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書房里，卡爾把和女王見面時的情景簡單地向兩名心腹敘述了下。

    聽完殿下的講訴，伯恩和韋斯特對望一眼，齊齊陷入沉默。

    “殿下，您現在打算怎么辦？聽從陛下的旨意？”這分明就是要殿下前送死！想到這，伯恩不由雙手緊握成拳。

    “陛下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我再不愿，豈不是成了暗界的大罪人？”勾動唇角，卡爾眼里閃過復雜。

    “殿下，那您覺得陛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這次開口的輪到了韋斯特。

    “我不知道，但是……極有可能……可就算真的如此，我也不得不去！”想了想，卡爾看向伯恩，“伯恩，這次出征你就不要跟去了?！?/br>
    “……”長久的沉默之后，伯恩點點頭，“我明白了，殿下，我會在皇城替您照看一切?！?/br>
    聽到這個答案，卡爾滿意地笑了起來，“不愧是伯恩，就算我什么都不說，你也對我的心思了如指掌?！?/br>
    卡爾的贊賞卻未讓伯恩面露喜色，他一臉正色地回望著卡爾，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道，“但是殿下，也請您一定要答應我，絕對絕對不要獨自涉險，也不要和韋斯特分開行動，一定要……活著回來……”

    “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得勝歸來，但是你們也應該很清楚，這種可能性連渺茫都稱不上?！币姴髂樕笞?，開口就要反駁，卡爾卻又是自嘲地一笑，搶在他前面開了口，“不過你放心吧，就算茍且偷生，我也一定會活著回來。因為只有活著，才能看到那些家伙計謀失敗后的難看嘴臉，不是嗎？”

    “您知道就好。”悻悻然地，伯恩沒好氣地接口道，“怕就怕殿下您一個沖動，干出讓所有人都傻眼的蠢事來……”

    “哈哈哈，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伯恩?！笨柎笮?，“別忘了，我可是陛下點名出征的大將哦?！?/br>
    望著大笑不已的卡爾，伯恩心頭一陣嘆息。雖然殿下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可他知道殿下心里還是很介意陛下的這一舉動。而身為屬下卻不能為殿下分憂，甚至不能跟隨殿下一起前往戰場，伯恩不由痛恨起自己的無能來。

    “韋斯特！”猛地抬起頭，伯恩把目光投向韋斯特。

    “嗯？”一如既往地，韋斯特回以平靜地注視。

    “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殿下！絕對不能讓他受傷，更不能讓他發生任何意外！要是殿下有什么事的話……你就永遠都不要回來了！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伯恩發狠的話語讓韋斯特眼里閃過無奈，不過他還是重重地點下頭，“保護殿下的安危是我的職責，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傾盡全部地做到這一點。為了殿下，就算舍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br>
    “伯恩，韋斯特，謝謝你們。”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卡爾張開雙臂將他們擁在一起，微笑著說出這話的同時，一絲感激和開懷自他眼底閃過，將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盡。

    雖說伯恩被要求留在皇城監視神殿和觀察女王陛下的異動，但在卡爾啟程出發前，他還是包攬了幾乎所有的前期準備工作。不管是糧草也好，資金也罷，以及方方面面的情報都由伯恩親自過問親自做到最好，不然的話，他不放心。

    伯恩和韋斯特一直很清楚，卡爾殿下把他們倆看作是除了女王陛下和小殿下外最親近，最信任的兄弟，所以他自然也不能辜負殿下的期望。

    出征前夜，總算將各項事務全都準備完畢后，伯恩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跑到了將軍府。

    “怎么突然來了？有什么地方沒搞定？”見到滿臉疲倦的伯恩，韋斯特難得地流露出一絲詫異。

    “怎么可能！”聞言，伯恩冷笑不止，“那群老家伙一聽我是為了幫殿下籌措資金糧草，一個個爽快到我以為他們都吃錯藥了呢。”

    頓了頓，伯恩又繼續說道，“說到底，他們還不是巴望著殿下趕快去送死，所以才會這么積極把物資都準時備好，以免殿下可以用糧草不齊拖延出戰的時間，不是嗎？”

