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這是一個團bei寵po日ying常ye
70 這是一個團(bei)寵(po)日(ying)常(ye) 阿德利安帶著黑球,黑球背著行囊,出發了。 亞倫看上去恨不得把房子和他都塞進黑球的儲物倉里。 房子可以不塞,但是作為雌侍的他一定—— “送到這里就可以了,亞倫。” 黑發青年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像個將要為孩子送行的老母親,滿懷欣慰又憂心忡忡地說:“真的不需要我同行嗎?” 私人星艦安靜地守候在阿德利安身后,年輕少校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這艘由他親手檢驗的座駕,阿德利安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隱秘的蠢蠢欲動。 少年雄蟲嘆氣,無奈道:“我是去上學,不是去度假呀。” 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一直待在家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像什么話。 亞倫想起了曾對校園生活充滿期望的自己。 初次遠行,送來獨立和自由氣息的風總是格外令人興奮。 青年沉沉地嘆了口氣。 彎下腰,為自家的雄主理了理領結,最后拍了拍他的肩。 “路上小心。”他溫聲道。 流線型的金屬座駕騰飛而起,穿透大氣層,小得看不見了。 亞倫摸摸胸口,分外憂郁。 蟲族的教育制度和人類不同。阿德利安覺得他現在念的應該算作大學本科了,也就是成年蟲族普遍的學歷水平。 他這次好好看了論壇!收集了很多資料!大家都說大學是蟲生中最快樂——僅次于和雄蟲發生獨處、約會、zuoai等親密行為——的時光!就像人類的大學那樣,有運動會、周年祭,各種學術比賽和活動。據說中技校校風自由開放,有很多留給新生探索的奧秘。 阿德利安確認耳邊的精神力控制器運作正常,戴上有助于安撫信息素腺體的項圈式抑制環,再打理好校服褶皺。 他期待地走出了星艦。 然后立刻被長槍短炮包圍。 他的腳還站在星艦的舷梯上,一陣讓大地震顫的腳步聲已經呼嘯而來,蹲點許久的雌蟲們一哄而上,霎時間快門聲和閃光燈齊響,攝影球和打光燈同飛,蟲群中此起彼伏地吶喊起阿德利安的名字。 阿德利安:……哎? 紅眼睛的機器人們沖得更快,滑輪一轉就拉起了警戒線,三步一崗地將所有雌蟲一個不剩地攔下來。 “保持距離,注意踩踏。”機器人冷酷無情地說,“禁止圍觀!退后!退后!” 阿德利安拎著行李,茫然地站在最后一級臺階上,放眼望去—— 圍觀的蟲群竟然已經從他腳底下一路排到了出口!看衣著,大半是本校的學生。一片浩浩湯湯的白色海洋,從視野的這一鍛,滾著浪花翻到了另一端。 紅眼睛機器人如同摩西分海,硬生生給他攔出了一條真空紅毯! 阿德利安驚呆了。 雖、雖然他家雌蟲、西蘭花、校長,各個兒都或多或少地提及過‘可能出現的盛大場面’……但校長表示已經做好了一切預案!保證不會讓珍貴的雄蟲受到半點傷害! 這就是預案的執行效果嗎!? 雌蟲們激動地大喊著什么,阿德利安只聽得清自己的名字。直到機器人們眼中紅光閃爍,用冰冷的聲線發出了黃牌警告,雌蟲們才不甘不愿地平靜下來。 阿德利安聽見一個離他較近的幸運兒痛苦地低吟道:“他還站著!啊!!他怎么還站著?是不是腿麻了酸了累了被嚇到了?校車呢?衛隊呢?垃圾學校怎么連個車都不給他配!” “紅毯呢?鮮花呢?奏樂呢?這么粗糙的地面哪里配讓雄蟲踩!?” “天吶!他竟然自己拎著行李!行李多重啊!怎么可以讓他自己拎行李!?” 四周響起一片附和聲,雌蟲們聲情并茂地哭訴起來……嗯?為什么要哭? 阿德利安遲疑了一會兒,摘下校服配套的帽子,扣在胸前,對熱情迎接他的同學們禮貌地笑了一下。 全場似乎寂靜了一瞬。 