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貳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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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貳 瑪麗蘇說:沒有苦難創(chuàng)造苦難也要上,不把小人拉下馬決不罷休。 幾人進(jìn)屋拜見時,教主正半側(cè)春塌,手撐下巴望著窗外凝目出神,畫了一半的紅梅扇面落在旁側(cè)無人關(guān)顧。 適逢日頭西斜,天際遍斗煙霞,余暉別在教主雪白的衣襟上,卻遠(yuǎn)遠(yuǎn)不及教主胸前透出的薄薄一層紅。 他們不敢多看,進(jìn)屋便跪下,埋頭恭敬喚道:“屬下參見教主。” 教主回神,移目看來,嗓音柔的淬水:“起來吧。” 他們便起身,還是不敢抬頭太多,只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盯著教主蜿蜒垂地的衣擺上一朵朵的暗紅繁花。 不知從何時起,教主獨獨偏愛這種色調(diào)暗沉卻仍顯奢華的衣物,衣料也逐漸輕薄寬散,衣擺的間隙偶爾就會露出鎖骨凸出的胸膛,白嫩修長的小腿,勾的人目光連連往那里偷望,又因著教主尊貴的身份,無上的神功,多看一眼都覺小命堪憂。 即便這般,依舊讓人忍不住一次次的偷望,猶如陷進(jìn)曼羅罌粟的迷魂花香,不自主的沉迷,無意識的分心,到最后時,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患迷成癮,再難自控。 明知前方就是萬丈深淵,偏偏無人能夠避開,只能任由自己步步走向滅亡。 許是察覺到屬下們深埋頭顱的謹(jǐn)慎行為,教主往上扯了扯衣領(lǐng),聲音放沉:“說吧,找本座是教中又出了何事。” 葛長老眼觀鼻鼻觀心,低頭回道:“回稟教主,教中并未出事。” “沒出事,你們?yōu)楹蝸韺ぃ俊?/br> 桑三娘接話:“教主,曲長老回來了。” “回來了便回來了,這又何須要你們親自向本座來說一聲。”說著,教主想起了什么,又挑了挑眉,“曲洋一去中原便是三年有余,怎的回來了也不來拜見本座?” “本是一回來就要拜見教主的,卻是半路被圣姑遇見,就纏著曲長老要他授琴,便帶回了自己的小院。” 教主聽后眼露寵溺:“盈盈總是這般任性的,也無礙,教完琴后再來拜見本座也不會怪他。” “只是,”一旁的童百熊遲遲疑疑的開口,“教授圣姑琴藝的中途,曲長老無意從圣姑口中得知了那小丫頭的事,覺得古怪的很,便轉(zhuǎn)道去了地牢,路上遇見了我們,便托我們來向教主說一聲。” 他當(dāng)日就下過命令,不得詔令,無人可以入牢探監(jiān)楊蓮?fù)づc樓蘭,縱使童百熊等人有心想當(dāng)面與樓蘭問一問真假也只得作罷,畢竟教主的嚴(yán)規(guī)肅令大于天,教中上下無人敢去罔顧。 是以兩人入牢都快有七八日了,他們至今無法靠近地牢半步,不禁擔(dān)憂那人會在牢里過得委委屈屈,受到折磨。 那是個被百般嬌慣千般寵護(hù)的金貴人兒啊,一身細(xì)皮嫩rou的,哪里能受得了這苦呢? 哪怕這人的罪名仍在,難以擺脫嫌疑,但童百熊與桑三娘回來后細(xì)細(xì)思慮一番便覺處處的疑點頗多。 