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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論1V1的倒掉在線閱讀 - 談婚論嫁是不可能的

談婚論嫁是不可能的

    姜琪走后,成桓卻沒有熄燈就寢,他披衣下床走到書案旁坐下,拆開了一封堆放在桌上的信件,就著昏黃的燭光慢慢看了起來。

    信中抬頭落款皆無,只見紙上用蠅頭小楷寫道:“……三月初九,李弘正擢任資政殿學(xué)士,侍圣駕,以備顧問。刑部侍郎范準(zhǔn)調(diào)任戶部侍郎……”

    竟是將朝中動向、官員升降等事巨細(xì)靡遺地羅列稟述在上面。

    成桓捻著薄薄的紙張,目光落在“陸良”這個名字上,若有所思地瞧了半晌,神色平靜得看不出喜怒。過了一會兒,他將這張信紙置于火上,潔白如玉的“澄心堂”御紙轉(zhuǎn)瞬間化為灰燼。

    拜帖來得毫無征兆,姜琪眼下自然預(yù)料不到。

    她出了上清境的大門,賀隱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姜琪此時心中憂慮盡去,心神松怠,亦不如來時那般匆忙,只不緊不慢地踱走。兩人默默行了一段路,她望著青石板上散落的竹葉,這才注意到路旁一簇簇的光暈,隨著自己經(jīng)過而漸次亮起又緩緩黯淡下去。

    她在這奇妙的景象中走著,耳畔卻只聽見自己一個人的輕快腳步聲響起,不由心想:這人走起路來一點(diǎn)兒聲響沒有,大晚上突然出現(xiàn)肯定能把人嚇一跳。

    旋即想起自己出門時就被他嚇到了,霎時起了促狹心思,快步朝前走去,小徑兩旁光簇追著她生風(fēng)的步伐,爆豆子似的接連閃爍起來,人過光滅,由遠(yuǎn)及近地如退潮一般卷至她腳下,她沒走幾步,又猛地停了下來。

    然而身后的賀隱卻沒像料想中那樣失態(tài)得剎不住腳——他簡直比路邊的光暈還靈敏,姜琪瞥見他穩(wěn)穩(wěn)收腳,在她身后三步開外站著。

    姜琪討了個沒趣,如此一來便顯得她疾走驟停有些尷尬。她干咳兩聲,裝模作樣地點(diǎn)評道:“這人走到哪兒光就照到哪兒,還挺有意思的。”

    身后傳來惜字如金的一個“是”字。

    姜琪:“……”

    是什么是!是空氣有毒怎的?多說兩句吸進(jìn)去幾口會死嗎?!

    但她這會兒心情正好,也不和這悶頭悶?zāi)X的鋸嘴葫蘆一般見識,兩手揣在袖兜里,繼續(xù)沿著小路往回走。

    雖然明知跟在她身后的是賀隱,但深更半夜的,這大活人走起路來悄無聲息,總歸叫人心里發(fā)毛,姜琪在這詭異的氣氛里忍了又忍,沒忍住,開口道:“賀隱……”話一出口,自己先愣住了——她還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么。好在她這些年在姜府別的學(xué)沒學(xué)會不說,嘴皮子倒是練得利索,閑扯那可是嘴到擒來,眨眼就續(xù)上了卡殼,“我說,你真不打算告訴我你在國師那兒看到了什么?”

    她還惦記著下午那會兒沒從他嘴里套出來的消息呢。

    等了半晌,身后沒動靜,這回連個“是”字都沒有了。

    姜琪倏地轉(zhuǎn)身走到他身邊,盯著面前沉默不語木頭人似的賀隱,玩心一起,她微微挑眉,端出右相府大小姐的跋扈做派,驕縱道:“臨行前我爹難道沒有吩咐過你,凡事都要聽我差遣,不得違逆隱瞞絲毫?”

    賀隱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并未被她唬住:“小姐,有話還請出了這林子再說。”

    他本意是想要提醒她,奈何姜琪這會兒腦子慢半拍,一時沒能領(lǐng)會到。

    為什么要出了林子再說?有什么話不能在這兒講?此地就他們二人,也不存在隔墻有耳的顧慮,莫非還擔(dān)心昆蟲飛雀成了精偷偷在一旁聽了去?

