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守護著不能說的秘密
自從有了手機之后,溫樂和哥哥的聯系不再是間諜地下活動般的偷偷摸摸了,他不用再時時刻刻盯著值班室門衛的去向,也不用在撥號聽到嘟嘟聲后忐忑不安地想那頭接電話的人到底會是哥哥還是哥哥的養父養母,不用擔心哥哥的養父養母會不會從什么異樣中發現哥哥在和自己偷偷聯系......他可以抱著手機,光明正大地躺在地下室的床上給哥哥發短信,打電話,和哥哥隔著時空一起笑。 這個曾經讓他恐懼又厭惡的地下室和地下室這張窄小的床,現在因為有著哥哥跨時空的問候,成為了是他最不舍得離開的地方。 “哥哥,這個手機是不是很貴啊?”他躺在床上抱著哥哥送的玩具問。有哥哥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著,他能哄騙自己現在懷里抱著的就是哥哥。 ”沒有很貴,我買的是最簡單的款式,不是電視廣告上那種功能花里胡哨的款式。” “那你是從哪里得來的錢?郝叔叔和趙阿姨不會給你錢給我買手機的吧?” 郝向明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說:“他們平時會給我一些零花錢,如果我期中考期末考考得好,也會給我獎勵,我把那些錢都攢了起來,然后就給你買了這個手機。因為我想經常聽到你的聲音,知道你過得怎么樣。” 溫樂聽得心里暖暖的,仿佛在這黑暗狹窄的地下室里也生出了繽紛絢爛的花一般。哥哥對我真好,他想。而且哥哥真的好聰明,讀書真棒。 他對郝向明說:“哥哥,謝謝你,以后,我也要掙錢給你買很多很多禮物,不,我要掙錢在你家那邊買個房子,那樣我就能天天見到你了,讓你躲都躲不開,郝叔叔和趙阿姨也攔不住。” “我怎么會躲呢?”郝向明哈哈一笑,“要是那樣就好了,我還是喜歡和你一起住。這幾年,沒有你睡在我身邊,我真的,很不習慣……” 溫樂聽得眼睛都濕了,說:“我也是,哥哥。” 其實他們每天晚上都會互發短信,互道晚安,可是短信的文字哪怕再溫情,也比不上躺在一起時的熾熱。他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如同小時候那般躺在一起互訴衷情,一起入夢無憂無慮。 電話那頭傳來了關門聲,郝向明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他將聲音壓得低低的,飛速地說:“樂樂,我爸媽回來了,我必須掛電話了,我們下次再聊吧。” 溫樂還未來得及回答一句,郝向明便匆匆掛斷了電話,突兀得讓人有些震驚。但是溫樂是不介意的,因為他知道哥哥是迫不得已才這么做的。他甚至能想象電話那頭的哥哥將手機藏在什么地方,然后在養母推開哥哥房門的那一刻裝出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就像福利院那臺老電視上播放的電視劇一樣。 他一點也不怪哥哥,因為他知道,哥哥是在保護他們的秘密。 他摸索著手機的屏幕,呢喃著說:“哥哥,下次再聊。” 郝向明通過好好念書好好考試從養父養母還有學校那兒得到獎學金,給弟弟買禮物,而溫樂則通過撿破爛換錢給哥哥買禮物。每天晚上,他都會偷偷逃出地下室,然后翻窗再翻墻出去,一個一個垃圾桶地找可以換錢的垃圾。 他已經學會了怎么撬鎖,所以即使地下室的門每天晚上都會被看寢老師鎖上,他也能輕松逃出來。 他會將一整晚一整晚地撿垃圾,然后趁早送去垃圾回收站換錢,在看寢老師發現之前趕回地下室里,瞇一會兒后再被看寢老師大力拍門弄醒。 這樣掙錢是很慢也很累的,冷暗的眼睛下每天都是兩團烏青,可是他很高興也很滿足。每天晚上坐在地板上數藏在床底下盒子的錢時,他都很興奮:今天又給哥哥掙了5塊錢呢。 存款一點點增多,在郝向明考完小升初拿到市重點錄取通知書后,他們終于又見了一面。 那天,他們約在市里的一家肯德基里,溫樂請哥哥吃了一個全家桶慶祝哥哥的升學。 “哥哥好厲害!”溫樂坐在桌子的另一邊,隔著一桶雞翅咧著嘴笑。為了見哥哥,他還特地換了一身最好的衣服,盡管這最好的衣服,也是社會人士捐給福利院的舊衣服罷了。 郝向明看著弟弟笑,自己也笑。桌上的肯德基在養父養母家是絕對禁止的食物,因為注重飲食健康的趙麗玲說這些都是垃圾,吃了對身體沒有半點好處。可是郝向明卻毫不介意地拿起一個雞翅就啃,還往溫樂地嘴里也塞了一個。 “謝謝樂樂,一起吃。”郝向明笑著說。弟弟這么懂事,他真的很高興。而且,弟弟給他買的啃地機真的特別美味。 溫樂三兩口就吃完了那個雞翅,他覺得這個洋快餐真是比福利院的清湯寡水美味多了,花那么錢確實值。 吃完后,他用餐巾紙仔仔細細擦了一把手。那些餐巾紙很軟,比福利院里用的那些稍微一用力就破的劣質紙巾要好用得多。然后他伸手進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細長的盒子,有些羞澀地交給了對面的郝向明。 “哥哥,這是送你的升學禮物,希望你喜歡。”他說。 郝向明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只黑色的派克鋼筆,款式是已經過時的那種,郝向明在給養父收拾書房的時候見過。 但郝向明還是笑著收下了,說:“這只鋼筆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你,樂樂。”他不會告訴樂樂,其實在學校里他們寫作業考試,早就不用鋼筆了,而是用時尚又簡便的簽字筆。 而在學校里還是在用鉛筆和廉價圓珠筆的溫樂當然不知道市重點學生的情況,他只知道哥哥學習特別好,總是要寫很多作業,考很多試,如果送哥哥一只好看又好用的筆,說不定哥哥寫字答題就會更快更好,拿更高的分數。 他紅著臉對哥哥說:“不客氣,我只是希望,希望哥哥用這支筆的時候,能想起我……” “當然會,就算不用這支筆的時候,我也一直在想你,樂樂,你是哥哥最愛的弟弟。” 溫樂笑得很開心,哥哥的話讓他覺得很幸福。他說:“你也是我最愛的哥哥。” // 初一到初四,除了南山寺這種拜神求佛的地方以及一些小店,懋城大部分地方都不開門,加上外面又冷,冷暗和郝向明便整日無所事事地窩在家里,要么玩手機,要么抱在一起摸來摸去,干柴烈火的,一點就著,著了之后,又是在床上鬧個天翻地覆。 到了初五那日,冷暗實在被郝向明折騰得受不了了,他不明白這個人從哪兒來的這么多精力從早到晚抱著自己cao個沒完沒了的,便沒好氣地將郝向明一腳踢下床,說:“你行了啊,天天搞我也不怕精盡人亡,老子的腰還要不要了。” 郝向明光腳站在地上像條犯錯的狗一樣低著頭瞟冷暗,委委屈屈地說:“我這不是忍不住嘛,你說我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看你一眼就硬了,哪里忍得住。” “我呸,你這他媽的叫精蟲上腦!”冷暗罵了一句,揉著酸痛得要死的腰,“你他媽的帶著這樣的腦子去高考,看你最后能去哪兒混!” “那不一樣,你又不是不了解我這個人,都是專時專用的,該考試時就只想著好好考試,該zuoai的時候就好好zuoai……” “你閉嘴!”冷暗朝他砸了一個枕頭,“你這他媽叫好好zuoai嗎?你這他媽叫縱欲無度!” “縱欲無度也是因為你嘛……” “誒行了行了,我吵不過你這個學霸,”冷暗不耐煩地回嘴,后悔當初就應該好好念書,要是肚子里多些墨水,也不至于被郝向明噎得要死,“趕緊洗澡換身衣服,出去遛兩圈,再這么下去你就要在我這兒發霉的,我可不想快遞一個大蘑菇給郝先生和郝太太,快遞費貴得要死。” 郝向明嘿嘿一笑,說:“不會的,有你這小太陽在,我永遠都不會發霉的。洗澡的話,我們一起吧。” 冷暗嚴詞拒絕,他知道若他和郝向明一起進了浴室,就不僅僅是互相搓個背這么簡單的事了。 郝向明嘆了口氣,遺憾地獨自進了浴室洗澡。他太貪戀和冷暗身體交融的感覺了,突然被踹下床,還真是非常不習慣。 