緊接著,尖叫聲石破天驚地炸響。 “啊啊啊啊阿德利安大人——!!” “他對我笑了!!” “呸!是對我啊啊!大人看這里!!” 雄蟲少年竭力著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從未親身經歷過如此陣仗的少年,在令人心慌并羞恥心爆棚的無腦嚎叫中,慘痛地意識到: 平淡,當真與他無緣。 阿德利安體驗普通大學生活的夢還未開始就已經破碎了。自出生以來就生活在蟲族主星,鮮少踏出半步的他,嚴重低估了西帝國的雌蟲對雄蟲的狂熱程度。 這是一個近百分之七十的雌蟲,一輩子都無法親眼見到雄蟲一面的國家。 登峰造極的虛擬投影技術也掩蓋不了雄蟲離他們咫尺天涯的真相。 但現在,一只活蹦亂跳的、貨真價實的雄蟲——一只年輕俊秀,家庭單薄的A+級雄蟲,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們觸手可及的位置! 最遠也不過四個星系!校車都能在三小時內跨越的距離!更別提今年的天選之子,與阿德利安同年入學、處在同一個宿舍區內的幸運兒們!他們就是出門到倒個垃圾打個水都有機會遇上一只少年雄蟲! 這是何等的福氣啊! 新生們昂首挺胸,摩拳擦掌,老生們面色猙獰,蠢蠢欲動。 阿德利安住進宿舍的第一天,樓內就發生了三起爆炸,五起斗毆。 因為雄蟲入學的緣故,整個院區都翻修了一遍安全系統,隔音效果很不錯。饒是如此,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仍隱隱可聞,此起彼伏。 房間內的公示屏上,一口氣滾過了好長一串違紀學生名單,新生老生都有。后者試圖攻破新生宿舍防護系統、再取而代之,削尖了腦袋要往宿舍A區鉆,決心扼殺自己跟雄蟲間三個小時車程的距離;前者以拍賣會的架勢怒砸蟲幣,力求跟雄蟲大人貼面居住。 阿德利安茫然地聽著爆炸和宿管的怒吼聲,想不明白是什么促使他的同學們非要鋌而走險地逆天改命,開學第一天就領教宿管鐵拳和學分危機。 “因為你啊!你啊!!”他的室友嚎叫得聲嘶力竭,“啊!!我!我跟阿德利安!一個宿舍啊!!” 阿德利安敬畏地看著他上躥下跳的身影,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頭撞天花板的彈跳力。 宿舍一共有六個區域,ABCDEF,分別是四個年級的學生,教授職工和已畢業、留校做研究的學長們。阿德利安居住的A區坐落在一顆矮行星上,占地面積半顆星球。雙人間,兩張單人床,配備獨立衛浴和小型實驗室。阿德利安刷卡入住后,郵箱立刻收到了歡迎郵件和入住須知。上面著重闡述了一條—— “宿舍防護系統……?” 宿舍防護系統,保護每一間宿舍的防線。使用先進自動門的同時,學生們也必須承擔自動門的風險,即:一旦門窗的防火墻和應急程序皆被攻破,該宿舍將對小偷、竊賊等一切心懷不軌之輩毫無防備地張開大腿。 防火墻和應急程序皆由學生自主編程,除新生專屬的三個月保護期之外學校不提供任何助力。 為了保護好自己的宿舍,請大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哦!編程課等著你們! 阿德利安緩緩回頭,他的室友蹦累了,正伏在被窩里喜極而泣,并對著光屏語音發誓:“鐵打的籠子都關不住我這只水做的雞!!” 阿德利安瞳孔地震,頭暈目眩,瞬間意識到了人生危機。 他火速沖進了線上圖書館,用前所未有的專注力一頭撲進編程學中。 不過,真正前來攻擊雄蟲宿舍的人并不多。雖然學校從不禁止學生間的技術比拼,甚至還會給學生們創造機會、提供平臺,但絕大多數雌蟲都希望能給阿德利安留一個好印象。 為此,他們拼盡全力! 阿德利安走出宿舍時,發現自己必經之路上的雌蟲密度尤其密集。雌蟲們都穿得英俊瀟灑,雙排扣的白底金邊的校服,要么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要么直接敞開露出或緊身或濕身的襯衣,要么腰帶收腰,露腰線臀線腿線,還有索性上半身不穿曬肌rou的。 