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真生氣了，并不是她的錯覺。眼睛里露出的冰冷讓她心驚膽顫的，剛剛才會那么大的反應。

    他的聲音里帶了絲笑意，“我哪有兇神惡煞？”

    “哪里都有。”被他摟在懷里，都沒法讓他看到自己鄙視的眼神。明明上一秒還生著那么大的氣，現在倒是讓他推了個干凈。

    頭頂上傳來一陣陣溫柔的涼意。

    “喂，你在干嗎？”

    “好好呆著。”他對她的束縛力道更大了，“幫你吹一吹就不會那么痛了。”

    “我們似乎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這樣做好像太親密了點。”

    “是么？那么，”他的聲音聽起來對她說的話很不以為意，“我叫肖錦櫟。”

    他一說自己的名字，江夢就“噗”地笑出聲，“肖經理？哈哈哈哈，你的名字真有特點。”

    苻茯聽到江夢說的話，身體不禁抖了抖。老大，你可別就這樣把人家給丟下車了，這光天化日的，要毀尸滅跡可能不太好辦。不過，憑著肖家的勢力，就算被發現了也只是麻煩了些，畢竟公眾媒體不太好搪塞。

    就這幾秒的時間，苻茯便在腦海里假設了不下二十種處理方法。江夢要是知道他腦袋里想著怎樣把自己“毀尸滅跡”，大概要氣得吐血。也別怪苻茯多想，上個嘲笑肖錦櫟名字的家伙已經葬身太平洋某只鯊魚的魚肚了。

    “你干嘛，很痛哎。”江夢毫不客氣地推開肖錦櫟，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個家伙居然用手狠狠按她的傷處，不就是笑下他的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

    肖錦櫟攤手，“抱歉，你抖得太厲害，所以不小心手滑了下。”

    語氣無比誠懇，簡直誠懇到江夢想捏死他的地步。

    “把你的名字告訴我。”

    “江夢。”不告訴他，他也有辦法讓自己開口。對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江夢有種莫名的直覺。

    “你的名字也沒好聽到哪里去，又大眾又親民。”

    他居然還記著她剛剛嘲笑他的事，這人心眼不是一般的小。

    “現在，我們都知道了對方的名字，這意味著我可以對你做比剛才更加親密的事情？”

    “不要。”江夢連忙退到離他最遠的位置，后背幾乎要貼到她那側車門上，嚴詞拒絕了他的要求。

    苻茯瞪大他本來不大的眼睛，他實在沒想到自家老大這么順水推舟的不計較了。虧他剛剛還考慮了那么多毀尸滅跡的方法。

    等到江夢意會過來自己被肖錦櫟牽著鼻子走時，車速已經漸漸慢了下來。厚重的鐵門慢慢在她眼前打開，一群黑衣男子整齊劃一地站在過道兩旁，齊聲喊道：

    “老大好！”

    連坐在車內的江夢都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嚇了一跳。

    “苻茯，不是讓你告訴他們不要再這么做的嗎？”肖錦櫟笑了。江夢失神地凝視他嘴角揚起的弧度，即使西裝革履，依舊和那個世界的蒼鳳一樣容姿妖冶，華美艷魅。只是那雙漂亮的瞳仁里，大概仍是印不出任何事物的冷。

    苻茯身體微微一抖，明知道就算是處罰，也不會處罰也不會太重，可聽見老大冰冷的聲音，他還是忍不住懼怕。怎么偏偏就昨天給忘了，平常這么得過且過也就算了，可是偏是老大把這個女人帶回家的時候。

    “老大，對不起。下次我會記住警告他們。”

    “我倒覺得在警告他們之前，你需要先自我反省。”

    “是。”

    江夢眼觀鼻，鼻觀心，對此不置一詞。

    沒想到下一刻，肖錦櫟的矛頭卻指向她，“正常的發展不是應該你幫他求情么？”

    肖錦櫟的話讓她的思緒一瞬間短路，“求情”這種典型言情文發展，他是從哪里看來的。等等，他這種人也會看八點檔和言情么？

    江夢不禁黑線，“你所謂的‘反省’應該不是很重的處罰吧？再者，我的求情會讓你改變主意嗎？如果會，那我幫他求情。”

    苻茯轉頭看向江夢，本來以為她只是個無聊的女人。可是她不過第一次見老大，怎么會把老大的性子摸得這么透徹。老大的確不是個會因為別人的求情就減免處罰的人，有時候，他人的求情反而會將事情變得更糟糕。

    沒想到話一出口，除司機外，車內的兩個男人都扭頭看了過來。

    一對上眼神，她才發現這好像是第一次見蒼鳳，不，應該說肖錦櫟正眼看她。

    那雙狹長鳳眸里閃爍著異樣的光，“這么篤定嗎？也許我一個心情不好，處罰就變重了呢？”

    苻茯聽的心里拔涼拔涼的，喂喂，老大千萬不要犧牲他來成全自己的“小性子”啊。

    “那你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我求情你就會放過他啰？”江夢說道，“那我求情，能不能請你放過他呢？”她說話時，唇角微微向上揚起。夕陽的柔和溫暖的光線透過車窗盤旋在她臉上，她的笑幾乎幻化成了一道奪目的光芒。

    也許見慣了滿浴鮮血的場面，他對人命越來越不看重。人，能用則用，不能用的舍棄了也無所謂什么。仇恨，猜疑，漠視漸漸充斥他的心，說他鐵石心腸也不為過，他的生命里注定只有過客，沒有誰能永遠陪伴他。可是這個女人的笑像是印照出他心中黑暗的一面鏡子，既美麗又耀眼，甚至有些刺目。

    頃刻之間，讓他有種，想毀掉這份耀眼的沖動。

    如果把她禁錮在自己身邊，如果讓身邊的污穢把她染黑，想必就不會有這么刺目的光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