怕真是誤會了那心高氣傲,始終不肯替自己辯解的小丫頭,他們簡直心焦壞了,便日日想著法的要搭救她,卻苦于腦中一片空白,毫無辦法。 但曲洋的出現(xiàn),且一回來便展露了線索,自是成了他們唯一的期望。 聽完他的話,教主臉色頓沉,冷冷道:“這曲洋去了中原三年,膽子倒是愈發(fā)大了,不經(jīng)本座準(zhǔn)許就私自前往地牢見那女子,這是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待他回來,本座定要好好治他的罪!” “教主息怒!”桑三娘馬上替他辯解,“曲長老萬不敢對教主不敬,定有苦衷,請教主網(wǎng)開一面!” “苦衷?”教主冷笑,“本座看,他的苦衷就是嫌自己命太硬,急需找人克一克!” 葛長老與曲洋有多年的老友情分,此次也是看在曲洋的面上才答應(yīng)與他們同來,一見教主有發(fā)怒的趨勢當(dāng)即拱手告罪。 “教主萬萬恕罪,屬下與曲兄弟相識快有二十多年,對他的性子十分了解,他對先教主恭敬有加,對神教忠心耿耿,絕非慢怠忠事之徒,此次魯莽行事定有他的道理,還請教主稍安,待他回來便給教主說明前因后果。” 葛長老是教里說得上話的老人,曲洋亦是侍奉兩朝的元老人物,還有童百熊與桑三娘苦苦懇求,這三分薄面怎么也要給,因此教主便忍了怒氣,背靠軟枕沉色說道:“好罷,既然你們幾人都為他懇切求情,本座便耐心靜候他能帶回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見狀,幾人的臉色才是稍作安心,便乖聲站在原地與教主一起等候曲洋回來。 幸而半柱香不到,曲洋就真的昂首挺胸的回來了。 一名索索老者從屏風(fēng)后大步走近,就地跪下:“老叟曲洋遲遲來拜,還請教主恕罪!” 教主沒喚他起身,只低眼冷冷注視著他:“曲洋,你到中原三年還跟著那群正道君子學(xué)了一身的傲骨回來啊,連本座的身份也不對你起到半分的威懾了?” “老叟萬萬不敢,老叟對教主馬首是瞻,絕無二意,還請教主明鑒。”老者不卑不亢,“只是老叟無意從圣姑那處聽到了一些怪事覺得蹊蹺,又怕事遲生變,是故來不及請示教主便做主先去了地牢驗證真?zhèn)巍!?/br> “你要驗證什么真?zhèn)危俊苯讨骶痈吲R下的望著他。 老者道:“圣姑說前些時日崖內(nèi)來了一位姓樓名蘭的姑娘,據(jù)傳她外身雖是楊總管的表妹,實則卻是五毒教派來的細(xì)作,惹教主大怒,當(dāng)即把她關(guān)入地牢欲后嚴(yán)懲。” 童百熊與桑三娘的呼吸霎時凝住了,目光一下不錯的盯緊了他挺拔堅韌的背影。 教主懶散的扯了扯自己長長的衣擺,懶懶頷首:“所說不錯。她兩月前被童大哥親自帶入教內(nèi),三娘又說這人與本座的總管沾親帶故,身份也是簡單的世家小姐,本座才破例讓她留在教中暫住,誰知后來查出了她的身份著實復(fù)雜,近月分舵也頻頻有人鬧事,便懷疑她是主要的犯事始者,就把她與楊蓮?fù)ざ缄P(guān)了起來,打算過后再細(xì)究證據(jù)懲處。” “回稟教主,這便是奇怪之處了。” “何處奇怪?” “老叟游走中原三年有余,四處探訪,便結(jié)識了不少的人物,”老者敬聲回答,“那江南也去過一次,樓家的大小姐老叟恰巧就見過一面。” 饒是童百熊再遲鈍,他也聽出了這話中的轉(zhuǎn)機,轉(zhuǎn)頭看向身邊,桑三娘也是目光灼灼的瞧著他。 面前的教主若無其事,依舊堅持:“你怎知你遇到的那姑娘就是樓家的大小姐,而不是旁人或是樓家別的小姐?” 