倒垃圾的,打水的,出來沒事干透口氣的,靠在墻上邊凹姿勢邊跟工具人同伴聊天,彼此面對面假笑的,還有一個樓梯上上下下七八遍愣是靠速度跟阿德利安擦肩而過三四次的。 路過第一次:“同學早上好。” 阿德利安:“早上好。” 對方小臉一紅,刷的一下從阿德利安身邊竄過去了。 沒多久拎著垃圾袋又下來了,路過第二次:“同學早上好!” 阿德利安:“早上好。” 對方的耳朵都紅了,嘿嘿傻笑著蹭蹭蹭下去了。 阿德利安還沒下兩層樓,這位同學又蹬蹬蹬上來了。 “同學早、早上又好!” 阿德利安:“……早上又又好。” 那個同學躊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同學,你看我們這么有緣,加個通訊號唄?” 阿德利安正想回答,頭頂炸開一聲咆哮:“傻逼玩意!!你居然偷跑!!” 阿德利安:……? 只見雙頰通紅的同學猛地抬頭怒吼道:“滾!!” “呸!!倒我的垃圾不叫我!?” 阿德利安:“……” 同學又低回頭,“那、那阿德利安大人,下次什么時候出門啊?” 阿德利安沉默片刻,微笑道:“下次坐電梯。” 然后宿舍樓里的電梯就陷入了工作狂潮,忙得不行,每層樓都停,還經常超載。 出了宿舍樓,宿舍院區內的人流量也高得可怕。來來往往全是雌蟲,大多是纖細勻稱的亞雌,也有少數人高馬大的軍雌——軍雌和亞雌的劃分是依據體質,這年頭軍隊人數過剩,入伍已經很難熬出頭了,不少軍雌都跟亞雌搶工作。 他走下臺階,忽然一道人影疾馳而來! 阿德利安嚇了一跳,立刻蹦到另一邊,那人影緊跟著換了方向,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直接滑跪到他腳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還未放下的腳。 阿德利安低頭,一眼看見一對白花花的大腿,只有勉強蓋過大腿根的短褲邊緣的花邊能證明它原本的身份。 這位同學直接把校服長褲裁成了超短褲,光裸的腿跪在地上也完全不疼的樣子,只一臉渴望地仰望著阿德利安,內心直流口水。 雄蟲少年身形頎長,在雄蟲里絕對算高挑的身高在雌蟲眼里仍然是嬌小的范疇,裁剪得當的校服勾勒出他筆直修長的腿,以及、以及……白色布料在腿根間曖昧神秘的陰影! 雌蟲當即一拍自己的大腿,發出邦邦的結實聲音,震聲道: “請、請踩這里!!” 阿德利安驚恐萬狀:“哈!?” “這種粗制濫造的石磚地面很硌的!您、您不能受這種委屈!” 走個路而已哪里委屈他了!? 阿德利安深吸一口氣,碾了碾地面,確認腳下的還是踏實的石磚地。 “……多謝你的好意、但、呃、我……”阿德利安結結巴巴地說,“……總之、這個、這個就不用了,不麻煩你——” “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雌蟲激動道,“請您隨意踩我!阿、阿德利安大人!” 大可不必!! 阿德利安感到全街道的雌蟲都在看他!齊刷刷地向他行注目禮! 他還聽見有雌蟲小聲尖叫:“原來阿德利安大人喜歡這種類型!!” 不、他不是、他沒有! 更多雌蟲們說:“我也可以!!” 阿德利安臉色一白。 他堅定地繞過了跪地的雌蟲,并再次拒絕了他的好意。 “真的不用,我不喜歡這樣,對,真的不喜歡,不要隨便跪我,也不要突然沖出來……打、打招呼是可以的,但……” 在雌蟲們的不斷努力下,三天之內,他們總結出了……阿德利安攻略大全。 中技校雌蟲論壇討論得熱火朝天,咨詢和分析院的學生們熱情洋溢。 [置頂][為阿德利安大人創造良好環境,蟲蟲有責!] 1L[想被你日:樓主有幸跟阿德利安大人走得較近,實在是對某些傻逼忍無可忍,特地發帖為大家掃雷。講真,人家雄蟲脾氣好是你蹬鼻子上臉的理由嗎?自己煩不煩有點逼數啊!