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見凌在網上搜索了一下，發現自己大學下屬的鑒定所就可以做親緣鑒定，那地方離得不遠，他便對關望說：“明天我只有上午有課，等下了課我們就一起過去吧。”

    關望答應：“可以。”

    程見凌剛知道了自己可能還有個孿生兄弟的事，情緒一時無法平復，雖然困擾他的問題還有很多，但他心中更多還是欣喜的。

    關望見他坐在床上一直發愣，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問道：“等鑒定結果出來了，你希望我們是兄弟嗎？”

    程見凌聽到了他的聲音，但說的什么完全沒鉆進腦子里，他茫然地看向他：“嗯？”

    關望只得又問了一次：“你希望我們是兄弟嗎？”

    “當然了。”程見凌回答得很肯定，“這樣一來我們就是一母同胞，我終于也有最親的手足了。”

    關望心里一陣觸動，說道：“我也是，這樣我在世界上就再也不是自己一個人了。”他對程見凌說了無數的謊，但這一句是他最真切的肺腑之言。

    程見凌聽得出這句話里的情意，對他笑道：“明天就是星期五了，下午沒課，我帶你去玩吧。”

    關望也情不自禁笑道：“好。”

    晚上要洗澡時，關望因為右臂上有傷，脫衣服時不免有些麻煩。程見凌看到便過去搭了把手，幫忙扯住袖子讓他把手臂從袖管里緩慢抽出來。脫掉了外套和里衣，關望赤裸著上身要進衛生間，程見凌還是擔心他的傷，說：“你小心一點，洗澡時千萬別讓傷口沾到水了。”

    “這個我比你有經驗。”關望摘下了發繩，令頭發都披散下來，“只是洗頭會麻煩一點。”

    程見凌想都沒想就說：“那我幫你吧。”

    關望回過頭看他，似乎覺得這個提議很奇怪：“我又不是真的殘了。”

    程見凌卻已經彎腰把褲腳挽起來，也換上了拖鞋：“畢竟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而且如果你真的是我哥哥，我幫你洗個頭也是應該的吧。”他把一張小馬扎拎進衛生間里，對關望說：“你坐這。”

    關望覺得有些別扭：“真的不用。”

    “坐啊。”程見凌又催。

    關望把外褲也脫掉，渾身只著一條內褲坐在了小馬扎上。昨天程見凌已經見過他半敞著衣服的樣子，現在終于看到了那被掩蓋在衣服下面的部分。那確實是非常漂亮的成年男性的身體，胸腹上覆著線條分明的肌rou，看起來蓄滿力量，四肢十分修長，銅色的肌膚溢滿健康的光澤，身上還有些深深淺淺的疤痕，也因此增添了些桀驁而危險的誘惑。

    程見凌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這個人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孿生兄弟，既然是兄弟，那么對這具身體懷有任何綺念都是不應該的。

    他只是說：“你受過好多傷。”

    “都是很久以前的了。”

    作為一個警察，應該沒少遇到過昨天晚上那種歹徒吧？程見凌打開花灑，在等待水溫升高的過程中，他彎下腰，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關望左邊眉骨上那道淡淡的疤痕，他注意到它很久了：“這里怎么弄的？”

    關望因這觸碰而微微往后瑟縮了一下：“打架。”

    程見凌笑道：“你肯定很會打架吧。”

    “沒爸沒媽的孩子，怎么可以不會打架。”

    程見凌怔了一瞬，心里有些酸楚：“mama去世后，你這些年過得很辛苦吧。”

    關望沒有否認，只說：“都過去了。”

    水溫升高了，程見凌用手試了試，對關望道：“你頭低一點。”

    關望順從地低下頭，溫度適中的水流從后腦一路濕潤了他的頭發。

    “為什么想要留長發？”程見凌問。

    “想留就留了，哪天留膩了就去剪掉。”

    程見凌在心里一笑，這太像他會給出的理由了。他關掉花灑，又倒了些洗發水在手里，和水混合揉出綿密的泡沫，抹到關望的頭發上。

    “感覺自己好像Tony老師啊。”程見凌第一次給人洗頭，不禁發出感嘆。

    “像誰？”

