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meimei
阿萊西亞知道逼走帕斯卡爾不是麻煩的結束而是開始,但他沒想到后續的事情會來得這么快。 他甚至都沒能睡足一個好覺。 天才剛亮不久就按響門鈴的人看起來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間,她穿著白色真絲襯衫和混有金線的黑色直筒褲,墨綠色風衣沒有穿好而是像披風一樣搭在了肩上,內襯是整片的皮草。烏黑的長發打著卷散落,臉龐小巧,嘴唇和她父親一樣薄而紅潤,皮膚細膩得像是焦糖布丁。 伊莎貝爾·珀扎利諾,紅砂的公主,大多數紅砂男人的夢中情人,在他們心中,伊莎貝爾就是生長在惡龍城堡里的花朵,美麗得足以融化堅石,也纖弱得令人心碎。 但阿萊西亞見過她笑吟吟地小步跨過地上蜿蜒流淌的鮮血,在她的左手是Lana Marks的Cleopatra系列定制手包,右手則是剛把暗殺者一槍斃命的伯萊塔Nano。看見他趕到,小公主用絲毫不打顫的纖細手指把迷你伯萊塔放回包內,接著撥開滑落到額前的發絲,聲音甜蜜地要求異母兄長把自己鞋上不存在的血跡擦掉。 “你來遲了,”她微微皺眉,半真半假地抱怨,“我的鞋子都被弄臟了?!?/br> 那時伊莎貝爾16歲,現在3年過去了,阿萊西亞對上她微笑的面容仍然想要轉頭就走不和她打任何交道。 “早安,阿萊西亞。”就算踩著高跟鞋,伊莎貝爾也還是矮阿萊西亞半個頭,可在氣勢上卻絲毫不落于下風,“不請我進去嗎?” 阿萊西亞扶著門框沒動,臉上的表情不變,頭卻開始痛了起來。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忌憚伊莎貝爾,后者雖然和三個哥哥一樣擅長拿槍突突人,但仍然是最弱小的那個,給阿萊西亞一分鐘時間,他能換著花樣殺伊莎貝爾起碼十五次。 阿萊西亞自己也說不上來原因,每次他和伊莎貝爾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感到煩躁,要是把他和伊莎貝爾放在一起關上三天,他八成會緊繃到神經衰弱。 “不請你進來的話你會爬窗嗎?” “我只會主動去見想見的人一次,如果被拒之門外,那下次就是對方來見我了?!币辽悹柲曋曇羧彳?,“而到那時候,事情已經鬧得不太好看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不是嗎?” 阿萊西亞當然清楚,拒絕過伊莎貝爾的人不多,其中有兩個是他受教父的命令去“處理”的。 鋼琴家被切下手指,攝影師被刺瞎雙眼,最后他們都主動跪在了伊莎貝爾腳邊。 真不知道紅砂那些把伊莎貝爾形容成無害羔羊的家伙是怎么想的,阿萊西亞腹謗道,他媽的還能是我上趕著要哄她高興不成? 雖然不喜歡被威脅,但阿萊西亞還是從門口讓開了。 說到底她一個女人,能造成多大的威脅? 伊莎貝爾滿意地走進門,把肩上的風衣拉下來很自然地丟到阿萊西亞懷里,然后在門邊的長椅上坐下,脫掉和褲子同色的瑪麗珍樣式高跟鞋,穿上柔軟的拖鞋走向客廳。 一股美艷又野性的香氣從風衣上飄到阿萊西亞鼻尖,把他刺激得打了個噴嚏。阿萊西亞揉揉鼻子,轉身把風衣掛到衣帽架上,接著慢吞吞地跟在伊莎貝爾后面,沒好氣地問:“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走了之后是不是阿涅斯也打算來一趟?” “阿涅斯抽不開身,所以來的才是我。”伊莎貝爾的視線在廚房和阿萊西亞之間打了個轉,后者猜到了她的念頭,靠在墻上抱著雙臂說:“只有白水?!?/br> 嬌貴的小公主聳聳肩,“沒事,等下我們出去吃早餐,餐廳會調我喜歡的飲料?!?/br> 阿萊西亞:“……我什么時候答應跟你一起吃飯了?” “現在?!币辽悹柪硭斎坏卣f。 和你一起吃飯我絕對會胃痙攣的,阿萊西亞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說:“我可沒那個時間可以供您揮霍,有什么事趕緊說說完再見?!?/br> 伊莎貝爾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平靜到了極點,“你忍耐了帕斯卡爾整整一天,換成我就連一個小時都受不了嗎?” “他到這兒的時候中了三槍,”阿萊西亞冷笑著拿出了斑蝰蛇,“給你額外福利,挨幾槍我陪你吃幾頓飯,怎么樣?” 大概從沒遇上過對自己這么不客氣的男人,伊莎貝爾楞了一下才做出反應。 “好啊。”她愉快地點頭,“不過得避開要害,讓我沒法去吃飯就算作弊了。