    “……”伯恩的各種嘲諷讓韋斯特很是無語，雖然他也知道伯恩說的一點都沒錯，但畢竟這里是庭院，還有各種不相干的家仆侍女路過，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在外面亂嚼舌根?？磥聿魇钦娴睦蹓牧?，才會不計后果地口無遮攔，這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長久以來，只要是關于殿下的名聲，伯恩向來十分謹慎。

    想到這，韋斯特眼里的無奈被微微的不舍和疼惜所取代。

    “讓我靠下，真的好累……”低喃著，伯恩將額頭貼上了韋斯特寬厚的肩膀。

    “累的話，就早點回去休息。”一直都有把伯恩的忙碌看在眼里，知道他所言非虛，韋斯特不由放柔聲音，低聲勸道。

    “不要。”干脆利落地拒絕了韋斯特的好意，伯恩閉著眼，搖搖頭。

    “……”肩頭傳來的，輕輕的摩挲感，讓韋斯特心頭一陣溫熱。

    “韋斯特……”

    “嗯？”

    “我真的好擔心。”

    “擔心殿下？”

    “嗯?！辈鲝谋亲永锇l出低哼，“魔界的魔兵向來以兇殘著稱，而那個魔將軍嵐雖不嗜血，但對于敢侵犯魔族地域的敵人也絕對不會手軟。就算我們猜測魔王會派他最器重的七皇子冥出戰而非魔將軍嵐，但據說嵐是冥的教育者，所以有冥的地方肯定會有嵐出現……這樣一來，殿下的處境就更岌岌可危了……”

    說到最后一個字，伯恩抓著韋斯特雙臂的手指一點點收緊。

    “我真的好想跟你們一起去?！币Ьo牙關，在無人看到的地方伯恩流露出不甘。

    聽聞此言，韋斯特抬起手。

    大手在半空中遲疑了好半晌，最后還是小心翼翼地撫上了伯恩的發際。

    “伯恩?！?/br>
    “嗯？”

    “放心吧，我會守護殿下，連你的份一起……”

    聽到這話，伯恩呼吸一滯。

    猛地抬起頭，他的臉上盡是矛盾，“你也要答應我！”

    “答應你什么？”雙眸看進伯恩布滿情感的眼瞳之中，韋斯特的聲音越發柔和。

    “你也不要、不要太亂來了……一定……要和殿下一起回來！韋斯特，答應我！”

    凝視著伯恩那雙流露出太多東西的墨色雙瞳，感受著雙臂上傳來的陣陣疼痛，韋斯特低嘆，“笨蛋，你覺得……我會就這么放你一個人么……”

    充滿柔情的低語最終消失在兩人輕輕貼合雙唇間……

    等到伯恩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后，他用盡全力推開了韋斯特。

    “唔……”措不及防之下，韋斯特被一把推開。

    “你、你……你……”喜歡的不是迪亞嗎？腦中一片混亂，伯恩你了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伯恩……”呼喚著伯恩的名字，韋斯特正欲伸手去拉扯他，卻不想被其快速閃開。

    摸了摸還留有些許溫熱的唇瓣，伯恩低下頭直直朝門口走去。

    “我……我還是回去休息了?！贝┻^韋斯特身邊時，伯恩匆匆丟下這句話，隨后也不管韋斯特是什么表情，徑直朝來路飛奔而去。

    見伯恩用幾乎稱得上是落荒而逃的速度遠離自己時，韋斯特那雙向來淡泊的眼里流露出各種復雜情緒，但他卻沒有挪動腳步，更沒有把伯恩追回來的意思。

    低頭瞥了眼剛才撫過伯恩發間的手指，韋斯特把手指舉到唇邊，輕輕吻了吻，“伯恩，等我回來，我一定……”

    韋斯特的低語消失在了晚風之中……

    次日清晨，卡爾率領十萬兵將前往與魔界接壤的邊境。

    陪同他一起前往的是被稱做暗界第一勇士的韋斯特，而為了照顧卡爾的飲食起居，迪亞也跟著去了。

    遙望消失在晨曦中的龐大隊伍，雖然早已什么都看不見，但伯恩還是癡癡地站在城墻上久久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直到一旁的屬下連番催促，他才依依不舍地轉身朝城內府邸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