官,快放開我!”

    “呵。”張瑾殊輕笑,將那茶杯穩穩地放在了案臺上:“劉娘子當了那么多年的狗,還真把自己當人了?”

    劉娘子臉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張瑾殊面露譏諷:“我問,你回便是。裝了那么多年人,總得有些上得了臺面的悟性。

    “你是如何從晉國來到涂州的,是何人送你來的?”

    他怎么知道的?!劉娘子心跳如雷,四肢百骸忽地生起一股惡寒,他都知道些什么!

    “……我是無定河的人,被拐帶到這村里,隨我男人一起……”

    張瑾殊不再說話,只是起身從桌上選出一把細小的尖刀,轉身朝著她走去。

    “既然你的嘴巴嚴實,那便得受些皮rou之苦。我記得,劉娘子,是慣會晉國的繡花的吧?”

    一股惡寒霎時傳遍四肢百骸,劉娘子看著眼前人的樣子,拼命想往后退,驚懼地發現他竟好比那隱匿在黑暗中的血色閻羅。

    在銀山村里時,她分明只略微拿著繡品指點了幾句他那娘子的針腳繡法。他當時在場,只笑著看了幾眼她們這邊的場景。

    她忽地想到了那時這張權的目光為何叫她感覺不適,她那時只以為是他的占有欲作祟,誰曾想,他竟打那個時候開始,便懷疑她的身份……

    只是,他到底是誰?

    “我默念到十,若沒有聽到我想要的答案,這把刻骨刀便會用在你身上。”

    她臉色慘白,卻一言不發。

    “十。時間到。”

    張瑾殊右手手指拿住尖刀,借著黃光將尖刀端朝劉娘子右手的無名指處狠按下去,然后左右偏移幾下。

    手間筋脈被切斷,刀刃貼著關節的骨頭刺下,完全切斷手指的rou后留下粘連的外皮,等著刀尖忽地一拔出來后,那截指頭掉下來垂掛在半空。

    她臉色慘白,哧哧地吸著氣罵:“張權!你這個狗官……你不得好死!”她沒想到他狠到說到做到,一點余地都不給她留。

    張瑾殊微微一笑:“這手,若是遇上了神醫,興許還能救。”

    劉娘子這人,生平最重視的興許就是她的手了,看著完全不像一個四十幾歲的婦人的樣子,就連在這牢里,這手也弄得極干凈。

    正好,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刑訊逼供,便要拿人七寸,漸而挑斷他們污濁的噴張的筋脈,敲碎他們的骨頭,然后再將他們將死的尸體推入火紅沸熱的熔爐里,慢慢焚燒。

    “若是還有下一次,就該到你的這只手指了。”

    尖刀刀尖刺向她右手食指部位,刻意刺入一點點的深度,按出了血,讓她在劇痛之余還能從心里生出巨大的恐懼感。

    ……他可能,真的會將自己的手指全部都砍了。

    她的右手刺痛非常,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我說……我我說……

    “我是晉國人,一名死侍。”她慘淡一笑,額上已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三年前,我被送進涂州,被吩咐埋伏在暗處,待時機合適,大業將成之時,便自殺報國,只是,這途中,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