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車夫
其實離凡本該是好看的,尤其是在身旁魔蝎那張丑臉的映襯下。只是他現下神情中幾乎可以化為實體的怨毒之意,讓他的容貌跌入了塵埃之下。 銀河行不動聲色地舉起杯盞朝魔蝎與離凡遙遙致意,他的臉上透著一種性事過后不正常的嫣紅。致使在他踏入開天坪的那一瞬,離凡就變了臉色。 在座之人皆心知肚明,如果不是長時間的交媾,沒有人能分辨得出銀河行在前中后之間的差別。 此次由異流道在開天坪上舉行的統一會談,距離上次神殿與星聯的合并,已經過去了整整三日。 “魔君,我認為您的提議并非全然都是錯處。”離凡狠狠地盯著銀河行,仿佛要將他生生剜出一個洞來。 魔蝎笑容淡淡,仿佛在看一出滑稽的鬧劇:“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魔氣鼓舞,瞬間已將此處密室牢牢圍住。 剎那間,離凡也已經出手。 他一掌拍在了銀河行的身上,只聽得幾聲輕響,銀河行不閃不避,幾根肋骨應聲而斷。離凡呆怔片刻,抬頭再見他那悲憫的目光,驀然被定在了原地,臉色青白,顫音吼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又是光芒頓閃,卻是幾尾細針瞬息沒入了銀河行心口,他只覺得胸間一陣劇痛,紅珊瑚般的血珠滲出,染在紅衣之上更顯驚心動魄。 那針上若淬了毒,想必銀河行早該支撐不住跌倒下去。魔蝎見離凡口中說得狠厲,手中殺招卻是另有保留,更是不悅道:“星主若是無以下手,在下倒可以代勞。” 魔蝎一出手便是千萬道魔氣流轉,驚濤駭浪般朝銀河行襲去。 離凡這回倒是慌了神,他驟然拔地而起,卻是出手阻了魔蝎的幾分氣勁。可那層層魔氣依舊洶涌而來,眼見就要將銀河行身首異處。 突然,一道紅芒自漫天魔氣中掠入,隨之而來的還有幾道形態各異的光華,那股氣勁停留在銀河行身前三寸之處,轟然化作齏粉散去。 魔蝎滿心不悅,卻是紅云攜著雙龍半三人前來解圍,后者而仍是光球形態,但單是聲音也足以讓魔蝎氣得牙癢癢:“星主切莫焦躁,人命關天,切不可意氣用事。” 離凡定了定神,臉色慘白。魔蝎則是陰沉著臉問道:“此乃三人和談之會,天宇貿然闖入,可是不服從吾等決斷,有意要開戰了?” 他話音剛落,外頭鎮守的異流道之人終于發現形勢有變,也顧不得魔蝎的責罵,連忙闖入其中:“魔君,據前方探子來報,天宇已傾巢出動,皆在異流道附近徘徊,另有消息,說是也見到了神殿中人的身影。” 魔蝎聽得此言,只得暫時收下心中怒火,冷哼道:“既然諸位是有備而來,那我想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決定領導人了。” 正當此時,卻聽異流道外喊殺聲四起,不知是何緣故。在場諸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朝外看去。 外頭冷月如鉤,只見無數刀者劍者的身影倒下,而在視線的盡頭,一輛插滿劍的板車正在飛奔而來,正是當年的天下第一用劍高手冷傲真。而待眾人看清那拉車的車夫面容時,都是神態各異,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殺也殺夠了,也該進去同他們談談了。”雖是車夫,可三裁公的語氣卻仿佛自己才是這劍車的主人一般,冷傲真仰天長笑,終究是收劍而入。 此事還需得從三裁公當日遭截殺一路逃至鐵劍原說起,他雖已測算出自己生門當在鐵劍原,可也不知此人竟是當年名噪一時的冷傲真。