為阿德利安大人創造和諧友好的學習環境,蟲蟲有責!] [鎮樓圖1.jpg][鎮樓圖2.jpg] [阿德利安大人入學攜帶品清單如下:他,膚白貌美腰細腿長還超可愛超帥氣超溫柔(此處省略五千字)的雄蟲少年;一只球形居家機器人,查無此型號,疑似私蟲訂制,材質不明,構造不明,智能系統水平高,阻礙我等追阿德利安大人的障礙一號;一只貓,布偶貓,產出貓舍不明,性別公,未絕育,白毛藍眼,物似主人型的可愛,障礙二號;一只小號行李箱,蹬蹬牌最新款,能被阿德利安大人親手拎住,跟他細膩柔嫩的小手零距離接觸的天選之箱,樓主實名嫉妒。] 2L[想被你日:阿德利安大人常備飾品:形似三角形的耳上掛飾,銀色,造型簡潔,從不離身,目測材質為S級軍用高分子材料,疑似私蟲訂制,據其用料的特殊性和佩戴位置可以懷疑它應該有別的用處;卡扣式項環,黑色,做了涂漆處理,看起來像布料其實是堅硬的軟金屬合金,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專業從業者表示其脖頸后的卡扣下藏著安撫信息素的裝置——朋友們!這就是我們死活聞不到阿德利安大人信息素的原因啊!] 3L[想被你日:阿德利安大人反感的行為:跪地,尬聊,表白,求歡,求鞭打,求調教,求踩壓,頻繁偶遇,強行幫忙,送吃送喝送花等送任何禮物……] 4L[潛水艇無話可說:臥槽樓主好蟲一生平安,前排碼住!] 5L[老子jiba痛:萌新弱弱求問,請問如何才能靠近阿德利安大人周身三米之內呢?每次只能看見同性們的后腦勺……] 6L[阿德利安在我床上:謝邀,樓上看見的是我,阿德利安大人在我床上!微笑.jpg] [智腦001:‘阿德利安在我床上’已被樓主禁言。] 7L[人家發洪水啦:我,雌雌戀,樓主約嗎?我日你,阿德利安大人讓給我~~] [智腦001:‘人家發洪水啦’已被樓主禁言。] …… 270L[想被你日:阿德利安大人接受的行為:打招呼,握手,遞書遞筆遞水杯,送還走失貓貓。請注意,此貓敏捷賊高,連治安機器人都不一定能抓住的可怕身法,建議酌情行動……] …… 1196L[想被你日:阿德利安大人的禁區:圖書館!在圖書館打擾他的他都會直接拒絕!直接拒絕!!注意,阿德利安大人脾氣非常好,直接拒絕已經是厭惡的表現了!!不要代入別的雄蟲的情況!阿德利安大人拒絕多次后他會避著你走!還不識趣的話阿德利安大人會直接舉報!截止目前為止,一共有十二位同學被圖書管理員關進小黑屋了!名錄如下,此乃我等之恥。給阿德利安大人造成如此大的困擾簡直罪無可赦,見一次打一次。] …… 丹尼格斯手指翻飛,阿德利安洗個澡的功夫,他的樓已經蓋上了兩萬層。 阿德利安對自己室友的打字速度和分身能力嘆為觀止。 中技校的學生和阿德利安想象中截然不同。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群醉心學術冷心冷情的艾伯納,但現實是一群風風火火如狼似虎的亞歷克斯。 ……不,亞歷克斯乖多了。 阿德利安無法責備這群熱情的同學們。他們只是在按照自己的觀念對他釋放善意,并沒有做錯什么,只是阿德利安和他們觀念不同而已。 有些他認為不妥當的行為,在雌蟲們——在蟲族看來,是理所應當,不值一提的。 而有些他認為正常的舉動,在他們看來卻是罪無可赦的。 這才是蟲族的思維方式嗎? 他在主星上遇到的、相處的雌蟲,跟他的同學們不太一樣。也許這就是能夠接觸雄蟲的30%,和一生與雄蟲絕緣的70%的區別。 盡管中技校的學生都是當代雌蟲中的佼佼者,但實際上,他們之中,只有最出色的雌蟲,只有精英中的精英,才有資格進入高等級雄蟲的視野。 他作為A+級的雄蟲,也更熾手可熱吧? 經歷了‘每個同學都想給他占座以至于教室坐不下’、‘總有人想舔他坐過的椅子’、‘一節課四十五分鐘他被偷拍四千五百次’等諸多事件后,阿德利安痛定思痛。 他親自下場了。 友善的室友提供了一份充滿彩虹屁的模板,阿德利安條條否決,最終憋著一口氣刷刷刷寫了一篇攻略阿德利安的一百條需知。 他鄭重地拍著室友的肩膀,托付道:“交給你了。” 丹尼格斯打包票:“沒問題,送你上熱搜!” “這就不用了!!” 