老者抬頭,直目看向他:“老叟見到這樓家大小姐時,她正領(lǐng)著幾名家仆抽打街上的行客,指名道姓的說自己便是樓家的嫡親小姐,還與黑木崖的楊總管是從小長大的表兄妹,膽敢惹怒與她的,皆會被日月神教屠殺滿門,百姓們皆是敢怒不敢言。” 神教的規(guī)矩深嚴(yán),對上對下皆是一視同仁,若有人膽敢仗勢橫行在外,皆按重規(guī)處罰,是故無人敢明面上拿著神教的名聲欺男霸女,唯恐挨不住審訊堂的那一頓吃rou甩鞭。 教主沒有開口,他就接著說道:“老叟那時正在不遠(yuǎn)的酒樓同朋碰酒,在樓上看不過眼,暗中就給了那姑娘一記教訓(xùn),便因此看到她的臉。” “這些破事沒必要多說,曲兄弟!”童百熊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急著催他,“你快說說你去了地牢之后的事啊!” 老者悄悄丟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遂繼續(xù)道:“這也正是老叟要同教主所說之話。老叟聽著圣姑所描述此人的一言一行,便覺那牢里的姑娘與記憶中的很是不同,就去見了一面,站在牢外遠(yuǎn)遠(yuǎn)一望,便頃刻知曉這果真并非同一人。” 教主好整以暇的開口:“不過遠(yuǎn)遠(yuǎn)一瞥,何以這般自信?” “因為她遠(yuǎn)不及此人的風(fēng)華卓約,一目便可了然。” 老者字字真切:“那樓家姑娘確與這姑娘生的有兩分相似,也有一雙奪目好眼,但她的眼尾上勾,眼輪內(nèi)卷,一笑一顰皆是赤裸裸的風(fēng)情意味,初見是色,再看是欲,而絕非此人的一雙通透鳳目,金光熠熠,無需多言便可顛倒眾生,教人由衷臣服。” 老者停了一停,再道:“說的更直接些,不過就是一個昂貴的正品與劣質(zhì)的贗品罷了。” 曲洋的名聲在內(nèi)外皆是稱得上口的,字字一諾千金,絕無作假,有他的出口證明勝過千言萬語,一旁的童百熊與桑三娘的臉色已顯露大喜。 教主輕瞥了一眼那興高采烈的二人,便抬指抵住下顎,漫不經(jīng)心的笑道:“你對她的評價,倒是高的很。”曲洋的性子高傲,能讓他真心實意夸贊的人,這世間實在寥寥。 “屬下所言皆是實話而已。”老者誠懇回答道。 教主聞言一頓,微微瞇眼看向斜旁處,笑意深沉:“好一句實話而已,就是不知你這所謂的實話是否有私心夾在其中。” 有兩張過于明目張膽的笑臉迅速收斂,面孔肅穆,脊背挺得筆直。 老者跟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回目鄭肯道:“屬下斷然不敢因私欺瞞教主。”說著頓了一頓,復(fù)道,“其實屬下還有其他證據(jù)佐證。” 拾叁 教主大人云淡風(fēng)輕的眨巴眨巴眼,本座早就知道冤枉了她,但本座就是不放人,誒,就是玩。 一直懶洋洋靠著軟枕的教主終是來了些興致,抬眸從窗口散進(jìn)的夕霞里瞥來,好似斜陽揉碎了春雪,美不勝收。 他笑微微的望著腳下膝蓋半跪的老者,不著一言一語,沒有制止他,也沒有催促他。 教主顯然是在等候他的解釋,于是老者順勢說道:“半年前,屬下陪伴友人來河北中道辦事,路經(jīng)赤水河的分舵便進(jìn)去看了看,那里的掌事香主就告訴屬下近來常有外地人隱晦出沒,他覺得不安,就托屬下私底下幫他查一查。” 說到這里,老者從懷里掏出一份書信,雙手恭敬遞上:“這是他召集下屬偷偷記錄的外人名冊,屬下便按著這名冊一個個的查詢,后來竟就查到了其中有幾人皆是塞外五毒教的弟子。” 