這冷傲真在鐵劍原閉關數年,平日有什么風吹草動也不放在心上,今日之所以會出手保下三裁公,也純粹是因為他感應到了對方身上那塊玄冥血珀。 被冷傲真帶入山洞中的三裁公早已昏迷了過去,他在三裁公身上摸索了半天,總算找到了那塊玄冥血珀,他本想就此一走了之任由此人自生自滅,卻又鬼使神差地查探起他的傷口來。 經脈盡碎,功體全無,肋骨斷了大半,手腳形同廢人,這樣的慘狀即便是冷傲真也不常在其他人身上看見,他一邊嘖嘖稱奇,一邊又有些過意不去地輸了些許真氣替三裁公續命。 “罷了罷了,看在我今天心情還算好的份上,勉強救你一回吧。至于活不活得過來,就要看你自己了。”冷傲真將三裁公抱在懷中,又帶他去了后山溫泉之中。此泉匯聚天地靈氣,本是他修行之所,今日特地騰出來給三裁公治傷,也算是難得。 秉承著不好好清洗一番連治病都嫌臟的態度,冷傲真隨手將三裁公扔進了溫泉里。末了,他心中卻還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此人還是太輕了些,若是多長些rou,抱著才舒服。 這個念頭瞬時被冷傲真扼殺在了腦海之中,他頗有些自嘲地想著,自己又不是什么毛頭小子,怎么會對著一個模樣都沒瞧見的人發情。他想著想著又打了個呵欠,徑直在一旁睡了過去。 “你救了我?” 冷傲真驟然睜眼,只見溫泉旁的石壁上正倚靠著一個虛弱的身影,他這才恍然醒悟,自己只怕是又睡過去了幾夜,把這人完全忘記了。 此刻的三裁公僅穿著一襲白袍,他的臉上毫無血色,是一種近乎病態的蒼白,但同時也讓冷傲真呆住了,即便在如此狀態下,面前人的美貌依舊是如此驚心動魄,只是他的眼眸中為何充斥著一種如同末世的荒涼之意? “你該多笑笑的。”冷傲真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不但三裁公呆住了,連他自己也都有些傻眼。 三裁公決定忽略掉他的前言不搭后語,又肯定地說道:“你拿走了玄冥血珀。” 冷傲真坐起身來,倒也沒有否認:“不然你以為我憑什么救你。” 三裁公唇角揚起一抹笑容來:“那正好,我可以給你真正的血珀,你則是要幫我奪回星聯。” 冷傲真一愣,連忙從懷中掏出那塊血珀來,稍稍輸了些許真氣進去,那東西便立即從內部碎裂,淡紅色的液體流滿了冷傲真的手掌,空氣中散發著草莓的甜香。 “有意思,”冷傲真全然沒有被戲耍的憤怒,只是對面前這個人更加有興趣了起來:“幫你奪回星聯不難,只是這個條件看起來和血珀很不對等。” 三裁公凝視著他:“那你還想要什么?” 冷傲真從石頭上一躍而下,突然便站在了三裁公的身前,后者鬢間那抹如雪的白發被他握在掌中輕輕地把玩著,眼中原本的冷峻化作了雪融之時的春光:“我還要你當我的愛人。” 他的聲音十分沉穩,仿佛在說一件極為平常之事。 三裁公的心亦沒有半分波動:“沒有其他條件可談了么?” 冷傲真本想張口拒絕,可此時他與三裁公貼身而站,后者談話間呼出來的熱氣吹拂到他的脖頸上,弄得他的心里一陣麻癢,轉口說道:“其他條件也不是沒有……” “請說。” 冷傲真緩緩松開手,三裁公那縷白發便如指尖砂一般從他指尖流逝:“否則你就要放低姿態,做我的車夫。” 三裁公淡淡一笑:“做天下第一用劍高手冷傲真的車夫,三裁公榮幸之至。” 冷傲真眸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你當真要做如此選擇?” 三裁公緩緩走近了那輛劍車,稍稍屈膝,如同一個熟練的車夫將它帶到了冷傲真的身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