網癮少年丹尼格斯,浸yin輿論水軍鍵盤戰爭二十年,精通激情對罵,在線殺馬,義不容辭地接過了這一重任,披上馬甲,分分鐘帶飛節奏,為自己可可愛愛的雄蟲室友沖鋒陷陣,一邊自我感動,一邊切回大號,把情敵狙得狗血淋頭。 “司馬玩意舔你jiba,沒事別盯著老子雄神看!自己七百二十度旋轉舔逼去!再看老子頭蓋骨給你掀飛!” 阿德利安:“……” 聽到浴室開門聲,丹尼格斯立刻切換屏幕,摘下耳機,一臉乖巧地轉頭向雄蟲少年邀功。 兩萬層的樓,五萬的熱度,成功吸引幾乎全學校的學生注意,以后的攻略者肯定人手一份阿德利安親筆起草的攻略守則。 推廣追雄蟲基本法,造福你我他。 “不過、我說啊……阿德利安大人……” “阿德利安。”雄蟲說。 “……阿德利安,”丹尼格斯頓了頓,含混地吞掉兩個音。 雌蟲的出身,從對待雄蟲的態度上便能窺見端倪。阿德利安上了幾天課,見的雌蟲多了,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來一點。自然結合而生、有雄父的雌蟲和人工授精、由雌父一人撫養的雌蟲,已經被別的雄蟲家族通過資助的方式內定下來的雌蟲和從未見過雄蟲的雌蟲,以及專門培養來聯姻的雌蟲,各有各的特點。 丹尼格斯像是較貧困的邊緣星系出來的孩子,時不時冒出幾句阿德利安聽不太懂的方言,跟主星周邊推崇的通用語有不小的差距,組詞和發音方式也不太一樣。個人物品都比較老舊,耳機和游戲設備是他自己組裝的,外殼平平無奇,但保養得锃亮。 他花了好幾天,也沒習慣室友的平易近人,只好在心里把‘大人’兩個字補上,才能繼續小心道:“你真的不喜歡嗎?” “不喜歡什么?” “追求。”丹尼格斯委婉地說,“我聽說雄蟲們都喜歡這種追求方式……你不喜歡?” 阿德利安笑了,“‘聽說’?你見過幾個雄蟲?” 丹尼格斯咳嗽一聲,“就、就你一個。”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雄蟲少年非常權威地說,“別的雄蟲喜不喜歡我不清楚,反正我不喜歡。” 他的室友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阿德利安走到床邊坐下。剛洗完澡,少年的頭發還滴著水,浴袍系得不算嚴實,雌蟲忍不住朝領口看,偷偷摸摸的視線被雄蟲抓了個正著。丹尼格斯觸電似地立刻移開了目光。好一會兒,才從余光里瞄清楚,浴袍里竟然還穿了件圓領睡衣。 雌蟲半是慶幸又難掩遺憾地嘆了口氣。那顆毛發茂密的貓球一個飛躍撲進了主人懷里,用蓬松的身體趴住了阿德利安胸前的風景。 阿德利安順手rua它的背脊,他純情的室友總算佯裝淡定地扭回了頭,悄悄打量他。 阿德利安無奈道:“丹尼格斯?” 丹尼格斯仿若回魂,一聲驚叫:“啊!?” 阿德利安:“……” 他們面面相覷,丹尼格斯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尷尬得神情扭曲。 “……啊、啊,哈、哈哈……”他張嘴笑了幾聲,干巴巴地說,“呃、我就是,我就是覺得……嗯……阿德利安大、噠……噠噠……” 丹尼格斯恨不得一槍捅進嘴里給自己一個閉麥的借口。 阿德利安耐心地看著他,手里不緊不慢地撫摸奧利奧。那只白貓舒服得瞇起眼睛蹭主人的手,怡然自得。 黑球滑過來,機械手摸出一支干發器,對著少年的頭發照。 充滿生活氣息的畫面讓丹尼格斯呆了呆。 “我就是覺得啊,你也、也沒必要委屈自己。呃,雄蟲平時生活的環境,不是這樣的吧?”丹尼格斯環視一圈四周,“這個房間肯定沒你家里的房間大,還得我們兩個分著住。地上沒鋪地毯,床也不夠柔軟,我看你也沒帶什么家具過來……連筆都是學院配發的,對雄蟲來說有點重吧?會把你的手指壓出繭子。” 雄蟲少年歪著腦袋瞧他,“丹尼格斯是想勸我搬出去住嗎?找個校外的房子?” 這句話一下子就把丹尼格斯的腹稿全堵回去了。 丹尼格斯猶豫地說:“……或者跟學校提一提、之類的。你啊、你這樣……” 他偷看著自己的室友。 雄蟲啊,離他那么遙遠的物種,就這樣,出現在他身邊了。 