教主便傾身抬起雪白的手腕接了過去,翻開細(xì)細(xì)查看起來,耳邊就聽著下方的恭聲稟報。 “葛長老曾有書信送來警醒過屬下,說近些年五毒教的活動頻繁,囑咐屬下在外要小心為上,屬下便覺此事不簡單,便順藤摸瓜的暗中搜查,竟讓屬下找到了始作俑者之一的樓蘭此人。” 老者的臉色肅穆:“屬下查到此人前些年在正反兩道里魚目混珠,學(xué)了一身的邪功夫,還妄想靠著楊總管混入我黑木崖偷盜教中圣物,勾引教主,屬下便巧做楊總管的書信把她約了出來,再把她打昏在郊外荒堡,欲過后把她帶回黑木崖交由教主處置。” 真相幾乎大白了,童百熊幾人一臉原來如此的神色,而教主聽罷卻是不急不躁,狀似隨口詢問道:“那當(dāng)初童大哥從外帶回的怎會一瞬之間變了人?” 老者的神情變得訕訕:“怪屬下粗心了。當(dāng)時友人的家中出事,屬下急著陪他回去處理,恰巧又知童長老等人正下崖巡視就近落宿,便寫了一封書信委托他人交付。” 聽到這里,眾人便都明白問題的根本就出在這交信之人的身上。 果然,接下來就如他們所想的一般,老者如是說道:“不想那人是個陽奉陰違的地痞,手腳貫來不干凈,收了屬下的銀兩后就拆了書信,他又早收過那五毒教的好處,轉(zhuǎn)頭就把這書信交付與他們換了一筆橫財。” 老者越說越是感慨:“五毒教的人個個心思歹毒,見他們的計劃敗露,又怕招惹了我們神教,便從城內(nèi)尋了一名年紀(jì)正好的女子用藥迷昏,后把她帶入那荒堡來了一出貍貓換太子,再偽造屬下的筆跡寫了一封不清不楚的信件,一箭射到了童長老他們的門前。” 幸好那封信葛長老想留下作為證據(jù),便隨身帶著,聽他這般說便從袖口里摸出來,順手找出前日曲洋剛送來的飛鴿傳書比對,先是自己字字確認(rèn)后,再親手拿到教主面前讓他過目。 他道:“教主,曲長老所言非虛,這信里寫的字跡粗略一看確實像極了他,可枝末細(xì)節(jié)都能看出這非同一人落筆。” 這五毒教的人生性多妖,竟還特意抹去了名姓,他一時心急也沒能看出這是曲洋的字跡,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導(dǎo)致現(xiàn)今這般的誤會。 教主隨意看了一眼后點了點頭,也不出聲責(zé)怪他,只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葛長老把信小心放在教主手邊,重新退回角落里,繼續(xù)當(dāng)一個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背景墻。 “那我就不懂了,曲兄弟,他們怎么不寫信直接說這人便是細(xì)作,讓我們就地砍死或者帶回教內(nèi)懲處呢?”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的童百熊一臉懵逼。 桑三娘神色深沉的盯住教主手腕邊的薄薄書頁,心內(nèi)依稀明白了什么。 “想來他們也是用了心的,尋的這名女子便是湊巧路徑此地的外地人,而且同名同姓,還生的一副好容貌,一雙好眼睛,二者的相似太多,便是上天有意湊成這般的巧合也說不定。” 老者深深嘆息:“許是他們本就想看這名女子能否真能贏得教主歡心,若能成真,他們便可再上門說出真實身份,介時女子就成了假,他們自是為真,亦或暗中威脅女子為他們辦事,實乃兩全其美之計。” “那若是贏不得教主多看一眼,又或者醒來后被疑身份當(dāng)場格殺了怎辦?”