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太燒腦了,我可算知道梅長蘇當年為啥被盛名累死了。
尚未上架,應只有黃十三、裴浩瀚和周主編三人知曉存在,王二從何而知? 王二便是知道,為何如此看中,愿以免考縣試之機來換? 黃十三心里許多疑惑,卻都沒問,只道:“什么?我不知王公子說的什么。或是又如那般的誤會,不若還是問浩瀚吧,他興許知道。” 王草書從善如流:“裴公子,你瞧著,可能將的獨家販售權給葳蕤書軒?” 許久沒有開口的裴浩瀚終于出聲:“還請王公子明日于春江花月樓一聚,洽商合約。” 王草書又是哈哈一笑:“果是物以類聚,裴公子也是爽快人,明日春江花月樓,不見不散。” 王草書前腳帶著人走得干干凈凈,黃十三后腳堵在裴浩瀚面前:“怎么答應得如此爽快?” 裴浩瀚的臉色略有些陰沉:“我中計了。” “什么中計?中什么計?”聽見裴浩瀚輕易答應王草書移交的販售權,黃十三本有些不悅,但見裴浩瀚表情陰沉,又出聲安慰,“若是說,左不過沒簽合約,我們明日不去,他也沒有辦法。” 裴浩瀚搖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臉色仍是不好:“我知如今是非常時候,本不該來看你,但我實在憂心你的安危,手頭的事情略有轉圜,便連忙來了南山寺。見了你,擔心被人瞧出目的,也不敢直說書的事,還佯裝拜佛,沿途悉心瞧過沒有尾巴,才回居所與你細說。” 難怪裴浩瀚明明不信教,卻一來便抓著黃十三禮佛:“你已是十分審慎了。” “便是因為我先前仔細瞧過,沒瞧見尾巴,知道王二等人便是跟著我們,也不敢近到足以聽見我二人談話。所以他說知道家和妖族找吳承恩是因為聽見你我相談,根本是誆騙我們,他來之前就知道了。” 這本就讓黃十三生出很多迷惑的王二,又給黃十三的腦海里新添了不解:“他怎么會提前知道?” “因為家和妖族根本就是他找來的。” 黃十三又是一驚:“怎么會?” “我先前便奇怪,坊間為何會突然傳出成圣的流言,須知家不入流,至今連一位亞圣都沒有出過,現在想來,多半是王二讓人放的假消息。他先是放出假消息,引得快斷了傳承的家登門,病急亂投醫地揚言要請天道,又命人假作妖族來裴家找我,輕易叫我識破,便是要讓我誤以為你性命危矣。” 黃十三想了想王二貼身帶著的牛頭妖仆,也覺得要命人假扮妖族十分簡單:“他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十三,你在南山寺里住了幾日,不知曉外面的情形。讓葳蕤書軒聲名掃地,如今已內憂外患。三大書商權勢財富鼎盛,圣院早就想查,這樣好的機會,自然不肯白白放過。” “查什么?” “如此內容的本子,如何通過審核,如何官廠印刷,如何一夜之間全國售賣,俱可以查。退一萬步來說,俱都沒有問題,一頂‘流程如此迅敏,會否翻覆朝堂之文也可以在一夜之間傳揚得天下盡知’的帽子扣下來,他葳蕤書軒怕是不怕?” 葳蕤書軒能夠上架,必是走了后門,否則為何裴浩瀚的寒潭書齋百般周旋都出不來,他葳蕤書軒輕輕松松地就出了,官商勾結,有關部門鐵了心要查,那是一查一個準。 實在不行,還有“莫須有”這個罪呢,總能叫葳蕤書軒不死也得脫層皮。 黃十三總算明白張三見了自己為何那般苦大仇深,原是差點就要把葳蕤書軒搞垮了。 驟知差點搞垮了三大書商之一,黃十三心里說不出的驕傲和哀婉糾纏,道不明的自豪與凄涼齊飛。 一時大笑:“誰讓張三搶我手稿?活該他遭了現世報!” 一時又嘆:“如此精良的同人神作竟得不到普羅大眾欣賞,高處不勝寒啊。” 最后只道:“既妖族是假的,我們便不怕了。明天的春江花月樓,大可不必赴約。” “我們并不能確認那日來的妖族是王二的妖仆假扮,萬一呢,萬一真是妖族,或者這樣一鬧,真叫妖族關注上你,妖族本就有關注人族動向,暗殺才子扼殺興盛之舉,”裴浩瀚卻又搖頭,“王二方才之所以走得那般干脆,便是知道此事關乎你的性命,我不敢抱有一丁點的僥幸。” “所以你的意思是,春江花月樓還是得去,就這樣簽給葳蕤書軒了?” 說到這里,裴浩瀚反倒過來安慰黃十三,一雙黑眸閃著幽光,叫劍眉襯得凌厲,一看便知道是牟足勁,要去王二面前雪掉被誆騙的恥辱:“你放心,我明日會與他細細地講合約條款,必叫他好好吐些血出來。” 