兩人洗漱完畢換了身干凈衣服后,便一起出了門。下樓的時候還碰到了住隔壁的錢叔。錢叔跟他們打完招呼后也沒有立即上樓回家,而是有些納悶地看著這兩兄弟一起下樓。 這幾日,他總能聽到從冷暗的房里傳來zuoai的呻吟聲,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兩兄弟看著都是正直又帥氣的小伙子,怎么有一起看黃片兒的愛好呢?兩兄弟一起看,不會害臊么?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猜不透哦……”錢叔搖搖頭,提著東西上了樓。 冷暗開著小電驢載著郝向明到了鎮子里,初六了,很多店開了,街上的人也多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新年的喜慶之色,仿佛路的前方就一定會有美好的新生活在等著。 他們最后停在了一家臺球館外。這臺球館開了有好幾年了,因為裝修前衛,臺球的幌子又非常酷,所以成了懋城追求時髦的年輕人最喜歡去的地方。 冷暗將小電驢停好后,對郝向明說:“會打臺球么?會的話就陪我進去捅兩棍子,省的你精力過剩整天搞我哥沒完。” 郝向明挑挑眉毛:“好啊。” 臺球館挺大,得有兩百多平,四面墻開了幾扇大窗戶通風透光,擦得干干凈凈的。球館里整整齊齊地擺著幾十張球桌,這些球桌總體看上去都七八成新,看得出球館的老板花了不少錢進行維護。每個球桌上都吊著盞燈,晚上打球的時候也能看得清楚些。 這球館外本是掛著未成年人禁止入內的牌子的,但因為懋城是個小地方,管理松散,所以這里面混進了很多未成年的中學生,老板和服務生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反正只要能掙到到錢,也不鬧事,中學生進來幾個又有什么不好的。 “我有空的時候就會來這里打打球,和一起送外賣的朋友。”冷暗解釋著,帶著郝向明走到了柜臺前。 柜臺服務的小哥一看有兩個冷暗,嚇了一跳:“臥槽,冷哥,你被克隆了?” “克隆個屁!”冷暗笑著回了一句。因為常來這里打球,他和這個柜臺小哥是老熟人了,見面的時候就開兩句玩笑。“這是我哥,來陪我過年的。”他說。 “原來是你哥啊!不是,咱倆都認識這么久了,你怎么從沒說過你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啊!”柜臺小哥咋咋呼呼地邊說邊給冷暗開臺登記,下筆飛快。 “這不就給你介紹了嘛,咋這么八卦。” 柜臺小哥將臺卡交給冷暗,又仔細觀察了一番這倆兄弟,說:“嘖,仔細一看還是有些區別的,你比你哥矮,也比你哥瘦。” 冷暗接過臺卡,笑著回了一句:“我再矮再瘦也能一棍子敲死你,走啦,我打球去了。” 柜臺小哥擺擺手:“去吧去吧,別影響我嗑瓜子。” 冷暗笑著哼了一聲,就領著郝向明去臺卡上寫的10號桌去了。 “他就是這樣,嘴碎,人還是挺好的。”冷暗說。 郝向明早已是醋意翻騰了。來懋城陪了冷暗這么多天,雖然冷暗也不是沒有笑過,但都是帶著劫后余生般的蒼白無力;而冷暗方才跟那個柜臺小哥開玩笑時的笑,卻是那么沒心沒肺,仿佛從未被什么東西煩擾過一般。 ——這種笑,曾經是獨屬于他郝向明一個人的啊。 “挺好的。”郝向明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冷暗轉頭看他,問:“你怎么了?”他能感覺到郝向明不開心。 郝向明搖搖頭:“沒什么,咱們打球吧。” 兩人站到了臺球桌前,各執一球桿,抓鬮后,由冷暗開球。 冷暗站在桌前,俯下身,握著球桿,對著看準的角度撞去。 “砰”,各色球被撞開,砰砰砰到處撞,有兩個居然還掉進了球袋里。 “喲,球技不錯嘛,不愧是我教出的。” 冷暗聽到了一句稱贊,而這卻不是郝向明說的。 他回頭一看,心咯噔一響,皺眉問:“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