    “呃……就是發廊里那些專門給人洗頭的小工。”

    關望不明白：“為什么要叫他們老師？”

    程見凌一本正經道：“這是尊稱，他們也很辛苦的，要尊敬他們。”

    “你們這的禮數好多。”

    程見凌憋著沒有笑出聲，小小地捉弄一下關望讓他覺得很有趣。

    “這個力道可以嗎，不會疼吧？”

    “剛好。”

    關望低頭看著地上白色的瓷磚，視線再往前一點，能看到程見凌的雙腳。他把長褲挽了起來，露出一截白凈的腳踝，十個腳趾圓潤可愛，讓人想要捏一捏。關望的頭皮被程見凌揉搓得十分舒服，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有一種久違的被人照顧的感覺。

    他閉上眼深深吐一口氣：“好像回到小時候。”

    程見凌問：“小時候你mama會幫你洗頭嗎？”

    “嗯。”

    程見凌有些羨慕：“真好。”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歷。他把動作盡量放輕柔，等到覺得把頭發搓洗足夠了，問：“差不多了吧，我沖水了？”

    “好。”

    程見凌再次打開花灑，熱水帶出的白汽在衛生間里彌漫開來，溫熱的濕意鉆進了毛孔，帶來潮濕的舒適感覺。程見凌一只手扶著關望的頭，另一只手拿著花灑沖洗他滿頭的泡泡。幾道水流沿著關望的后腦滑到了脖子上，也有一些順著額頭流到了鼻尖，讓他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關望的腦袋因為噴嚏而稍微往前一沖，正好撞在了程見凌的下腹，一頭濕發把他褲子的襠部也弄濕了。

    被撞到的地方實在微妙，程見凌心臟猛地一跳，幾乎有些趔趄地往后退了兩步，后背貼到了冰冷的墻壁，手里的花灑也沒拿穩，噴涌的熱水射向關望的身體，把他身上僅穿的內褲也打濕了。

    沾了泡泡的水流進關望的眼睛，讓他睜不開眼，他瞇著眼睛伸出一只手來：“給我吧，我自己沖干凈就行。”

    兩個男人一起待在這么狹小的衛生間里，確實太擁擠了。隔著氤氳的水汽，程見凌能看到打濕的內褲勾勒出關望下體的輪廓，他面紅耳赤地把花灑往他手里一塞：“剩下的你自己來吧，我出去了。”迅速離開衛生間，關上了門。

    那可是自己的哥哥啊。程見凌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

    但如果不是……算了，他還是更希望他是。

    洗完了澡，程見凌趴在床上玩手機，關望無事可做，便從書架上翻了本來看。程見凌玩完了一局游戲，伸長脖子朝關望那邊瞄去，說：“原來你能看得懂中文啊。”

    關望從書里抬起頭，斜了他一眼。

    “我不是那個意思。”程見凌連忙解釋，“很多華裔雖然會說中文，但是讀寫都很吃力，你既然能看，算是挺厲害的了。”

    “我媽是在華文學校做老師的，我是她學生，當然不會太差。”

    “哦。”程見凌點點頭，打算再打一局游戲，突然又想到要問，“你怎么還在用那么古董的手機？最少也是十年前的型號了吧。”

    關望漫不經心地說：“夠用了。”

    “除了打電話和發短信還能干嘛？”

    “還能拍照。”

    程見凌想到那個也許只有30萬像素的攝像頭，姑且算它有用：“那其他的呢，比如玩游戲、看新聞、導航？”

    “沒興趣，一般用不著。”

    “那聊天呢，你總有朋友吧？”

    “有一個，不過天天見面。”

    程見凌難以想象：“那你空閑的時候都干嘛？”

    關望想了一下：“睡覺，偶爾看電視，還有做飯。我喜歡做飯。”

    程見凌幾乎不能相信這是一個現代人的生活：“就這樣？”

    “我住在和這里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我的生活你當然想象不到。”

    程見凌趴在床上，兩手托著下巴，一臉的愿聞其詳：“那你跟我仔細說說唄。”

    關望把頭埋進了書里：“等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