裴浩瀚雖是書香門第里的小公子,教養得十分矜貴持重禮儀端方,但他醉心商賈之道,商務談判,還是叫人放心的。只是黃十三依舊不明白:“王二費勁鬧這么大的一出,就是為了把簽過去?他就這么有自信,能夠挽回葳蕤書軒被敗壞掉的名聲?” 裴浩瀚也覺得這樣過于小題大做了:“或是本來他所圖極大,只是中途改了主意?” 黃十三用力地想,想,想得本就漿糊的腦袋更是糊成一團,他干脆雙手捂面,把五官也揉成一團:“太燒腦了,我可算知道梅長蘇當年為啥被盛名累死了。” “梅長蘇何許人也?” 黃十三想了想:“是一位唇紅齒白的俏郎君,便如你一般天生麗質難自棄,叫人動心。” “……” 不管怎么說,黃十三無需防著葳蕤書軒登門,可以回家了。 第二日,黃十三便收拾包裹,給南山寺添過香油錢,跟菀娘一道乘著牛車回了黃家。 裴浩瀚去春江花月樓跟王二談合約去了,因黃十三照舊不認的作者,倒不需得去湊這熱鬧。 有幾日沒回,屋里落了些灰,黃十三倒覺得湊合著堪用,菀娘卻說什么都要大掃除。黃十三便把筆墨紙硯都拿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倒比書房里光線感覺還要好些。 黃十三蘸了蘸墨,出了出神,落筆。 ——玄奘愛煞國君美艷霸道雄渾強壯,裙下的物件竟比昔日龍袍僧袍道袍大妖戰甲下的還要好用許多,用得玄奘欲仙爽利非常。兩人素日里好得蜜里調油,連西天也不稀得去了。 孫悟空瞧著師父再三催請,仍是遲遲不肯動身,便又動了回花果山當山大王的念頭。 這日,八戒突然急急慌慌地跑來,大叫不好:“師父懷孕了。” 沙僧也是一愣:“可是誤飲了子母河的河水?需快些去求落胎泉才行。” 孫悟空見八戒面帶躊躇,便知道事情沒有這般簡單:“師父不肯飲落胎泉,為什么?” “那孩子,不是子母河的,是……國君的。” 雖然在問出的瞬間就明白了為什么,但聽見八戒將答案說出來,孫悟空還是吃了一驚。他焦急起來,急得抓耳撓腮,猴相畢現,須臾,大圣死心了:“俺老孫回花果山去也。” 仰望著承載孫悟空的筋斗云越飄越遠,沙僧看向八戒:“二師兄,你可以要回高老莊?” 八戒并不回答,一張豬臉沉默地看向沙僧,笑容詭秘至極—— 就在黃十三因為即將給這本可以搞垮葳蕤書軒的小黃文再添生子標簽,激動得手指微微顫抖的時候,一個遲疑的人影,出現在大門敞開的黃家前:“是……黃公子嗎?” 黃十三疑惑地看向來人,這是一名素裙的少女,有著年輕到近乎稚嫩的容貌,柳葉似的的眉毛輕皺,越發顯得黑白分明的眸子楚楚動人:“我是黃十三,你是?” 少女一下子沖過來,緊緊地抱住黃十三,傷心地哭起來:“黃哥哥,蕊兒終于找到你了。” 黃十三一時間僵住了,滿腦門里搜尋是不是原身造的風流債,卻什么都想不起來。黃十三穿過來的時候,黃家破敗得厲害,窮得連菀娘都險些賣去青樓,定然是沒有余錢去招惹少女的。 “相公,我聽見有人……”菀娘從堂屋里出來,看清楚抱著黃十三的少女的面容,表情頓時僵住了。 少女聽見菀娘的聲音,從黃十三的懷里抬起頭來,那是一雙如同小鹿般濕潤的眼睛。然后,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逾矩,受驚的小鹿般從黃十三的懷里掙出來,沖菀娘施禮:“jiejie。” 菀娘遲疑著,還是回禮:“蕊兒,你怎么來了?” 菀娘的施禮是端莊的,相形之下,被稱作蕊兒的少女雖然也是端正的,卻因為窄細的肩膀和腰肢而顯得纖弱得多,弱柳扶風一般:“爹,爹大不好了。” 這樣說著,蕊兒又凄凄切切地哭了起來。 菀娘面色幾變,太快了,黃十三一時看不懂她的神色,最后,菀娘看向黃十三:“相公,奴想回家探看父親一番,還請相公應允。” 好不容易從少女的爹就是菀娘的爹的震驚中反應過來,黃十三陡然一驚,菀娘的爹,不就是他的便宜老丈人嗎:“應允,自然應允,老人家身體不好,去鎮上多買些補品,反正錢都在你那里,你看著買。太麻煩了,浩瀚先前不是送了些參啊棗的,先緊著送過去,多的回頭再買。可需我陪你一道去?” 菀娘又是面色幾變,最后只恢復了端莊:“不必,奴自去。只是恐晚間不能回,相公的晚飯……” 黃十三擺手:“你要留在娘家,理所當然的,我隨便對付幾口,大街上有的是不歇業的館子。” 菀娘便進屋收拾了幾件東西,跟那眼眶發紅的姑娘走了。 她們前腳走,黃十三后腳便想起,那姑娘可不是什么生人,算起來她才是黃十三名正言順的童養媳。