    她越想越覺好笑,然電光石火間,腦海中卻閃過了成桓“未卜先知”地在院門外等她的那一幕。

    好家伙,還真有這個可能!

    她倒不在乎談話內(nèi)容有沒有泄露出去,都是些東拉西扯沒正經(jīng)的胡聊,被聽去也礙不著什么,只是一想到四下里有東西在窺視,她就渾身別扭,這感覺實(shí)在不好受,連帶著輕松的心情都淡了幾分。

    所幸竹林不大,先前悠哉游哉的竟也走到外圍來了,不遠(yuǎn)處就是通往她所住的玉清境的月洞門。

    跨過月洞門,盡管她感受不到,然而或許是心理原因作祟,周遭若有若無的窺探感消退,姜琪總算松了口氣,轉(zhuǎn)頭便迫不及待地問賀隱:“你好像對這些法術(shù)伎倆很了解?”

    這話她早就想問了,暫且不論賀隱進(jìn)入嚴(yán)寄安閉關(guān)的地方是巧合還是蓄意,單看他初次來此就能帶著豆花找到玉清境所在、又孤身一人破了成桓設(shè)下的法陣,剛剛還發(fā)覺了林子里的蹊蹺,諸多行跡足以證明他不是個簡單的護(hù)衛(wèi),更像是此道中人。

    姜琪心想:他像是一個非正統(tǒng)“鎮(zhèn)國寺”出身的修士。

    這么個奇人到底是她爹從哪掘出來的?也不知道在姜府藏著掖著待了多久,直等到她來鎮(zhèn)國寺才肯把人放出來給她瞧,這豈不是跟出嫁才見天日的女兒紅似的——萬一她“嫁”不到鎮(zhèn)國寺來了呢?

    賀隱道:“是。”

    依舊言簡意賅。

    姜琪被他這煙不進(jìn)火不出的脾性噎得語塞,終究是好奇勝過了一切,耐著性子問他:“你學(xué)這些東西,是我爹授意的?”

    賀隱緩緩道:“不是。”

    居然不是?

    人家是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怎么他倒好,揣著一身抄家本事投靠了姜廣益?他是來報效的還是來報仇的啊?

    姜琪琢磨不透:“那你為什么來的姜府?”

    賀隱面色一肅,朝京城方向一拱手:“承蒙姜大人相救,活命之恩自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

    姜琪:“……”

    還真是報恩來的?

    賀隱和姜廣益兩個狠人,冒著被抄家滅族的風(fēng)險,一個敢投附一個敢收留。

    失敬失敬。

    話又說回來了,一個修士會碰上什么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還被她爹救下了?姜琪實(shí)在想不通,便問他:“那我爹是怎么救的你?”

    賀隱沉默了好一會兒,遲疑道:“恕屬下不能相告。”

    “你這人……”姜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和你說話真夠累的,問一句答一句,五句里還有三句答不上來,這也不說那也不說的。”

    她不過抱怨一句,賀隱便像是犯了錯認(rèn)罰似的垂首聽訓(xùn),倒弄得仿佛她在仗勢欺人一樣。

    姜琪蹙眉,不悅道:“既然是報恩,我爹把你派我身邊來做什么?”

    賀隱道:“鎮(zhèn)國寺所屬,姜大人鞭長莫及,只得把小姐托付與屬下,讓屬下隨侍左右。”

    姜琪眨了眨眼,懷疑他說錯了話:“托付?”他知不知道托付是什么意思?一個父親在什么情況下會把女兒托付給另一個男子?

    賀隱語氣極認(rèn)真地道:“是,屬下必不會有負(fù)于大人所托。”

    姜琪:“……”

    不是……合著這是繼旱澇保收鐵飯碗之后又給她安排了個對象?

    姜琪感覺自己有那么一瞬間腦漿沸騰腦子短路——她真是萬萬沒想到,一朝進(jìn)了鎮(zhèn)國寺,這輩子該有的不該有的都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