他算是追星追得超成功的范例了吧?他真的超幸運!一年份的運氣都用在分宿舍上了!!這可是雄蟲呢!! 跟大明星一起住宿舍什么的……總感覺有點高攀哈…… “但我喜歡這里。”阿德利安說。 丹尼格斯差點又要叫出來了。 阿德利安拍拍床,“上學,住校,上課,跟同學相處。每天早早起床,跟室友一起洗漱,一起去教室搶位置,偶爾睡遲了就坐校車。吃遍食堂里和學校周邊每一道美食,還可以拜托同學幫忙打飯……在宿舍里午睡,學習,吃零食,私密空間和公共空間接壤……”他笑了一下,淺淺的笑意從眼角眉梢里流淌出來,“我一直很想嘗試這樣的生活。” 丹尼格斯一頭霧水,茫然地說:“……這不就是普通的日常嗎?” 又普通又平凡,低調得完全配不上雄蟲的身份。 “普通不好嗎?”阿德利安說,“普通意味著安穩。” “當然不好,你還這么年輕。年紀輕輕怎么跟個糟老頭子似的?我家對門的老頭才——”丹尼格斯不假思索地說,還沒說完,猛地發現嘴瓢了! 他吃了一驚,馬上閉緊嘴巴,臉漲得通紅。 阿德利安沉思:“嗯……嚴格說來,我的年紀也不小了吧……” 做人類十八年,當蟲……雖然醒過來沒多久,但艾伯納說他已經出生三十六年了!四舍五入他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呢! “我沒什么大志向,也沒想過做什么大事業。我呢,能安安穩穩地生活就很開心了。只要和喜歡的蟲在一起就好。” 阿德利安溫聲道,又給丹尼格斯打氣:“有夢想也是好事啊!丹尼格斯以后想做什么?” 說起這個,丹尼格斯可就有話聊了。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做游戲主播!” 涉及到自己熟悉的領域,年輕雌蟲滔滔不絕起來,游刃有余地吐出一串連簡寫帶諧音的名詞,從游戲的歷史講到游戲的分類,從直播的角度講到cao作的技術…… 他說他考上中技校就是為了系統地學習專業知識,好在游戲里給自己造一架更強的機甲。 未來的游戲主播叨叨逼逼,引經據典,發揮做主播的幽默和話術,一直說到了熄燈。房間內悄然黯淡,他的聲音卻鍥而不舍地打破黑夜的沉靜。 床頭一扇狹長的窗,裁出一塊四四方方的月光,鋪了一被子白霜。丹尼格斯瞧見室友蜷著被子,幽藍的眼睛,安靜、溫和地注視著他。 他、他聽得好認真哦。 丹尼格斯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我雌父不看好我做主播。” “覺得不務正業嗎?” “不。他覺得我打得太菜了,不如他超神。” “哈、”室友笑起來,邊笑邊說:“你們可以一起直播打游戲啊。” 丹尼格斯看著他,不自覺發呆。再開口,不知為何結巴了一下,“你、你喜歡什么游戲?” 阿德利安不好意思地說:“我沒玩過游戲。” “沒玩過!?” “嗯……五子棋算嗎?”阿德利安想了想,聲音越來越低,“跳棋也玩過。” “?”丹尼格斯說了個膾炙人口的跳棋游戲。 阿德利安干笑一聲,“不,就是很普通的,玻璃珠的那種跳棋。” 他家對門老大爺還光著屁股蛋子沿河跑的時候都嫌過時的那種? 丹尼格斯瞬間覺得自己的室友真是太單純太超凡脫俗了。 這怎么可以?沒玩過游戲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沒有人可以抗拒虛擬沉浸式游戲的樂趣! 他當即熱情地對阿德利安發出了帶飛邀請。 他的室友抿著唇笑了一下,眉眼彎彎的,很高興的樣子。 “好啊。”他輕快地說,感慨似的,“夜談真好啊……” 雨后春芽,破土只是一夕之間。一夜春風開遍梨花。 年輕的雌蟲眨眨眼睛,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他的同學們前仆后繼的理由。 家鄉的天空是灰的,學校的天空是藍的,一片天比一片天清澈,卻都清不過少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