童百熊到了這刻才是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況且無論是誰,萬一在教里遇上了你,豈非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若真能贏得教主歡心,我常年不在教內(nèi),想要遇上我也得數(shù)月乃至一年半載,到了那時她們早該把神教摸得透徹,自可功成身退。”老者搖了搖頭,“至于這被他們擄來頂替的女子,與他們又無甚關(guān)系,自然不需管顧她的死活。” “五毒教的人真不是個東西!”童百熊刺刺大罵,“做事怎的比我們神教還心狠手辣!?” 身邊的桑三娘低下秀氣的柳條眉,克制的咳嗽了兩聲 在斜前方的教主幽幽瞥來的目光中,滿心怒火的童百熊很快焉了吧唧,嘀咕兩句埋下頭不再多話了。 桑三娘走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抱拳說道:“教主,其實當(dāng)日屬下幾人回去也思索過,那小丫頭確與書信里所寫不同。” 教主只是靠著軟枕靜靜的看著她,不作一言。 她便繼續(xù)道:“那丫頭入崖也有月余了,卻一直安安靜靜待在藏花小樓里,連楊總管幾次有意請她都被她直言相拒,若她真是有心,早可借由楊總管把這教中上下摸索的清清楚楚,又怎會靜候至今分毫未動呢?” “而且這丫頭鬼靈古怪的很,那一雙眼睛著實要了性命,若她想做什么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童百熊也懇聲附和道,“教主,當(dāng)日她除了替自己說過短短兩句辯解,甚至對教主的處罰沒有反抗過一丁半點,若是她心中有鬼,怎還能安心理得的聽由教主安排!” 不想教主聽后非但不覺舒心,反而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字字含著冰渣。 “看來本座的楊總管和幾位長老都對她格外上心呢,除了時常陪護(hù),還要替她求情。” 幾回教主組織的宴席皆有她參與,散宴之后桑三娘與童百熊便都與她同行相依,隔三差五的還常出沒在藏書小院。 原以為教主一直身處后山庭院不問俗事,沒想到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竟也知曉的清清楚楚。 桑三娘心中一驚,忙是跪下斟字酌句道:“屬下不敢,屬下與老熊只是覺得這丫頭生的可愛,又性子獨特和旁人大不一樣,憐她一人在黑木崖異鄉(xiāng)為客,便偶爾過院與她一敘,陪她說說家常話罷了。” 童百熊就是鐵打的腦袋銅造的心腸也知教主對他們已有不滿,連忙跟著跪下。 前任教主任我行便生性多疑,連最親近的心腹也不肯傾囊相授,而今這位上任的教主也是深的真?zhèn)鳎钍强粗刈约旱臋?quán)威,若有人膽敢冒犯定殺不饒。 哪怕他們是教主最忠誠的屬下,哪怕他們與教主有多年的患難情分,哪怕他們對教主有再生之恩。 能登堂高位的人,有幾個不是心狠手辣的? 不知教主是不是信了她的說辭,好半響只字未說,只是笑容深長的盯著她的后腦勺看。 直過了好會兒盯的她背后冷汗?jié)L出,濃墨的眉尖才是緩慢的舒展開,然后輕描淡寫的揮了揮衣袖,又是平常懶懶散散的教主了。 “也罷,你們那點小心思本座也懶得管,日后仔細(xì)些便是了,別再被外人蒙了心神,傻的不知對錯。”教主慵懶的撐著小桌案,食指輕輕的敲打著桌面,“都起來吧,一個二個的跪了本座滿眼,不知曉的還以為本座發(fā)了多大的火呢。” 