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是雙生子嗎
兩人一起回到了程見凌的宿舍,關望問:“我如果繼續住在這里,你同學不會介意?” “我跟他說了有朋友來玩,暫時借住一下。沒事,我和他很熟的,今天上課還坐在一起。” 關望說:“那就謝謝你了,幫我省下一筆住宿錢。我對這邊也不熟,還要靠你給我介紹點好吃好玩的地方。” 程見凌很有興致:“可以啊,馬上就到周末了,到時候我帶你到處去玩吧。”又祈禱道:“希望周末老馮千萬不要又拉我干活。” “老馮是誰?” “我導師,整天就知道壓榨我們,上學期他帶的本科生的實驗報告全是我給他批的。救命,批得我眼睛都花了。” 關望笑了笑,雖然聽著不是很明白,但能感覺到都是些天真的煩惱。 他拿起程見凌放在桌面上的一本專業書,看見扉頁上寫著工工整整的三個字,假意道:“原來你的名字是這個‘見凌’。” 程見凌從自己的小冰箱里拿了兩罐可樂,遞給關望一罐:“這個‘見’字用作人名確實不太常見。” 關望接了過來:“你的名字和我mama的還挺有緣份。” 程見凌好奇地問:“你mama叫什么?” “關采凌,和你一樣是這個‘凌’字。” 程見凌愣了一下。采凌,見凌,聽起來還真有幾分淵源。又聯想到兩個人長著幾乎一樣的臉,程見凌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但又覺得不可思議,他問:“你今年多大?” “二十三。” 程見凌心頭一震,他原以為關望比自己要大個兩三歲,立刻又問:“生日呢?” 關望已經明白了他的猜測:“你想證明什么?” 程見凌著急道:“你先告訴我。” “五月三十一號。” 程見凌不可置信地看著關望,連呼吸都變急促了:“一模一樣……一模一樣!”他手里的可樂差點沒拿穩,再次向他確認:“你沒騙我?不是開玩笑的吧?” 關望從背包里翻出自己的護照,打開給他看,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自己的出生日期。 程見凌往后跌坐在床上,腦袋里空白了好久,然后抬起頭又看向關望,喃喃道:“昨天晚上下了雨,我本來沒打算去小吃街的,但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下了課還是過去了。你剛好在昨天來了中國,剛好也去了小吃街,我剛好在那里被人搶了手機,又剛好被你追回來,明明那么多人……偏偏就是你。所以是老天注定讓我們碰面的吧?我們是雙胞胎對不對?” 關望俯下身來,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因為那諸多的謊言而漫上一股不忍心:“可能真的是老天故意讓我來找你的。” 程見凌握住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腦子在震驚過后亂成一片,他有好多問題搞不明白,如果他和關望是雙胞胎,為什么母親會帶著關望遠走異國,自己的家人知道關望的存在嗎,難道這些年他們也像對母親閉口不談一樣向他隱瞞了這個兄弟嗎,理由又是什么? 而這一切的疑問,都基于自己和關望真的存在血緣關系。 他抓緊了關望的手:“我們明天去做親緣鑒定吧!拿到鑒定結果就什么都清楚了。” 關望一口答應:“好。”他挨著程見凌坐下,見他還沒從巨大的沖擊中緩過來,便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說:“能跟我講講你家里的事么?難道你從沒見過自己的mama,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程見凌灌了幾大口可樂,用手背抹了抹嘴,開了口:“我家里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meimei,從小我就知道我媽對我不如對他們好,本來以為她只是偏心,直到后來有一次我哥欺負我,罵我是小三的兒子,我才知道我不是她親生的。” 小三?關望不覺得自己的母親會是這樣的人。 “那次我哭著去問爸媽,我爸沒否認,只說‘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媽——就是我阿姨,說我的親生母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當年生下我就走了,后來再也沒有音訊,可能是因為愧疚吧。” 關望皺了皺眉:“為什么是因為愧疚?” “她搶了她最好朋友的男人,還生下了孩子啊。”而作為一個背叛的產物,程見凌也因此在家里抬不起頭,即使家人沒有再在明面上說起這些,他也能察覺到阿姨和兄妹對他在態度上的微妙區別,“我偷偷向我爸問過我媽的事,但他不說,我也不敢去問阿姨。” 關望沉思了一會兒,又道:“說說你爸爸吧。” “他的話,就和大多數的爸爸一樣吧。” 關望卻問:“大多數的爸爸是什么樣子?” “就是——”程見凌才想起關望是來自一個單親家庭,“總在外面忙事業,待在家里的時間不多,心里是關心子女的,但也沒有多體貼。” “所以他也沒有護著你。” 程見凌咬了咬嘴唇:“每次回到家里,我都覺得我是個多余的外人。” 關望終于弄明白,原來這就是程見凌不愛回家的理由。 “那你呢?說說你的事吧。你mama——”程見凌遲疑了一下,在確定彼此的血緣關系之前,他還是決定這么稱呼那個有可能是自己母親的女人,“她是個怎樣的人?” 關望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燈管,回憶道:“挺漂亮的,懂得很多東西,以前在一所華文學校里當老師,學生們都喜歡她。后來她得了肺病,很早就過世了。” 程見凌想象著這樣一個女人,突然有些羨慕:“她對你肯定很好。” “時好時壞吧,有時候對我很兇,但我知道她是愛我的。” 程見凌問:“她沒跟你說過之前的經歷嗎?比如為什么會帶著你去到那么遠的地方,沒說過她還有另外一個孩子?” “沒有。”關望道,“我一直以為我是在那邊出生的。至于為什么我沒有爸爸,為什么她從中國離開,她從來都不肯跟我說。有時候她想家,我問她為什么不回中國,她只說‘回不去了’。” 程見凌暗暗地想,是因為愧對自己的摯友,寧可躲在天涯海角也不愿再打擾她和她的家庭嗎? 關望則想起了年幼時數次看到母親半夜從噩夢中驚醒的情景,她一定是為了逃避什么駭人的苦難,才甘愿在金三角一待就是一輩子。 “我給你看看她吧。”關望拿出了那條銀項鏈,打開吊墜的蓋子,給程見凌展示里面的舊照片,“這是在我七歲時照的。” 程見凌側過臉看去,墜子里那張照片已經泛黃了,照片上的女子三十來歲年紀,摟著個長相酷似自己的小男孩,兩人一起對著鏡頭笑。那女子扎一個很低的馬尾,容貌秀美,不施粉黛,笑起來清麗動人,但從眉眼間能看到一點倔強之意。 符合他對母親一切美好的想象,如果這是他的生母,他實在是很愿意的。 可是她—— 這時關望開了口:“我和mama一起生活十三年,我不覺得她是會插足別人婚姻的人。” 程見凌看向他,他繼續說道:“至于你mama背叛朋友的事,是有人真這么對你說過,還是你自己這么以為?” 程見凌忽然一愣,確實從沒有人親口告訴他這些。 關望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了:“這可能只是你自己的猜想,或者是別人故意讓你這樣想的。”他揉了揉程見凌的后腦:“先拿到鑒定結果再說吧。” 這是個顯得親昵的動作,程見凌腦袋上留有關望掌心的溫度與觸感。從小到大,他的異母哥哥也從沒有對他做過這樣的舉動。他看著眼前的關望,覺得如果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哥哥,那也確實很好。 為什么一定是哥哥呢?雙胞胎出生又間隔不了多長時間,沒準自己才是先出世的那個。 大概是因為他看起來成熟可靠,還能在自己遇到危險時挺身而出,是個可以放心信任和依靠的人吧。 程見凌心里這么想著,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時關望的手機突然震動,他掏出來一看,老七又發信息來問:有什么進展? 他從床沿站起來,偏過了身子回復道:明天去做親緣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