嗯,斑蝰蛇的話不管怎樣都會重傷吧,你要用我的槍嗎?” 阿萊西亞:“……” 阿萊西亞:“你腦子壞了嗎?” 紅砂的公主端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因為莫名高昂的情緒而光彩動人,“不開槍嗎?” “我看起來有那么蠢嗎?”恐嚇失敗的阿萊西亞悻悻地垂下槍口——他其實連保險都沒開——認命地問:“你打算在吃飯的時候說正事,還是吃完?” “現在就說?!币辽悹柨雌饋砭谷挥悬c失望,“你會需要時間考慮我說的事。” 她拍了拍身下的沙發,示意阿萊西亞坐到她身邊去。阿萊西亞站直身體,卻走到了離伊莎貝爾最遠的單人沙發邊。 “你的香水味有點嗆人?!彼虏⒔忉尩?。 伊莎貝爾的表情僵硬了一秒。 “我鼻子比較敏感,”阿萊西亞多加了一句:“后天訓練的結果,給你們家干活的很多時候都需要靠嗅覺辨別藥物。” 伊莎貝爾的神色緩和下來,并直接切入了正題:“紅砂有家族叛變了,卡梅姑姑回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阿涅斯太年輕,需要有長輩幫忙鎮壓背叛者?!苯又掍h一轉,問:“父親留給你的不止是巨額資金而已吧,阿萊西亞,你有去看過另外的那些東西嗎?” 阿萊西亞冷淡地搖頭,“沒有,沒興趣?!?/br> “你沒興趣,別人有。”伊莎貝爾把雙腿縮到沙發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你曾經是離父親最近的人,應該也知道他已經決定慢慢從某些生意里抽身了。但是那些生意并不是珀扎利諾一家獨占的,父親要收手,曾經幫助珀扎利諾處理那些生意的人當然不樂意。他們既舍不得放手巨大的利益,也不想被珀扎利諾拋棄。父親還活著的時候他們什么都不敢做,即便家族里面資歷最老的那幾個都和父親一起’遭遇埋伏意外身亡’,但老骨頭們沒了之后,熱血上頭的年輕人反而更加難處理了。另外阿涅斯和父親不一樣,他資歷太淺威望不夠,壓制不了那些人?!?/br> “這關我什么事?”阿萊西亞嗤笑 “你是’缺失的權柄’?!?/br> 阿萊西亞懵了一下,“啥?” 伊莎貝爾把一個靠枕拉進懷里,懶洋洋地把玩上面的流蘇,“每一代教父都有屬于自己的心腹,這沒什么稀奇的。這些人要么是教父的親兄弟要么是他從小就認識的至交好友,因此其他財產可以繼承,父輩的左右手卻不會被繼承??杉幢闳绱耍谈冈谛母顾廊デ氨话禋⒒蛘咭驗槠渌蛉ナ赖脑?,他們還是會象征性地為新教父工作一段時間來完成各項機密事務的交接,然后再被新教父安排好退休養老事宜,要以長老的身份繼續為紅砂活動也可以,只是他們必然不再是離教父最近的人?!?/br> 阿萊西亞面無表情地聽著。 “直接并且只聽從父親命令的人有三個:塞爾吉奧·波高格尼,羅伯特·里恩,還有你。父親去世之后,帕斯卡爾代替了塞爾吉奧的位置,和阿涅斯從小玩到大的、塞爾吉奧的兒子朱利安則接替了羅伯特的職位。只有你,阿萊西亞……你在父親的計劃實行前就消失了,不管他是因為什么原因送你離開,現在你都對阿涅斯間接地構成了威脅?!?/br> 看見阿萊西亞露出一點不解的神情,伊莎貝爾微微歪頭,解釋道:“你不知道自己很特殊么?你不是父親的兄弟,也不是他的老友,你突然出現,毫無理由地得到了權力金字塔中一人之下的位置。紅砂很大也很小,人們很容易就會因為異于尋常的事情而胡思亂想。比如說,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者理所應當繼承先人的一切,可是阿涅斯為什么沒有繼承到你呢?這在有異心的人眼中,是個再好不過的借口了?!?/br> 停頓了一下,伊莎貝爾的表情有些復雜,“并且父親恐怕……確實留了你一些錢之外的東西。提前消失并且帶走了一筆教父私人財產的心腹可以暗示很多事情,而它們全都對阿涅斯不利?!?/br> 阿萊西亞“呵”了一聲,“關我屁事。” 伊莎貝爾卻并不著急,她氣定神閑地說:“當然和你有關,阿萊西亞,反叛者們可是很想要拉攏你的。而如果你選擇幫他們,那么被你危害的我們就有了針對你的權力。如果你選擇不理會他們,那么很遺憾他們會選擇殺了你然后奪走父親的遺產。至于其中到底有沒有他們所以為的東西,到那時候也就不重要了。這兩個可能都不是我們希望看見的,所以我現在代表阿涅斯來向你提出一個交易……” “我拒絕?!卑⑷R西亞痛快地說:“我不會回紅砂去給另一個珀扎利諾做狗的,啊當然,如果你們能同意讓我挖出杰拉爾德的尸體丟進絞rou機的話,那我說不定會重新考慮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