受了教主的暗中提點與警告,桑三娘膽戰(zhàn)心驚的站了起來,順手還拽了童百熊一下,兩人束手束腳的站在原地,這下是真的一字半句不敢多言了。 樓蘭的嫌疑已然洗清,至于那楊蓮?fù)ぃm說少了一頂引狼入室的罪名,卻又多了一項為虎作倀的連坐,且說根到底這事的主因也大半在他,但在教主有意無意的話題轉(zhuǎn)移下他們竟也忘了追究。 時至此刻,他們也不敢再去追究。 眾人都緘默站在原地大氣不敢呼,唯獨老者仍是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未曾起身,教主也沒有開口讓他立刻起來。 “好了。”教主的視線把屋中眾人的臉色來回望了一圈,才是慢吞吞的收回眼,不輕不重的撫掌笑道,“看來真相大白,也不必再多言廢話了。” 直到這時,他才是屈尊降貴的抬指朝上點了點,地上一直久跪回話的老者終于能站起來,和葛長老同站一起,靜靜等候他的命令。 “既是冤枉了人,那就把她放出來吧。”教主手肘靠著背枕,笑容淺淡如圣者,一舉一動卻顯露了不可違逆的威儀。 迎著童百熊等人興奮燦烈的眼神,他終是微啟殷紅的唇瓣,字字清晰的吩咐道:“本座向來恩罰分明,作為彌補,傳令下去,便把她奉為黑木崖的上賓,黑木崖除了禁地,任她自由隨性,衣食用度,皆僅次與本座與圣姑,所想所需只要不違教規(guī),皆可如她若愿。” 旁人或在興高采烈,或在慶幸及時,唯獨葛長老只字不語,在旁靜靜的觀察他們這位年輕且俊美的教主。 至始至終,教主都似乎只是一個旁觀的局外人,從不多說太多,也不指對錯,但細(xì)細(xì)想來,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他在主導(dǎo)全局,讓事情的發(fā)展按照他想要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偏偏還無人覺得他所做所行有錯半分。 看來他們的這位教主并非是一位把權(quán)柄悉數(shù)托付給一個貪婪小人后,就怠惰困房,不管教事的愚昧君主啊。 也許,是他們太高估了那人在教中的影響,而又小看了教主管束的手段。 拾肆 你無法不惜一切代價,忠于對他的愛。瑪麗蘇微微一笑,可是老娘能。 幾近夜晚,受教主吩咐請人出牢的桑三娘復(fù)而回返,滿臉憂愁。 正等著她領(lǐng)人回來復(fù)命的教主見她獨身回來,長腿交疊陷進(jìn)貴妃榻的兔絨毯里,撐著下巴側(cè)目看向她,微紅的眼尾上挑,不動則色,不怒自威。 桑三娘迎著教主無波無動的眼睛,很是艱難的吐出一句話。 “教,教主,她,她不肯出來。” 童百熊一聽就急了:“為啥啊?那丫頭莫非還住上了感情!”那種鬼地方,給他金山銀山他也不愿多踏足一步啊! “她,她說,”想起彼時彼刻那人的所言所行,桑三娘一時都難以開口,“她說她要教主親自向她道歉,再請她出來。” 在場之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天底下還有誰敢嚴(yán)詞咄咄的放話讓一教教主來親自道歉? 又是有多大的膽子,多狂傲的資本,才敢要求武功蓋世的天下第一人親自來請? 怕是除了她,再無旁人。 眾人深埋著頭,不敢吭聲。 童百熊深知教主的性情冷酷,唯恐教主一怒之下就地吩咐把人千刀萬剮,剛要出聲替她挽回幾分情面,塌上的教主便抬手制止了他,隨即面色不變的淡淡反問道:“那本座要是不去呢?” “她也,也說了,”桑三娘的額頭冷汗涔涔,“若教主不去,她便一直困牢不出半步,直到教主情愿之時。” 眾人聽完都認(rèn)為這人是瘋了,這種損己不利人的威脅法子壓根傷不著教主一分,又怎能挑動教主的鐵打心腸,怕是教主直接就冷笑著吩咐讓她一輩子老死在牢里別出來了。 饒是童百熊此刻生了一副玲瓏心肝,一張巧嘴如蛇,也難為她說一字半語的好話了。 萬萬沒想到,就是這般可笑又無力的威脅,教主非但沒有動怒,沉吟片刻竟真的站了起來,甩袖傾身朝前,輕笑一聲:“好罷,那本座便親自去請一回。” 眾人幾乎以為是白日見了鬼。 教主已是一馬當(dāng)先走到了門外幾米遠(yuǎn),他們身為屬下,哪里顧得及多想,忙惶惶措措的追著教主出了房門。 一行人追著教主飄渺的背影,馬不停蹄的趕往黑木崖半山腰的地牢。 同時,黑木崖的某處地下,燈火暗淡,陰暗潮濕。 楊蓮?fù)ぐ侵鴻诳冢鴮γ婺镜噬系娜耍唤Щ蟪隹冢骸皹枪媚铮讲派iL老奉教主之命來請你,怎的不走?” 便見那女子的四肢纖長,身形高挑,一身華貴紫袍因常日不換已變得有些暗淡陳舊,此刻她正坐在矮小的木桌邊,明明是狼狽的模樣,可她仍是面色穩(wěn)重,姿態(tài)從容,像極了凌霄山巔上搖搖欲墜的一朵天山雪蓮。 “他們白白冤枉了我一回,把我關(guān)進(jìn)這深不見光的地牢里足有七八日。”女子面無表情的道,“說關(guān)我進(jìn)來便關(guān)我,如今說讓我出去便讓我出去,難道我是個沒有感情,沒有自由任他們擺布的傀儡不成?” “樓姑娘,其實你在這牢里也沒受什么苦啊……”楊蓮?fù)ず喼笔菬o奈的。普天之下,從古至今,她大概是被關(guān)押入牢之中那最特殊的‘犯人’了。 入牢的當(dāng)晚便指示牢頭給她開鎖,堂堂正正的外出散步天亮才歸,白日就在牢里四處閑逛,身后還有幾個牢頭巴心巴腸的捧著茶水點心精心伺候,怕是教主到了也沒有這個待遇。 待她把牢里逛得無趣了,這才回到自個的牢房里,卻隔三差五的就出聲埋怨,一會兒說床太硬,一會兒說水太生,一會兒又說光太暗,把數(shù)名牢頭指使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間破爛牢房竟是被硬生生的打造成了小姐的閨房。 燈火明媚,香床靠桌,一應(yīng)俱全。 即使這般,牢頭們?nèi)允莻€個前仆后繼的在她眼前湊,熱情詢問她還缺什么少什么,唯恐會委屈了她半分。 彼時,整座地牢的犯人們都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的,好久反應(yīng)不過來這金貴主兒到底是進(jìn)牢受苦的,還是享福的。 親眼目睹女子一系列不可思議的行為后,他們險些自我懷疑,前面十幾年乃至數(shù)十年的人生經(jīng)歷都是白白糟蹋了。 而這漫漫自惑不已的人群只中,自然也包括了楊蓮?fù)ぁ?/br> 雖然早知女子走到何處都是享受著旁人的偏愛驕縱,可連這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黑木崖地牢竟也在她的股掌之間任她玩弄,他只能表示由衷的頂禮膜拜,感慨不已。 就在原本他以為,這已經(jīng)是她能做出來最令人自愧不如的事情時,她又能再次突破他的認(rèn)知上限。 桑三娘貴為教中的掌財長老,教主能命她親自來請她出牢,已是給了天大的面子,她竟不給絲毫好臉色。 她說她要教主親自來給她道歉。 她還說要教主親自來接她出牢。 桑三娘與他都被嚇的瞪大雙眼。 “去告訴你們教主。”牢里的女子面無表情,抬目射來,“我樓蘭活到至今二十有六,從未做過一件錯事,更沒被人冤枉過,這事休能輕易作罷,若他真心有悔,就讓他走到我面前一字字的對我認(rèn)錯,教我滿意我才愿意出牢。” 桑三娘正欲開口好聲勸她,卻是被這一眸射來的金光頓攝心房,轉(zhuǎn)身就踉踉蹌蹌的出了地牢。 待她走后許久,楊蓮?fù)み€是許久沒能回過神。 饒是這兩年他在教主面前受盡恩寵,再是如何的任意妄為,受到教主的百般遷就,他也決然不敢挑釁教主的掌權(quán)威懾。 畢竟,教主的姿容,教主的地位,教主的武功,無一不是在深刻提醒著世間眾生,這是個凌然一切的神明,違逆尊貴無上的神明便是迫不及待的自裁。 這世間有誰能不怕死啊? 便是大傻子都是怕死的。 何況是看透一切的她呢。 “樓姑娘,何必如此呢?”因此他好聲好氣的相勸對面之人,“他貴為一教教主,千百名弟子就望著他呢,怎能屈尊降貴的對你道歉?后面你就服個軟道個歉,便能出去了。” 若是他,才不管教主是否要親自向他道歉,甚至有沒有命人請他出牢,只要開口吩咐一句,他忙不迭的就出了這吃不飽睡不好的鬼地方,再跪在教主腳邊叩謝恩德。 不同于樓蘭在這里橫行無阻,享盡伺候,他從入牢那日就受夠了這里的苛待,時刻就盼著教主能救他出獄。 女子冷嗤一聲,沉聲道:“我樓蘭行的端坐得直,頂天立地,不愧神佛,既然我沒有做錯,又憑什么要求我對旁人的錯誤服軟道歉?世間哪有這種強盜道理!” “樓姑娘與教主并無私交啊,教主又怎會因樓姑娘你放低身段。”楊蓮?fù)@息一聲,扭頭謹(jǐn)慎的巡視了周圍一圈。 見此地并無外人,便低聲說道:“便是屬下與教主的關(guān)系匪淺,也只能在私底下的時候與教主說說情,讓教主軟口說幾句好話罷了,教主又是自負(fù)要強的性子,樓姑娘就莫要強求了。” 他苦口婆心說了這么多,對面的人卻一字不答,就在他以為這貴主還是聽不進(jìn)去時,忽聽她嗓音冷冷的拋過來一句話。 “楊蓮?fù)ぃ阏f你與教主關(guān)系匪淺,那你對他可有過真心么?” 他想也不想的應(yīng)道:“自然,教主乃是天龍嬌子,樣樣頂好,還對屬下情深意重,屬下自不敢辜負(fù)。” 女子沒有抬目看向他,只沉沉的反問:“那你會發(fā)誓你永遠(yuǎn)在他身邊,對他忠貞不二么?” 他愣了一下,剛欲張口,再聽她字字針刺般的射過來。 “即使他的美麗只是曇花一現(xiàn),即使他的絕世武功煙消云散,即使他崇貴的地位不復(fù)存在,”女子一字一字的質(zhì)問他,“任地老天荒,你仍會永世相伴,不離不棄么?” 他聽著這話,徹底愣住了。 在他的認(rèn)知里,一旦成為教主后就會擁有著如今一切不會失去,自然是沒有想過這些虛無縹緲的結(jié)果。 見他許久未答,女子便噗嗤一聲笑了,終是扭頭看來,鳳目金光閃爍。 “你看 ,你不能。”女子裊裊起身,一步步的走近他,鳳眸凝視著他呆愣的神情。 她踩著從鐵窗外灑進(jìn)來的點點星光,一步步直走到他面前,面目如畫,身姿挺拔,宛如月光之中揮紗飄出的仙子,空靈且虛幻,迷蒙了凡人的雙目。 “你終究是個愚蒙膚淺的凡夫俗子,你無法不惜一切代價,忠于對他的愛。”女子與他隔著鐵欄目目相對,眼底皆是赤裸鄙薄與居高俯視,“那么從今以后,你就不要肖想這不屬于你的東西。” 在她滿含警告與深深不屑的警告落下后,幾乎沉迷的楊蓮?fù)げ攀敲偷鼗剡^神,隨即臉色瞬間煞白。 即便受到她的故意諷刺與責(zé)罵,他仍是說不出一字半語的辯解。 因為在她雙目的凝視下,無人能說出違心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